第八十九章 如果他知道
第八十九章如果他知道
窗外陽光濃的刺眼,百里曄軒站在門口,只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沒有想到冷傲會出現,這個男人的存在一直是個謎團,誰也查不出他的身份,他原本來無影去無蹤,然而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每日伴在懷墨染的身邊。
緩緩轉身,百里曄軒攏了攏身上狐裘,幽深的目光淡淡落到此時在帷幔前忙碌的冷傲,看到其能如此自如的陪伴著昏迷的懷墨染,他的心中便無聲無息的種了一顆嫉恨的藤蔓。
「三皇子,走吧。」劉公公見百里曄軒的眸光越來越冷,不由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但見那床幔前躬身站立的白衣男子衣袂翩翩,整個人溫潤恬淡,給人的感覺似泰山崩頂兒面不改色般淡定。
這個男子是誰?劉公公在心中種了一個疑問,便想著早些回宮,將此時稟報給皇上,百里曄軒遂有些不情願的轉身,隨著劉公公一同離開了。
他們走後,落馬丞相懷姚頌這才顫顫巍巍起身,此時的他面如土灰,整個人如被抽了魂兒一般的了無生氣,此時的他恨不能一劍將昏迷中的懷墨染大卸八塊,然而,如今連皇上都驚動了,懷墨染若在他府上再出事,怕是他就不是貶官那麼簡單了。
想及此,懷姚頌收起自己那副要吃人的模樣,緩緩來到榻前,裝出一副慈父的模樣望著懷墨染,嘆息道:「墨染這模樣,分明是在做噩夢啊,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讓她早一些醒來么?」
然而,沒有人回他的話,良辰只是站在那裡獨自垂淚,看起來甚是哀婉,已經沒了什麼精力去理他,而冷傲,他只是淡淡的提筆重寫了一分藥方,旋即仔細對小廝交代熬藥的事情,從頭至尾都沒有看懷姚頌一眼。
懷姚頌神色上頗有幾分尷尬,他輕咳幾聲,又笑道:「墨染剛回家中出了這件事,為父真的很痛心,也希望能有補償的機會,不如,就讓她在這裡多留幾日,好好修養一番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認真,倒像是真情流露一般,良辰卻抬首,毫不客氣的嗆了一句:「娘娘若是再在這丞相府待下去,怕是什麼時候丟了命都不知道!你當我們看不到你家大小姐那怨毒的眼神么?想害別人,卻因沒害死而自殺,到頭來這罪過卻要我們娘娘來背,真真可笑!」
懷墨染面色鐵青,他仇恨的瞪著良辰,卻見對方哭的更厲害,竟然哀聲道:「太子吩咐奴婢好好照顧娘娘,若是有一分差池便要被斷了手腳,如今娘娘回了趟娘家便出了這等事,娘娘,您這是要害死奴婢喲。」
懷姚頌的臉,立時白了。雖然五皇子有提醒過他,但看到良辰那麼護著懷墨染,他還以為五皇子是搞錯了,誰知這丫鬟果然不是懷墨染信任的人,而是百里鄴恆派來監視她的!這下子,這丫鬟在太子跟前那麼一說,他懷姚頌還能討得了好?
想及此,懷姚頌的眼底已經起了殺機,誰知,冷傲卻突然涼涼開口道:「放心吧,冤有頭債有主,莊主不喜歡濫殺無辜,到時候整個重紫山莊都會為你求情的。」言下之意很是明了:良辰從今日起便被他重紫山莊保護起來了。
懷姚頌沒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盤這麼容易便被人付之一炬,他怒火中燒,偏生不能生氣,只得對著一個丫鬟賠笑道:「你既然是太子身邊的人,太子定會顧念你多年照顧之情,老夫也會親自去太子府請罪,保准讓姑娘免於責難,還望你莫要因此而嫉恨娘娘,一定好生照顧她。」
他這話說的絕妙,大有一種關心懷墨染,而寧願委屈自己的樣子,最後竟然還不忘挑撥良辰與重紫山莊的關心,明裡暗裡的都告訴重紫山莊這幾個護法:這個丫鬟是太子的,她只關心自己的生死,你們莫要把她太當回事。
誰知,冷傲幾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繼續各忙各的,懷姚頌投出去這個重磅炸彈無人問津,反而更得罪了良辰,良辰一邊抹淚,一邊橫眉冷對道:「丞相.……哦不,懷大人這話說得可過了,奴婢奉命侍候娘娘,一直以來忠心耿耿,怎麼到了懷大人嘴裡就變了味了,莫不是懷大人想趁著娘娘昏迷,挑撥我們主僕的關係吧。」
懷姚頌還要再說什麼,冷傲卻已經有些不耐道:「夠了!莊主需要安靜的環境,你們要吵便出去吵!」
良辰立時又掩面哭泣,不再說話,而懷姚頌黑著臉甩袖離開了房間。
懷姚頌一走,良辰立時收了眼淚,捂著腦袋抱怨道:「頭都昏了。」
「嘿嘿,小良辰,姐姐發覺你越來越有做奧斯卡女王的潛質了!」懷墨染睜開靈動的雙眸,咧嘴笑眯眯道。
良辰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道:「娘娘,什麼是奧斯卡女王?」
懷墨染忙訕笑道:「沒,沒什麼,就是演技很好的意思,演什麼像什麼,嘿嘿,值得鼓勵值得獎勵。」說著,她轉眸道:「對了,給你在京城買棟宅子如何?」說著,不待良辰回話便沖夜四道:「夜四,在京城裡找一家好一點的宅院,買下來,日後良辰出了太子府,也好有個安穩的家。」
良辰慌張道:「娘娘,您說的這是哪裡的話?什麼離開太子府?良辰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的,都會陪在娘娘的身邊……」說至此,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望著此時一臉笑意的懷墨染,她突然想起來那日聽到的話,娘娘依舊決定要走,而且,要在走之前將自己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眼淚突然便落了下來,這一次卻是真的因為傷心,她咬了咬唇,抓了懷墨染的手道:「娘娘.……」
懷墨染卻將手覆在她的玉手上,淡淡道:「我做這些,總是為你好的,日後你總要嫁做人婦,過自己的生活才好。」
良辰「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她慟哭道:「娘娘,日後您去哪裡,良辰便去哪裡,還望娘娘收回成命!」
眾人這時也覺察到一分不對,哪有奴才得了主子的賞,會是這種表現的?只是看良辰這番模樣,每個人的心中竟然都有幾分觸動,只是良辰雖悲從中來,卻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遂她只垂首落淚,再不言他。
懷墨染卻只是頓了頓,旋即微微嘆息,淡淡道:「夜四,去吧。」
「娘娘!」良辰淚眼汪汪的望著懷墨染。
「什麼也不要說了,良辰,這是你應得的。」懷墨染淺笑著擺擺手,制止了良辰的話語。
良辰斂眉垂首,再不多言,只是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越來越多。
懷墨染不忍心看到這樣的良辰,遂淡淡道:「欺霜,你帶良辰出去休息,我有些話要和冷傲說。」
欺霜這便帶著良辰下去了,夜四滿臉不是滋味的辦事去了,奔雷自然是去門口守門去了,立時,整個房間內便只剩下懷墨染和冷傲二人。
懷墨染收起笑臉,面色肅穆道:「方才那藥方,有什麼問題?」
冷傲微微蹙眉,淡淡道:「那藥方乍一看沒有什麼大問題,恐怕給別的郎中看也的確瞧不出什麼,只是些簡單補血的草藥,然其中暗藏玄機。」
懷墨染秀眉冷蹙,面上已有殺機:「什麼?」
「這幾味草藥混合在一起,若長期服用,便可致使女子不孕。」冷傲淡淡道。
懷墨染微微一愣,卻沒有冷傲想象中的怒氣滔天,而是往床頭一靠,淡淡道:「原來如此,我還當是什麼毒藥。沒想到百里曄軒費盡心機栽贓嫁禍,自導自演了這麼一齣戲,竟然給我下了這麼一味毒藥。」
懷姚頌以為這是懷墨染設計好的,卻不知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他的乘龍快婿。懷墨染的確有那麼一瞬間的昏迷,只是,冷傲早前送給她一顆珠子,那珠子能夠抵禦迷藥的藥性,遂她早早的便醒了,因為她想看看,是誰導演的這一場好戲。
冷傲沒有說話,他只是有些古怪的望著懷墨染,凝眉道:「怎麼你好像根本不在意這味葯?」
懷墨染渾然不在意的把玩著一縷細發,垂眸道:「為何要在意?這葯若三皇子現在端過來,我照樣一口飲盡,因為我從沒想過要生孩子,至少……不會給那個人生。」
說到百里鄴恆時,懷墨染下意識的便用「那個人」代替,只是雖然口上逞強,她的心中依舊帶了幾分傷悲,眉宇間亦存了幾分落寞。
冷傲只覺得胸口微微犯痛,他凝眉道:「你分明對他有意,又何苦為難自己?何況,女人總要有個孩子才安心。」
懷墨染不再多言,只是看冷傲那憂心忡忡的表情,見他臉色一寸寸的白了下來,終究不忍心他這樣,忙故作輕鬆道:「阿傲,不用替我擔心。我看起來是那種委屈自己的女人么?我是對他有意,可是他怎麼對我的你也看到了,你以前不也一直嚷嚷著讓我離開他么?怎麼如今反而猶豫了?」
冷傲搖搖頭,「我當初只道他對你沒有感情,如今才知道他也是喜歡你的,也為你做了很多改變。我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甚至覺得這世上,唯有他能配得上你。」
懷墨染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那我問你,若他知道那女人被我逼瘋了,會怎麼對我?」
冷傲微微一愣,面上有幾分窘迫,懷墨染卻突然輕笑起來,俏皮道:「我覺得他會恨不能把我大卸八塊!」
分明是輕鬆的語調,卻帶了太多的無奈,冷傲一時間痛心疾首,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房間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壓抑,冷傲垂首站在那裡,臉上帶著幾分挫敗懊惱,這種時候,他應該好好安慰她的,然而他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能讓她不那麼傷心。
懷墨染卻似根本不在意般,轉移話題道:「對了,信送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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