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秋分，雨夜（加更）
比如說，現在的方言如同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若不是胸口如同巨大的風箱那樣一起一伏，不知道的還以為地上躺了具屍體，汗水流的滿地都是。
距離上次黎勇夜訪，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也就是說他已經進行了一個月的特訓。
這一個多月他每天幾乎都泡在這裡，下午和晚上是特訓時間，上午被黎勇抓著往山上跑，而且黎勇說了，這僅僅是個熱身。
每天早上十圈山路是個熱身？
起初方言聽見這話差點沒一翻白眼暈死過去。
這十圈少說二十幾里路，每天光是跑這點圈都要花上個把時辰，跑完之後，就是黎勇的特訓，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要給他打好底子，上到各種肉身搏擊，下到輕功實戰思路，總之一股腦兒的全給方言塞了進去。
黎勇心中的驚訝才是最大的，習武之人誰不是花個十幾年才練的一身功夫？可方言是怎麼回事？這小兄弟第一眼是什麼模樣他可是見過的，他有些無法理解方言為什麼在短短的時間內身體差異會那麼巨大，巨大到他都有些心驚膽戰，最重要的是，他發現方言的學習能力，簡直就是快的嚇死人。
頭天教的，第二天就學會了，如果不是太難的，短短兩個時辰就能消化乾淨，他都開始懷疑這小子是不是什麼隱士高人故意裝成這副模樣尋自己開心，而且無論怎麼操練方言，他都能挺過來，消瘦的身材在這短短一個月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談不上健壯，可至少很均勻。
看見遠處的方言還在不停做蛙跳，心中不由得感嘆：你要是棄文從武，一代宗師指日可待啊……
方言心中同樣是這麼想的，他也覺得自己指日可待。
現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並不是自己天賦異稟，而是張小樹的身體一定有問題，很大的問題。
這種學什麼都是信手掂來的本事看起來是好，可別忘了，這並不是方言自己的身體，而是張小樹的身體！
這種人物為什麼會窩囊到那種地步？按理來說，只要他想，誰能傷的了他？自己短短一個月時間就練成這樣，張小樹十幾年下來就完全察覺不到？
答案是不可能。
如果光是武學方面是個天才也就罷了，可這幽魂決，為什麼同樣如此？
自己這具身體到底是個什麼嚇死人不償命的身份？
中午休息，正在想著事情，一個小姑娘打斷了他的思緒。
「方叔叔，喝口水吧。」
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兒端了杯水，奶聲奶氣對著方言說道。
「嗯，謝謝棠棠，今天叔叔繼續給你講白雪公主的故事好不好呀。」方言接過棠棠手裡的茶杯，有些寵溺的說道。
「好！」
棠棠馬上乖巧的坐在方言對面，一雙大眼睛眨個不停，她最喜歡聽故事了，可惜黎勇一竅不通，只有他夫人每次講故事哄棠棠。第一次方言來黎勇家做客的時候，這個小丫頭還不敢出來看自己，只是一個人偷偷躲在門後面，看著他和父親有說有笑。
之後多來了幾次，這個小丫頭才肯站在方言眼前，乖乖叫他方叔叔，弄的方言都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這具身體，明明才十七歲啊……叫哥哥是不是合適點呢……
不過自己心裡年齡都二十五了，一個八歲的小丫頭叫自己叔叔，似乎也不過分。從那次后，方言每天有閑心就幫黎勇帶帶孩子，陪她玩鬧給她講故事，兩人關係一下就好了起來，每次自己累的要死要活，這可愛的小丫頭還會讓自己多休息休息，端端茶送送水什麼的，方言看見棠棠有時候都會心想，黎大哥上輩子是拯救了世界才生了這麼個女兒嗎……
話說回來，第一次見到棠棠的時候，他真的難以相信，這居然是黎勇的閨女，黎勇長的一副大猩猩模樣，怎麼生了個這麼可愛的女兒？這讓方言都羨慕，年紀雖小，可很有禮貌，嫂子也端莊秀麗，完全看不出來性子這麼剛烈，前段時間還和黎勇鬧成那樣，如今自己來做客，好好讓他看到了什麼才叫大戶人家的小姐。
琴棋書畫、吟詩作對，就沒有不會的，而且人長得漂亮廚藝又好，怪不得黎勇之前這麼急著要把娘兩接回家，要是有這麼可愛的女兒和這麼賢惠的媳婦兒，恐也不捨得讓她們受一點兒委屈。
哎！人生贏家！
「方兄弟！」黎勇笑著過去拍了拍方言肩膀，把他拍的一陣生疼。
「爹爹！」棠棠看見黎勇乖巧的說道。
方言正在給棠棠講故事呢，也沒注意黎勇什麼時候來的，這才發現已經過了晌午，「黎大哥，今日還有什麼要練的。」看見黎勇過來，方言也笑了笑，這些天的相處，他確定黎勇是個耿直的漢子，所以無論和他說啥，都感覺特別舒心，黎勇就別提了，一直和一群大老粗整日混在一起，難得聽見方言這麼會說話的讀書人，最重要的，是自己這兄弟酒量好！那幾壇神仙酒從來沒把他灌醉過，上次就是自己被灌的摸不著北，然後被方言扛著回家。
「沒啥太多要練的，只要每日都重複幾遍，養成習慣就好，老黎會的，可都教給你了。」方言的天賦讓他嘖嘖稱奇，至少他是覺得，自己身上這點兒本事全被他學走了。
「哈哈，黎大哥說笑了，今天我下廚請喝酒，如何！」
「成！就當你出師慶祝了！你上次不是說還有更烈的酒？整點來讓老黎我過過嘴癮？」
「行行行！沒問題……我繼續給棠棠講故事，晚上我帶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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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雲翻墨墜秋光，殘暑長廊一雨涼。
九月二十二正是秋分之時，方言也好好和黎勇喝上幾個小時，不過兩人都只是喝的半醉，畢竟當著嫂子的面，方言可不敢把黎勇又灌翻。
黎勇雖然極力挽留方言過夜，畢竟外面下著大雨，這麼晚了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
方言自然拒絕了。
黎勇喝的半醉，嫂子也喝的暈乎乎，一直給黎勇暗送秋波，人家夫妻今晚睡一間屋子可不就是乾柴烈火，自己湊什麼熱鬧，所以拒絕了他們的好意，老老實實借了把紙傘一個人回家。
對了，頭上還有隻打呼的貓兒。
晃晃悠悠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今日自己主廚，做了一大桌飯菜，饞的棠棠和滿月口水都要流出來，還喝了點小酒，雖然三十多度不算太高，但方言還是覺得臉有些發燙，不光他，趴在他頭上的這個小傢伙也是一樣，喝的迷迷糊糊。
回想起來，起初滿月這小傢伙見到黎勇還不是很友好，可一見到棠棠，也不知怎麼回事，就扮演起了一隻聽話的小寵物，黎勇剛開始還有些擔心滿月會傷到棠棠，發現滿月似乎聽得懂人話之後，就完全不擔心這個問題。每次黎勇抓著方言去「軍訓」的時候，這兩個小傢伙就開始四處玩鬧，有滿月在，方言也不擔心這小丫頭會出什麼事兒。
說起來有個事兒挺有意思，方言在外經常報的是自己本名，梁師爺知道，黎勇也知道，可他們偏偏都以為，自己是被那幾家大少爺給打怕了，不敢外出隨便報自己名字這才隨意取了個方言，尤其是梁師爺還語重心長的和自己說：出門在外換名可以，換姓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這讓他哭笑不得，不過也好，不然真問起來，還要招惹一身麻煩。
黃老頭還告訴過自己，當時就是因為暴露了方言本名，這才讓那艷鬼把目標鎖定在這小小的酒鋪，不然至少還要花不少時間才能查出來住在哪兒，聽到這個消息，方言也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顏雨柔自從那天后，就沒有再來找方言，估計是打聽到方言最近忙於習武，不好意思打擾。
方言呢，也不敢去尋她，他難得有些想念這個小妮子，雖然每次在一起都會討論些沒營養的詩詞，可自己好像還真挺喜歡這種氛圍，難道說自己真對著小妮子動心了？
心中連忙否認，玫瑰雖好，可是帶毒，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想清楚怎麼對待這個顏大小姐。
至於滿月，這麼多天下來，稍微胖了一點點，很細微的變化，如果方言不仔細都看不出來，也不知道每天吃這麼多都吃到什麼地方去了，而且這小傢伙自從吞食了那中年厲鬼的胎光后，就變的更加貪睡，除了平日和棠棠玩鬧，一有時間就爬在自己懷裡睡覺，看起來好像還沒能完全消化。
這些時日方言也同樣在熟悉鬼差的業務，雖然說自己並不是正式工，可臨時工也還是要打工的，有時碰到厲鬼什麼的，還是要他親自動手，滿月也跟著他吃了不少胎光，恐怕就是因為這個才讓它有些消化不良吧。
今晚溫度很低，白天早就沒有之前的燥熱，而是涼爽，再加上今晚的大雨，這架勢，明天應該就要徹底變天了。
嘩嘩嘩——
雨水斷了線一樣滴落，方言肩頭和褲腿全部被打濕，打在油紙傘上，讓耳邊很是吵鬧，可這大雨卻讓人心靜。
方言從走上回家的路開始，心中就有些隱隱不安，他不知道這不安的原因在什麼地方，自己這一個月下來變化很大，和之前手無縛雞之力相比，他怎麼都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能縛一條狗了。
不安，越來越明顯。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艷鬼那女人，難道說艷鬼又要對自己出手？可黃老頭說了，蘭大人要在伯陽城待一些時日，有蘭大人在，那女人不可能敢對自己出手，那自己到底是遺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