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琉璃環
遊了一夜的文均夏,看到海面一點點露出的光線,木然回頭。
他的雙眼獃滯,看向海天相交之處的太陽,緩緩升起。
他的神情麻木,接著往前游。
即便木節浮與他的頭頂,出現一道光線指引,他卻看也看。
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下,要一直往前,不能回頭。
「東家!東家!」
遠處傳來說話聲,文均夏卻頭一次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只依稀聽見「文公子」、「木節」的字樣。
「均夏!」
熟悉的聲音讓文均夏一僵,
他不敢相信的轉頭,可船舫上向他招手的身影,他卻怎麼也看不清。
那人喊道:「快!快呀!快把船劃過去!均夏,撐住!」
他被救上了船舫,模糊的人影也清晰了起來,可卻又一次看不清了。
「秦大哥。」文均夏的聲音顫抖。
「我都已知曉,先跟我回宅子。」秦翏鳴一邊對文均夏說,一邊讓僕人準備薑湯熱水。
跟著文均夏進了船艙,也沒等文均夏先開口。
秦翏鳴便先說道:「我會派人去找邽兄,你且安心在宅子里躲段時間,不要亂跑。」
文均夏胡亂點頭。
他從第一眼看見秦翏鳴之時,對他就莫名有種信任。
甚至這種信任,是毫無原則和底線的信任。
等僕人都退下,秦翏鳴謹慎的看了下屋外,才關門,走到文均夏的面前。
「到底是出了何事?為何遠峰門的人要殺你,還聯合了的攸歸派和燕家堡。」
文均夏震驚道:「難道他們聯合五大世家,僅僅只是為了一把神兵!」
「我昨日得到消息,他們派人去了玄隗宗和莫亦庄。」
文均夏回過神,緊張的問:「秦大哥,你可知我家人如何?沒有被他們……」
秦翏鳴的眼神微沉,聲音帶著一絲冷意道:「你暫時呆在我這,其他的你別管。」
文均夏還想問點事,可秦翏鳴卻已經轉身出去了。
關門前,秦翏鳴又說了一句:「琉璃環不適合,別惦念了。」
文均夏緩緩地瞪大雙眼,喃喃道:「琉璃環不適合……琉璃環不適合……」
還在門口的秦翏鳴,明顯聽到了文均夏的自語,悄聲走了。
還吩咐人不要打擾文均夏,讓他一個人呆著。
直到夜幕降臨,文均夏才出來,找到秦翏鳴說:
「秦大哥,有一女子,怕會受我牽連,可否送我一程。」
秦翏鳴看了一會兒文均夏,狠狠的嘆口氣道:「你可是想好了。」
「是。」文均夏心情低沉的回到船艙,突然抱頭哭了起來,還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琉璃環,琉璃環……
他曾讓秦翏鳴幫他找幾塊地質上成的琉璃,找人做成琉璃環,給家裡的堂兄堂弟們。
他以前認為,家人就像是一個環,不管繞了多遠,都會回來。
而琉璃透亮,表示自己的赤誠之心,並不在乎家主之位。
不曾想,那適合的琉璃還沒找到,卻已經知道,這琉璃並不合適了。
心中鬱氣一散,文均夏整個人都輕鬆許多。
起身往外走去,飽飽的吃了一頓,睡了一個安穩的覺。
第二天,精神抖擻的起了床,將立五的事告知與秦翏鳴,
然後,兩人就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很快,文均夏就和秦翏鳴分開,前往其成縣的西山。
剛到自己開闢出的小路,就因為眼前的景象,掉頭離開。
那條小路,已經擴寬到可容三五一起走過,而踩過的痕迹還比較新。
被破壞掉的法陣,殘留的仙力也很微弱,說明已有十來日了。
文均夏心中暗惱,早知道會牽連他人,就不設這個簡單的法陣了。
他重別的地方進到山裡,快速向村子而去。
可鼻尖,總是若有似無的有一絲臭味,還是很混雜的氣味。
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腳步也隨著他想到的事,慢了下來。
村子已近在眼前,縈繞在鼻尖的氣味,也越來越重。
文均夏陰沉著臉,步如千斤。
在村口,他看到了那幾戶淳樸的農家人,還有那幾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他們都躺在地上,臉色灰黑。
而他們身下的土地是暗紅色的,還有老鼠和各種蟲子爬來爬去。
文均夏的雙眼瞬間猩紅,他直接使出仙力,將那些老鼠和蟲子燒成灰燼。
像是還沒解氣,他把四周所有經過的噁心蟲子,都燒了個乾淨。
然後,快速跑到最近的一家農戶,
拿了幾卷草席,和一個鋤頭,將一家人埋在一起。
他沒有立碑。做完后,跪在墳前磕了一個頭道:「我定會為你們報仇。」
文均夏說完便起身,往村子里走去。
他停在立五屋子的門口,探查了下,發現屋子外的法陣並沒有被破壞。
接著,他進屋看了開啟法陣的木雕,既沒有被損毀,也沒有移動過。
文均夏又朝著那條小路而去,這才看到被他設了法的石頭,被移動過。
他靜默的看著,那塊被移動過的石頭,面色平靜。
將石頭放回原位,文均夏便捏起法訣。
繁複的法訣,整整耗費了一炷香的時間。
文均夏深吸口氣,以已經設好的法陣為中心,每百里便放了一個相同的法陣。
他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擾這裡的寧靜。
這座山,休想有人踏入其中。
文均夏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往其成縣而去。
天逐漸黑了下來,將文均夏的身影藏於黑夜。
他先是打聽了立五的消息,也得知了立五的現狀。
但此刻的他,沒了絲毫的同情。
其實立五的事,也根本用不著文均夏刻意去打聽。
他只需要往小攤上一坐,便可以聽到,百姓們議論著最近發生的事。
就在五天前,立五的后爹,再次將立五賣給了張家。
而這一次,沒有任何人救她。
至於為什麼是五天前?
那是因為,立五的后爹意外得了一筆橫財,整整二十貫錢。
卻只用了五天,便一文不剩。
於是,和張家談了談價錢,比原來多了一貫,便將女兒賣了。
文均夏也不多做停留,立刻往張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