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禁足的李大少
鋪里除了兩人交談的聲音,就只剩下漏刻滴答滴答的聲響,用方言的話來說,就是充滿了文藝范兒。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黃花喻人,瘦字襯托相思之苦。」
方言逐漸進入狀態,開始用上輩子的知識糊弄眼前這個小姑娘,不過他也了解到,這個世界和自己以前世界的古代還有略有不同,至少很多典故,顏雨柔都是沒有聽說過的。
「那……張公子,佳節又重陽是何意。」顏雨柔有些焦急的問道,她從來沒有想過張小樹居然懂得這麼多東西,而且只是的這麼多年裡,只口未提,嘴裡流露出的各種佳句名言還有見解,無不讓她眼前一亮。
「九為極數,也指極陽,九月初九,故為重陽,不知伯陽城有沒有這個習俗,但在其他地方九月初九家人團聚,相聚一起祭天祭地祭祖,這是他們當地的習俗。」方言扯起謊來根本臉不紅心不跳,說的他自己都快信了。
他從顏雨柔的表情中完全能看出來,這個世界是沒有重陽節這種說法的,自然只能把重陽節說成是遠處其他城鎮才有的習俗。
「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顏雨柔喃喃念道,她似乎能體會到一位成婚許久的少婦一人在家中思念丈夫的哀愁,越是細細品嘗,越能體會到其中滋味。
這時,一道恰到好處的敲門響起,酒鋪外,傳來了一位中年男人的聲音。
「小姐,已經酉時了,在不回去老爺該生氣了。」
「啊……吳伯抱歉,雨柔方才和張公子討論詩詞說的興起,忘了時辰。」顏雨柔這才想起,家中還為她考完鄉試擺了宴席,父母都還在家中等她,站起身,有些歉意的對方言行了個萬福。
「可惜公子被那些小人暗算,沒能趕上這次鄉試,不然前三甲必有公子姓名。家裡爹娘苦等,雨柔雖很是不舍,但還是要先行告退了,若是公子不介意,以後雨柔常來和公子學習。」
顏雨柔很惋惜方言被那幾位紈絝子弟打傷,不然以他對於詩詞古文的理解,中舉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
討論了一個下午,方言肚子也有些餓了,自從開始把話題轉移之後,他的緊張感不知不覺在這個下午全部消散,表現的越來越像一個有風度的才子。
站起身,很自信的露出了一個微笑,道:「我送送你。」
張小樹本身長的就不差,不然也不會被顏家老爺子把孫女許配給他,雖說瘦了點,但最近這幾日方言那可是一頓猛補,有啥吃啥,看起來還是瘦,但無疑比之前強了太多,之前的方言也才二十五,年紀不算太大,但也比那些十幾歲的孩子成熟穩重許多。
要知道,小女生都是喜歡做事比較成熟的男人。
方言腦中想起了當初那位自稱把妹之王的同學,對他傳授過的種種經驗。
顏雨柔小臉有些紅,還是支支吾吾拒絕了方言的好意,邁著小巧的步子走出了酒鋪,走之前,還特意回頭望了他一眼,閃亮的眸中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呼——
方言總算舒了口氣,要說和這麼一個小美女坐一塊聊天,不緊張是不存在的,尤其是,這個小美女還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他小說是看的挺多,可實戰從來沒有,空有一肚子理論知識,只能用悲哀兩個字形容他的前半生。
本來早就想過自己該用一個什麼樣的面貌去面對顏雨柔,結果沒想到見到真人自己這麼丟臉,人家小女生還沒進門,自己就和個怪叔叔一樣盯著她看了這麼久。
顏雨柔自然不會覺得他有什麼丟人,在她眼裡,方言一肚子墨水怕是比那些個教書先生還要強不少,而且這麼詩詞典故也是讓她大開眼界,心中對於這個未婚夫不禁多了幾分好感。
捏了捏自己的臉,方言表情看不出喜怒,抄起座椅,又跑回樓上。 ……
「少爺,顏大小姐今日又去了一趟張小樹的酒鋪,而且從晌午一直待到酉時才肯回府。」
一位穿著家丁模樣衣服的下人,點頭哈腰的向面前公子哥彙報今日顏雨柔的消息,他每日的工作就是盯著顏雨柔,把她做的一切事情彙報給李大少,他也知道,自家少爺覬覦顏大小姐許久,每次邀請,這女人都會說自己有未婚夫,不方便外出。
砰!
公子哥摔碎手裡的茶杯,滾燙的茶水帶著茶葉撒的滿地都是,鋒利的瓷片全部濺在那下人腳底,把他嚇得不輕。
下人依舊低著頭,只希望李大少不會把怒火宣洩在他身上。
府里的人都知道,前些時日張小樹差點兒被打死,和大少爺脫不了干係,梁師爺都三番五次來到李家施加壓力,氣的老爺指著鼻子罵這不孝子一天一夜,平日里小打小鬧還能兜得住,真出了人命,知府大人那頭如何好交差?
不光如此,近些日子,大少爺還被關了禁閉,不許他出府門一步,所以只能靠他去偷偷打探,然後彙報給李大少。
「那個雜種就忘記這頓悶棍了?本少就該讓李九一刀把這雜種的狗頭給砍下來!」
李大少氣的砰一下拍了拍桌子,拍的自己手掌都有些發麻。
站起身來,猛的一下踹在下人身上,嘴裡還怒罵道:「你個廢物!就看著顏大小姐進去?就不知道想點法子?本少白養你這個廢物了!」
那下人很配合的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嘴裡還發出了哎喲的慘叫。
光憑這整日就曉得花天酒地的李大少自然沒法一腳踹倒整日忙上忙下、身材壯實的家丁,但他怕李大少接著拿他瀉火,乾脆往地上一趟,裝就要裝的像一點,讓大少爺消氣就行。
他也不敢站起來,只是一臉委屈,腳長在顏大小姐身上,他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堵著門不讓她進去吧,再說了,顏大小姐身邊那個叫吳伯的護衛厲害的緊,上去攔路估計也是個筋斷骨折。
李大少氣的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亂走,看見什麼就砸什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王少和孟老二!你現在就去找他們,和他們說一下這事兒,本少現在被關著,你想辦法讓他們兩找人,一定要把張小樹這雜種給整死!聽到了嗎!」
「是是是,少爺,我現在就去。」
下人看見大少爺總算是要讓自己走,不由得鬆了口氣,偷偷瞥了他一眼,然後反手關上房門溜了出去。
走在路上的他,也不禁無奈於少爺的愚昧。
你都被關禁閉了,王家少爺和孟家少爺怎麼可能不被關?更何況是知府大人親自嚴查此事,也多虧是張小樹沒死,不然說不定還要掉幾個腦袋。
話說回來,那日,他親眼見到三個壯漢拿棍子給張小樹後腦勺敲了七八下,棍子都打斷了,再打下去怕是腦漿都能打的到處飛。
哪怕是這樣,張小樹居然還保住了一條命?下人嘖嘖稱奇,最重要是看起來似乎還沒啥後遺症,莫不是死了太多次,閻王爺都想不收他?
哎!
嘆了口氣,還是覺得老老實實把消息給王家大少和孟家二少送過去,至於有沒有用,那就兩說,反正口信是帶了。
————
砰!
「誰家的腦殘啊!每天夜裡早上放爆竹,有病嗎?」
「你個龜孫兒別讓老子逮到!不然非把你腿給打折了!」
「還讓不讓人睡了!」
最近,叫罵的街坊領居似乎越來越多了……
方言很淡定的睜開眼,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從爆竹聲里醒來。
夢中那無面女人到來的時間越來越短,但到了四小時左右,就無法在縮短,這是方言這幾日累計下的經驗。
就在剛才,無面女人剛走到他面前還沒碰到自己,爆竹就響了。
撐了個懶腰,一天睡兩次,一次四小時,其實這樣身體還算吃得消,從剛開始開間無面女人的恐懼、驚慌,到現在逐漸習慣,甚至會在爆竹響之前仔細觀察無面女人,發現她除了臉噁心了點,身材還是不錯的。
從床上爬了起來,看著茶案上凝固的蠟油,心中隱約有些猜想。
為什麼她只會在自己熟睡四小時左右出現?難道是要達成某個條件才能出現?
依稀記得以前有老人說,人在睡熟時,是魂魄最容易出竅的時候,那麼自己這種情況,是不是代表,只有自己魂魄最容易出竅的時候,她才能出現,才能碰到自己?自己最容易魂魄出竅的時候,就是熟睡后的四個小時。
指尖輕輕觸碰著冰涼的蠟油,這無面女鬼為什麼不先吹滅它?還是說她無法做到這件事?
可是這女鬼能碰到自己,能推開房門……
方言眉頭緊鎖,這是困擾了他很多天的問題,那女人看起來也不蠢,知道自己在門後放了箸籠就不去碰它,那麼蠟燭和爆竹的虧她吃了這麼多次,為什麼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