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所有恨都消散
回薑城那天,梁韻晟沒有跟傅靖打招呼,長款風衣裹著他羸弱挺拔的身體,他佇立在人潮湧動的安檢大廳,是最後一位登機的。
蘇恒應該是直接從醫院趕來的,身上的白大褂都沒換,在出站口接他。
走出人群的過程中,蘇恒頻頻往後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梁韻晟知道他想問什麽。
“我自己回來的。”
梁韻晟駐足,笑的勉強。
蘇恒不明白,兩個做/愛做的昏天暗地的兩個人,怎麽能說分開就分開呢?傅靖聽到梁韻晟去世時那種肝腸寸斷是真的,梁韻晟為救傅靖險些喪命也是真的,明明他離開時他們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分開了。
蘇恒試探著問:“出什麽事了?”
梁韻晟的眼眶有些紅,笑的自嘲且無奈:“是我的選擇。”
三條人命,他欠她三條人命,他的深情對她來講,不是幸福是痛苦。
蘇恒安慰似的拍了拍梁韻晟的肩膀,梁韻晟盯著腳尖,眼睛澀的落淚。
醫院還有事,蘇恒把梁韻晟送到樓下,連口茶都沒喝,匆忙地趕回去。
門被打開,窗簾緊閉的室內昏暗陰沉,梁韻晟隨手把鑰匙丟到置物架上,疲憊倦怠地彎腰打開鞋櫃,準備像往常那般換鞋。
鞋櫃裏原本放拖鞋的位置如今放著一雙鑲鑽的緞麵高跟鞋,他保持著開櫃子的姿勢僵在那裏,良久才顫抖著摸了摸那雙高跟鞋。
“你回來了?”
傅靖聽到聲響,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軟綿。
梁韻晟緩緩地轉身,盯著穿著他的睡衣、躺在他床上的傅靖,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麽進來的?”
傅靖沒聽出他聲音裏的異樣,神情有些呆:“鎖沒換,我有鑰匙。”
十八年前,剛畢業的梁韻晟租了這裏作為婚房,傅靖離開後,他買了這裏,鎖從未換過。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梁韻晟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她卻乍然歸來。
“梁韻晟,你過來。”
傅靖拍了拍身旁空著的位置,朝他伸出手。
梁韻晟疑惑,卻還是走了過去。
“把鞋脫了。”
他乖乖地把鞋襪脫了,瞧著她。
“外套脫了。”
外套落地,他都依她。
“上來。”
這次,他抿著唇站著不動。
一雙手攔腰擁著他,他身似浮雲,被她圈著腰帶到床上。
他們用盡全力地做著,每一次都恨不得要了彼此的命,直到精疲力盡也不願分開。
梁韻晟睜開眼,借著窗外的月光,隱約看見傅靖的輪廓,她蜷縮著身子,側躺在床的邊緣,以最遠的距離躺在他身邊。
他沒有把她勾到懷裏抱著,也沒有湊過去貼著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目光比窗外的月光還要涼上幾分。
第二天,傅靖醒來絕口不提昨晚的事,洗被褥、逛超市、做午飯,每件事都做的有條不紊,她臉上洋溢著笑容,走路時有點蹦噠,她的神情動作跟過去仿佛複製黏貼,很刻意,但梁韻晟卻沒揭穿她。
她心裏裝著三條人命的痛和十八年的深情,她回到他身邊是多麽的煎熬,他懂,卻自私的裝不知。
“梁韻晟,吃飯啦!”
傅靖把煲好的湯端到餐桌上,很簡單的四菜一湯。
梁韻晟合上一頁也沒翻動的書,從書房走出來,吃飯時兩人都很默契的沒說話。
做,除了上班,他們不分白天黑夜的做/愛,身體痛了,才會忘了心裏的煎熬。
梁韻晟什麽也不問,她要,他就給。
半夜有急診電話,傅靖貼在他胸口上,聲音嗡嗡的:“接吧。”
梁韻晟反手把電話掛斷,按了關機。
他翻身而來,傅靖的拳頭顫抖的抵在兩人中間,眼角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汗水,絕望地哽咽:“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
梁韻晟吻了吻她的眼,吻掉那些眼淚:“對不起。”
傅靖圈住他的脖子,咬唇哭著:“梁韻晟,我真的好想殺了你,可我辦不到。”
最後幾個字消散在哭聲中,所有的怨恨、委屈、不甘都被衝刷,不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