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水落石出
嚴翎筠是微服私訪來的,為了不引起鄭永良的注意,三人連官驛都沒住,直接住了臨近的私旅。嚴翎筠道,“小九的信寫的亂七八糟,倒是有大半是寫給十一的,把我弄得雲裏霧裏,快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了。”
穆炎涼瞥了小九一眼,小九默默站到了何牧之身後。他將事情一說,鄭婆婆就急了,拄著拐杖的手顫顫巍巍,“不可能,我兒不會是那種人。”
何牧之扶她坐下,“婆婆你別急,我們接你來,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您的兒子。”
眾人商議好就各自回去歇息,一夜無話。
第二日傍晚,鄭永良的轎子果然從街角拐了出來。
鄭婆婆被小九和十一攙扶著站在百花樓門口,等鄭永良下了轎子,老人家看清了他的長相,拿著拐杖的手抖得厲害,眼底溢出渾濁的淚花。
小九問,“那是您兒子麽?”
鄭婆婆隻管著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鄭永良照舊左擁右抱的進了門,路過鄭婆婆時看了一眼,在身邊鵝黃色姑娘的酥胸上摸了一把,調笑道,“你們鴇母去哪兒了,怎麽這麽一個老貨站在門口,我還以為鴇母換人了。”
“哎呀,大人,你好壞~”
嬉笑的聲音越走越遠,進門前鄭永良還在路過的一個紫衣美人臀部抓了一把。鄭婆婆看在眼裏,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娘在兒子眼裏竟成了一個可以視而不見的老貨,嘴唇發紫,眼一翻暈了過去。
何牧之在二樓戳戳穆炎涼,“看樣子,那人還真不是鄭永良,不然不會連自己的娘都不認得。”
他托著腮很惆悵,“那麽真的鄭永良去哪兒了?這個又是誰呢?”
穆炎涼一直轉著手裏的茶盞,裏麵浮浮沉沉的茶葉隨著一圈一圈打轉,何牧之又湊過來戳他,“教主,你在想什麽?”
穆炎涼順手摟過他來,在他軟軟的臉上親了一口,“想知道?”
“嗯嗯嗯。”
“我想到了這件事情中最重要的一環,鄭永良為何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端看明天的了。”
何牧之眼一亮,“是什麽?”
穆炎涼勾起唇角輕敲桌麵,何牧之立馬獻吻,穆教主很滿意,“記不記得齊思元曾說過,鄭永良是從獅腦山上查案後才變了的。”
“嗯,記得,可我們那天不是去獅腦山了麽?三個村子都查過了,沒有發現什麽啊。”
穆炎涼搖頭,“那時我被齊思元誤導,以為鄭永良要拜訪的朋友是山下村子裏的人,其實,那個人根本不是那三個村子裏的人。”
“那會是哪裏的?獅腦山下隻有那三個村子啊。”
穆炎涼捏捏他的臉,“誰說一定是山下的村子?”
“可是也沒有別的村子了……”
穆炎涼忍住笑意,“想知道?”
何牧之不耐煩,捧起他的臉額頭、臉頰、鼻子、嘴唇各親了一口,“快說!”
穆炎涼道,“是沒有別的村子了,但是小牧忘了,山上還有一家驛站。”
何牧之恍然大悟,他們還住過那家驛站,驛站裏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婆婆,當時老婆婆也說過自己的兒子也很久沒有回來了。
“那日黃大人提到過,他們進京趕考時住的就是那家廣興驛站,也許鄭永良當時就因此和那個婆婆的兒子認識了,他說的要去找的那個朋友,就是婆婆的兒子。”
何牧之越想越有可能,興奮道,“那我們快去看看!”
“急什麽,黑燈瞎火的,翎筠都來了也用不著你著急,等明日帶你去。”
“好罷,可是,如果現在的鄭永良不是真的鄭永良,那麽真的鄭永良去哪裏了?”
穆炎涼沉吟,“我隻能確定,鄭永良現在還好好活著。”
何牧之低頭想了想,“我知道了,是因為黃大人。”
黃正安那日和其他兩位同僚一起拜訪過鄭永良,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黃正安也說了那日百花樓看見的和他們見到的鄭永良不是一個人,所以那日他們見的一定是真正的鄭永良。
“可是又有一點想不通了,真的鄭永良活的好好的,黃大人去拜訪他時,他為什麽不說出真相求助?”
穆炎涼歎了口氣,“我怎麽從沒發現我的小牧還有一顆憂國憂民的心。”
何牧之嘿嘿笑,抱住穆教主拍馬屁,“我現在這麽幸福,當然也希望所有人都跟我一樣幸福麽。”
穆教主特別吃這一套,捏捏他的臉,“回去睡覺。”
廣興驛站的黃旗在細雨中飄搖,雨絲飄在臉上涼涼的,穆炎涼把何牧之攬進自己懷裏,何牧之覺得悶,揚起臉來接天上的雨,又被穆炎涼按回懷裏。
“再不老實就去馬車裏。”
何牧之默默埋進他懷裏,伸手在人結實的胸肌上掐了一把。
到了驛站門外,老婆婆早已聽了聲音迎出來,穆炎涼說明了來意,讓小九將那副畫像給她看。
“沒錯,這是我兒子,你們……見著他了?”婆婆激動的老淚縱橫,抓著小九的手問,“他在哪兒啊?怎麽不回來看看我?”
“這個……”小九摸摸鼻子,“他過幾天就能回來了。”
“同一張畫像,既是鄭婆婆的兒子,也是王婆婆的兒子,肯定是他們長得很像,真的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麽?”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說不定也有長的和你一樣的人。”
何牧之扭過臉,“等我死了,你就去找他好了。”
“小牧!”穆炎涼帶了點嚴厲,“不許瞎說。”
“是你先說的。”
“唉,”穆炎涼歎了口氣,“我跟你道歉,不許瞎想,我就隻要你一個。”
何牧之被他捏著臉轉過來,看著那雙眼睛,一下子又生不起氣來了,一頭紮進他懷裏,“那你以後不許那麽說了。”
嚴翎筠跟在後麵直翻白眼,刻意放慢了速度想跟小九一起走,然而看見小九和十一言笑晏晏,歎了口氣,還是自己走罷。
前麵穆炎涼主動停下來等他,“翎筠,你先不用出麵,以免打草驚蛇,讓小九先去刑牢裏探探,若是鄭永良真在裏麵,你再出麵也不遲。”
嚴翎筠點頭,“多謝穆教主肯幫忙。”
入了夜,小九和十一利落收拾了看守一路潛進刑牢,為了方便,小九順手劫了一個牢頭,塞了顆糖塊進他嘴裏,“你中毒了,趕緊帶路,不然毒死你。”
幾人一路下了地牢,在一間密閉的牢房裏找到了一個頭戴黑紗帽的人。
掀開一看,果然是一模一樣的臉。
小九感歎,“好像!”
“他長得跟你們大人一模一樣,你們也不奇怪?”
牢頭也被驚得夠嗆,“我我我們平日……隻隻通過這個窗子,給他送飯,也也也沒見過他的相貌啊,這是怎麽回事?”
“問你們大人去罷。”
牢頭扒著小九不放手,“這位少俠,解藥呢?”
“嘿嘿,沒有。”
牢頭嚇得快要吐白沫了,“少俠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快給我解藥。”
十一陰著臉把他丟出去,掏出煙花筒發了信號。
片刻後“鄭永良”跪在堂下,一身便服手持官印的嚴翎筠坐於案前,“啪”的丟了兩支簽子出去,“這等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人,先打四十板子再說。”
“鄭永良”猶自嘴硬,“嚴翎筠,你雖然是西北按察使卻也不能無故打人,總得讓我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
嚴翎筠冷笑一聲,“你的官服穿得多了,倒也學會了幾分官架子。”
小九帶著鄭永良進來,堂下跪著的“鄭永良”一見他就麵如死灰,知道事情已經敗露,立馬換了一副嘴臉,開始苦求,“大人開恩啊,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小人家有重病的八十老母,小人不願老母親吃苦,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一派胡言!”嚴翎筠懶得看他,“你說你不願老母親吃苦,可這一年多來,你為何一次也沒有回去探望過你老母,讓她一個人苦守著驛站?”
“我……”
“王廣興,你可知罪!”
假的鄭永良正是廣興驛站的掌櫃王廣興。
兩年前鄭永良和同僚入京趕考,因盤纏不夠,隻得入住位於山林裏的私旅,因此結識了王廣興。鄭永良驚異於對方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相,便和對方成了朋友。他中了探花後選官來了雍州成為州府,那日碰巧來獅腦山查案,想起自己這位朋友,便想去拜訪。誰料王廣興起了歹意,竟想要取而代之,又害怕事情日後敗露,就把他囚禁在地牢裏,用他年邁的母親性命相威脅,逼他不得說出事情真相。
事情到此已經水落石出,剩餘的事情就交給嚴翎筠。
何牧之看了場熱鬧渾身充滿了正氣,回到官驛依舊興奮的睡不著。
穆炎涼也沒有睡意,看著何牧之開心的樣子心裏更是憋悶的難受,就在小九發信號之前,殷連頌和柳暮山回來了,帶來的消息早在意料之中,雍州各地都找不到九靈草。
“小牧,”
穆炎涼手掌貼在他後心,何牧之問,“今天怎麽這麽久啊?”
“你淋了雨,怕你著涼,左右內力也不要錢,多給你一些也無妨。”
“哦。”
何牧之不說話了,他能感覺到穆炎涼情緒有些不好,知道大抵又是為了解藥的事情,也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