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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焰光衝天

  金鸞衛四品鎮撫黃簪被那聲「你這孽徒」嚇得渾身一顫、毛骨悚然,情知大事不妙,當即雙膝變軟,「撲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

  只見一個甚是偉岸高大的身影,以優美、閑雅的瀟洒姿態從遠處翩然而至。來者身穿一件厚實緊緻的深紫色狐皮大氅,腰系綉彩綴玉金縷帶,體格健壯恍若精鋼鐵門,長相容貌威嚴十足,一看便知是身份極端尊崇,久居上位之人。

  一直站在台上的滇戲老班主許秋山一見那到人,他本就不怎麼結實的瘦小軀體頓時抖晃了一下,隨即開始大口喘起了粗氣,仿似一頭不堪重負的犁地老耕牛牛。

  許靈霜見父親變得如此異樣反常,忍不住小聲發問道:「爹,你怎麼了?」

  班主許秋山擺了擺手,強裝鎮定地說道:「沒事的,霜兒,爹沒事。」

  跪在地上的黃簪見師父居然親臨此地,駭得那叫一個全無人色,磕頭如搗蒜,喊道:「師父,弟子……弟子適才是開玩笑的,師父莫要當真啊!」

  此時,那個單膝跪地的風流公子陸正從兜中掏出了一個制工精美的白瓷瓶子,從裡頭倒出一粒淡藍色的小丸,用食、拇兩指捏著,嘴角向上勾起,沖著臉色煞白、額頭磕紅的黃簪說道:「喂,瞧瞧這是什麼?」

  黃簪僅僅看了一眼,立即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嗓音發顫道:「南斗水聖丹?!這,這不是……」

  這會兒在地上像泥鰍一樣趴了很久的鐵鏈蕭索慢慢站了起來,他拍手撣落了身上的灰塵,淡淡然說道:「那東西一直就放在陸師兄那兒,我壓根就沒偷。」

  黃簪瞧見那個原本應該身負重傷而命不久矣的粗陋傢伙居然輕鬆地再度站了起來,更是驚詫得連半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陸正將那顆貴重至極的超品丹藥送入了口中后,緩緩從地面站起,雙手負在身後,微笑著說道:「我爹早就發現你有心有反意了,為了試探你才故意安排了這麼一齣戲,先是傳出蕭師弟偷了南斗水聖丹的假消息,然後派我和你一同出門緝拿他,想看看你在關鍵時刻會有何反應。」暗運一口真氣,徹底吸收那粒丹藥的神奇效力,將適才受了黃簪那一腿的傷勢盡數化解了,繼續說道:「我和蕭師弟事先在嘴巴里放好了假的血包,並輕輕地互換一擊,偽裝成一副重傷難愈的模樣。果然把你小子奸詐惡毒的狼子本性給釣出來了!」

  蕭索抬起那條纏滿精鐵鎖鏈的粗壯手臂,指著跪在地上的黃簪怒罵道:「姓黃的,師父讓我演這齣戲的時候我本還挺猶豫的,覺得如此試探自己的同門兄弟不甚妥當,哼,現在我算是看清了,狗屁的兄弟!你呀,當真該死!」

  黃簪聽了他們的話,但覺一陣地轉天旋,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墮入了一個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圈套陷阱之中,深知此刻再多做任何辯解均已無益,只一個勁兒地哀聲苦求,望師父能看在多年師徒情誼的份上,大度饒了自己的性命。

  那位身穿紫色狐氅的高大男子低頭凝視著黃簪良久,沉聲說道:「看在你小子昔日為我辦成了那麼多事的份上,就饒了你罷!」

  雙膝觸地的黃簪一聽其願意饒自己不死,大喜過望,連聲叫道:「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金鸞衛總指揮使說話的語氣並沒有些微的起伏,肅聲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給我爬過來。」

  黃簪遲疑片刻,即像條黃狗似的三下五除二地爬向了自己曾經的恩師。

  姓陸的總指揮使看了眼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前徒弟」黃簪,伸出一手,往下驀地轟出了一掌,凌厲掌罡瞬間穿透並進入了黃簪的後頸要害。

  黃簪鼓嘴「唔」了一聲,隨即噴了一大口血出來。

  這一掌,無情且沉重地擊碎了他脊樑處的根骨,從今往後,黃簪就是一個徹頭徹尾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了。

  「滾吧,不取你的性命,已是為師最大的仁慈了。」高大的陸姓指揮使揮了揮手說道。

  「是,師父……」喪家犬般的黃簪一點點地向遠處爬去了。

  待逆徒離開后,身形魁梧的紫氅男子遙遙朝舞台上面望去,微微一笑,朗聲招呼道:「許焰,別來無恙啊!」

  此言一出,同樣站在台上的青衫魏頡猛吃一驚,心下暗道:「許焰?難道是那個天下第八大魔頭,號稱『赤焰魔君』的許焰?!」

  那名穿著絳紅色袍子的矮小滇戲班主遂點頭應了一聲,眯眼說道:「是啊,陸成霜,你不也還沒死嗎?」

  魏頡震得周身一顫,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位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十數日,平時里少言寡語到有些不近人情的中年男人,居然會是那個名震江湖的超級大魔頭許焰!

  原本目光晦暗的「許秋山」當下眼神爍立,雙目中疾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凜冽寒光,他正目不稍瞬地注視著台下的陸成霜。

  不僅是魏頡,戲班的其餘子弟見到老班主變成這副異常瘮人的可怖模樣,盡皆臉色駭然。站在「許秋山」身邊的那個小丫頭許靈霜,從側面見到父親因為鉸盡牙關而高高鼓起的腮幫,著實感到有些害怕,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父親的衣袖,細聲細氣的道了句:「爹,你……」

  天下十大魔頭裡排行第八,有著「赤焰魔君」這個狂傲綽號的許焰立時低下了頭,改換了一副十分溫柔的和煦笑容,他用習慣性的輕柔動作摸了幾下寶貝女兒的小腦袋,溫聲說道:「霜兒,對不起,原諒爹爹一直瞞著你,其實你爹爹我……唉,先不說這些!」

  許焰轉而望向了台下的金鸞衛總指揮使,厲聲喝問道:「陸成霜,六年了,你的境界可還停留在六階凝丹境大圓滿?」

  姓陸名成霜的高大男子「呵呵」一笑,表情自信沉穩,不慍不怒地回應道:「不錯,和六年前一樣,還是凝丹境,仍比你尚低了一境!」頓了頓,又咧嘴補充道:「你不妨再來殺我一次,這次可沒有礙事的人了!」

  這話一出,「赤焰魔君」許焰的兩眼中登時便如要噴出紅火一般,他用力一咬牙,將女兒許靈霜推給了立在身邊的魏頡,低聲道:「小兄弟,我女兒就交給你了!」說完便一個燕子展翅凌空拔高,躍至舞台的最高處,從頂部的一方隱蔽處取下了兩根被鮮紅絲綢緊緻包裹起來的物事。

  一把扯掉上頭裹著的紅綢,原是兩根約莫三尺半長短的鎏金硬鞭,鞭子的造型獨特,金制的外表上有許多雕刻痕迹明顯的漂亮花紋,隱隱有凶光血色從花紋里透出,顯然這兩根硬鞭絕非世俗等閑之物。

  披穿絳紅袍子的許焰如猿猴般掛在舞台最高點,手持金色精製雙鞭,霎那間暴喝一聲,恍似那林中嗜血老獸發出低嚎,顫人魂魄。僅是這一吼,已盡顯天下第八大魔頭霸氣豪邁的風範,叫人不得不信服眼前這名身材不比一個小孩壯實多少的中年男人,有著足可令世間魔道群雄望風而逃的恐怖實力!

  他呲牙咧嘴,目眥盡裂,劍狀長眉高高挑起若倒懸之刃,身形一縱,如疾風迅雷一般朝台下猛衝了過去。

  魏頡緊抱著懷裡小臉兒微紅的少女許靈霜,看到台下發生的那驚人一幕,暗自喟嘆道:「這等恢宏雄偉的氣場,毫不在阮蒼龍和司徒鮫之下,看來許班主果真就是那天下第八大魔頭了。唉,世事竟有如此巧合?」

  身穿紫氅的陸成霜見死敵握著雙鞭朝自己襲來,乾笑一聲,沖身邊的兩個弟子說道:「陸正蕭索,你們負責去宰了那個孽種小丫頭,至於那個該死的許姓魔頭,就由我來親手誅殺!」語畢,也朝著前方大踏步疾沖而出。

  一紅一紫。

  一矮一高。

  一名江湖魔頭,一位朝廷大員。

  時隔六年,這一對此生必定要分出個你死我活的仇敵,今日總算又要展開決鬥廝殺了!

  體格明顯遠佔優勢的陸成霜不用任何武器,僅赤手空拳與那個小老頭模樣的紅袍魔頭搏鬥。

  號稱「赤焰魔君」的許焰雙手握有金色硬鞭,持續不絕的巨聲咆哮著,發出絕非尋常人能發出來的野獸嘶吼。

  這吼聲氣勢洶湧、後勁綿延,乃是一種催人神志的高深功法,喚作「金犼功」。人間有巨型凶獸名金犼,其叫聲如滾滾奔雷,唾液腐蝕性之強,連堅硬無比的鋼鐵都能軟化,可謂極度強橫兇猛,而修習此功法的許焰雖不具備那般化鐵如泥的猛厲唾液,但他的吼聲能對眼前特定的一名敵人產生心神的強烈「腐蝕」效果,恰如鐵匠鋪里冶鍊打磨刀劍,將人心當成兵刃,一點點將之磨損、磨壞、磨爛。

  許焰身為天下名聲極其響亮的大魔頭,早年間便有了七階地煞境的深湛修為,對付七階以下的尋常對手,用此功法即可應付得「得心應手」,基本不用吼上幾聲,對方即會心神巨損,五臟六腑都受到猛烈無倫的侵害,最終竅穴盡數崩潰,直接倒地身亡!

  然而在此處,修為不過僅有六階凝丹境的陸成霜在面對一陣陣如同怒海狂濤般的激烈吼聲時,居然能夠做到泰然自若、鎮定安神,半分也不受其干涉和影響。

  赤焰魔君出身武林名門霸炎堂,自幼便熟讀天下武學秘籍經典,尤其精通各種上乘鞭法,每一套都練的是爐火純青、造化深厚。面對那般驚世駭俗的高妙鞭法,陸成霜始終保持著自己良好的精神面貌,依舊是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用沉著冷靜的高人風範,以蒲扇大小的雙掌撥動著雙鞭的磅礴攻勢。

  官居廟堂正二品的陸成霜在大禹朝廷受到兩代皇帝陛下的重用與提拔,加上金鸞衛管轄範圍極闊的緣故,陸成霜除了有「金鸞衛總指揮使」這個官威雄霸的頭銜外,還擁有一個在江湖之上流傳甚廣的豪氣綽號——「天邊金掌」!

  廟堂之上,黃紫公卿,官場大員遇之皆須行禮。

  江湖之上,天邊金掌,武林豪傑見之都要低頭!

  陸成霜憑藉強韌無儔的體魄、堅硬如鐵的心神扛御著許焰那份綿延不絕的吼聲,兩隻寬厚的大手作掌狀,配合華麗靈巧的輕功步伐,順利貼至了敵人的身前。

  所使的第一套掌法名為「桃華碎玉掌」,姿態曼妙清雅有若桃華漫天,勁力透骨可令珠玉碎裂,一旦練至此掌法的最高境界,一陰一陽兩股真氣可隨意切換調運,剛與柔完美結合,堪稱天衣無縫。

  許焰卻好像知曉他這套掌法的奧妙所在,一鞭順勢撥開了「桃華之勁」,將雙鞭橫放作格擋態勢,擋下了隨之而來的那股「碎玉之勁」。

  陸成霜見此招無用,瞬間切變為其他強勁掌法,紫色狐氅霎時間膨脹了起來,他那原本就十分魁梧的身材變得愈加大得恐怖,腳步猝然一踏,地面「咚」的一下被踩出了一個深深的坑陷,金鸞衛總指揮使身形前俯,雙掌齊出。

  雖是雙掌,可每隻手掌中俱包含有九種迥然不同的雄渾勁力,力道強大如若隕石劃破長空從天而墜,無愧於「九鼎裂空掌」之赫赫威名!

  身材矮小瘦弱的紅袍中年人雙手緊握金鞭,兩鞭一齊往正前方向一戮。

  一力破萬法!

  兩股屬於赤焰魔君的本命真氣倏然從雙鞭鞭首處激蕩而出,轉瞬便將陸成霜的一十八種異種真氣打了個稀散!

  陸成霜掌力被破,忙不迭疾速倒退,在危急關頭使出了一套「幽靈凈魂掌」,掌力陰柔無匹便似那無骨幽靈,以柔克剛,勉勉強強化開了許焰的雙鞭真氣。

  「不愧是在七階地煞境待了十幾年的老傢伙,還是這麼不好對付啊!」陸成霜心裡嘀咕了一句,繼而深吸一口氣,朗聲對身前幾丈處的那個劍眉魔頭喝道:「許焰,這招你可受好,當心老骨頭別散架了!」

  言語甫畢,「天邊金掌」陸成霜石破天驚地同時使出了四套上乘掌法!

  道門掌法兩套,佛門掌法兩套。

  陸成霜作為大禹朝廷萬人之上的正二品官員,身居廟堂高位多年,與朝野中釋道兩家的大師關係交好,曾有幸從道家佛家兩位武學高手身上各學到這兩套出神入化的掌法。

  道門紫霞掌、憑虛掌,以及佛門涅槃掌、慈悲掌。

  四套掌法皆是釋道兩家功術集大成的上等招式,揚長避短並查漏補缺多次後方才誕生,差不多沒有什麼大的缺陷漏洞,威力則更是相當不俗。

  一掌出,如紫霞盈天。

  一掌出,如馭風憑虛。

  一掌出,如佛子涅槃。

  一掌出,如高僧講經。

  四掌既出,佛道武學共融!

  有著「赤焰魔君」綽號的許焰膝蓋彎曲,擺了一個相對穩紮穩打的架勢,以腹部丹田運氣,配合膻中府海內的雄厚本命真力,將異術金犼功發揮到了最強之境,原本無形的聲浪頃刻間便凝成了實質,一頭金色龐然犼獸以玄妙氣息的形態朝著前方奔去。

  「氣犼」就這樣對上了四掌真氣聚攏而成的「巨掌」。

  魔頭許焰提臂將手中兩根硬質長鞭擺成了一個「十」字,真氣激涌好似那滇南澤龍門處的滔滔江水,兩臂往前一推,十字氣浪與金色巨犼融為一體,氣獸體型變得更是匪夷所思,比周圍的民舍房屋要大出數倍有餘!

  四掌真氣劇烈晃抖,隨時都有可能四處散去,就此湮滅消亡。眨眼已到了此番生死決鬥的緊要關頭,陸成霜面容陰沉肅穆,他不甘示弱的發出了一記震天長嘯,再度劈出一掌。

  此掌名「魁星」,是將一百零八種純陽掌法悉數融合而成的產物,百餘種強猛掌罡一層層疊加重合,擰成一股中堅力量,其聲勢之浩然壯大,實在無與倫比。

  道門、佛門四掌,外加純陽掌法魁星,共計五種高等掌法結合成了一隻十餘丈高的氣態巨掌。

  巨掌對上巨獸。這一方人間,有無數肉眼可見的橫厲氣息瘋狂亂竄亂涌,天昏地暗,莫過於此!

  與之同時,青衫劍客在不遠處甚感艱難地以一敵二。

  年輕人魏頡受到許焰許班主的委託,勢必要竭力維護許靈霜的性命安全,他將紅裙小丫頭背負在了自己身後,毫不吝惜自身內力,用東來紫氣將少女整個身子緊密包裹了起來,保證其不受廝殺的波及。

  身前敵人有二。

  一人套有暗褐色棉織物,不修邊幅,姓蕭名索;一人穿著寶藍色輕羅衫,衣冠楚楚,姓陸名正。

  魁梧大漢蕭索渾身肌肉鼓鼓囊囊,兩條鐵臂之上纏繞著兩根粗如長蛇的鏈條,揮舞間「噼里啪啦」的裂空聲不絕於耳。

  風流公子陸正身材纖瘦頎長,與父親陸成霜一樣,赤手空拳並無半件武器傍身,僅以靈活迅捷到了極點的一雙肉掌對敵作戰。

  魏頡祭出了飛劍冰塞川、雪滿山以及飛尺越山海,靠著三件稀世罕有的通靈物對戰揮動鐵鎖的大漢蕭索,飛劍與金屬鏈條相互碰撞,鏗鏘聲不斷。

  先行拖住一人,再抽出血靈劍朝天闕,伴隨錚錚龍鳴之聲,身後猶負著一人的青衫劍客魏頡,力戰藍衣公子陸正。

  陸正從小便受到父親陸成霜的悉心教導,生平不知已習練過了多少深奧絕世的掌法,這個好高騖遠的小少爺信奉寧缺毋濫的理論,往往某一種上乘掌法還未練得足夠嫻熟,便開始轉而修鍊另一種掌法了。積累了這麼多年,若單論會使的掌法數目,陸正與陸成霜相比,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短短片刻光景,官拜金鸞衛從三品僉事的陸正便已快速施展出了十幾種全然不同的掌法。魏頡雖不甚通曉什麼掌法,卻也知道陸正使的無疑乃是難得一見的精妙武學技藝,於是靜心觀察,一邊出招對敵,一邊靠著玲瓏根骨「偷師」陸正的招式,對他而言,眼前的這名風流俊公子,正是個會移動會說話的「兩腳武庫」。

  青衫年輕人一心兩用,既要御使飛劍、飛尺抵禦蕭索的鎖鏈猛攻,又要施展平生最擅長的上乘劍術大漠星辰訣,與那位修為境界並不低於自己的含著武道金鑰匙長大的陸正搏命。

  驀然間,藍衣陸正用右手發出了一記柔若無骨輕飄飄的掌法,魏頡著急在短時間內結束戰鬥,剛格擋開此掌,便不顧風險挺劍前沖。

  一劍直刺之際,防守便有所懈怠了,而僅僅是片刻的疏忽閃失,對於武林高手來說,已然足以致命!

  陸正從兜中摸出了三隻淬有殺人劇毒的尖銳飛鏢,直朝魏頡的頸部急速射來。

  身為有著四階洗髓境修為的江湖武夫,魏頡在最最危險的一剎那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他驟然仰頭,三柄見血封喉的劇毒飛鏢堪堪從其鼻間幾寸之上劃了過去。整個身體皆被東來紫氣裹挾著的許靈霜負在魏頡身後,這麼一仰,險些從「大膽哥」的後背摔落下去。

  魏頡不由得滲出了滿頭冷汗,剛才但凡遲疑片刻,反應慢掉半拍,自己以及身後的那個小丫頭就都要丟掉性命了……

  他兀自后怕,忽有慘絕人寰的哀叫聲從舞台上面傳來。

  魏頡偏頭望去,一望之下登時驚怒交加,但見那個用來表演的滇戲舞台上,與其同行了十幾天的戲班夥伴們,正在被一眾精悍橫戾的朝廷士兵用兇器利刃砍殺著!

  「一個都別留,全都給我砍死了!」貢章郡太守胡楨夏騎於那匹高頭黑馬的後背上,泄憤般地大聲命令著手下,幾十名奉命行事的士兵手持明晃晃的官刀,對著那群手無寸鐵的滇戲子弟們肆意行兇,鋒銳明晃的奪命砍刀不斷地揮下。

  人頭滾滾而落。

  殘肢遍地,鮮血鋪台。

  耳邊聽著巨響的哀嚎聲,眼中看著昔日同伴臨死前那一幕幕悲慘慟人的可憐姿態,魏頡腦子裡「嗡」的一下炸了開來,他立在原地恍惚霎那,接著聲嘶力竭地狂吼了一聲:「住手啊!」

  嗓音剛一出口,露出了些微的細小破綻,陸正和蕭索瞅准大好機會,同時聯手發難。

  陸正先是身形上掠,自上而下推出了一記掌罡,罡氣熏天、威勢震人,好似誓要憑藉此掌招將眼前的敵人擊斃轟殺。蕭索則趁飛劍飛尺缺失主人牽引的那一珍貴間隙,操使兩條粗碩鐵鏈朝魏頡的頭頂天靈蓋擲落。

  兩股方向不同的力道幾乎對準了同一點。

  在魏頡分心大喊的時候發起的這一從所未有的迅猛強攻,若是結結實實的打中,中招者必然粉身碎骨。

  千鈞一髮之際,魏頡終於躲避了開去!

  原是身後的少女許靈霜緊緊摟了魏頡的脖子一下,令其從同伴不幸身死的哀慟震怒中清醒過來,在最後一刻,魏頡躲開了陸、蕭二人的合攻。

  「轟!」掌罡與鏈條一齊砸在了地面之上,土地陡然塌陷一個巨坑,塵囂飛揚。

  泥塵霧氣里,站在坑外的青衫劍客御動飛劍與飛尺,再度向鎖鏈大漢蕭索攻去,緊接著,手持血靈劍朝天闕,儘力使出一劍「孤煙直」,直戮藍衣公子陸正的面門。

  意氣既出,舉世無雙,擋無可擋,避無可避!

  陸正大吃一驚,疾往右方避去,一道筆直的雪白劍氣彈指間自其身體旁邊掠刺而過,那件做工精細的寶藍色綢緞羅衫一下子便被割裂了開來。

  陸正生平頭一回見著如斯「完美」的神妙劍招,心下萬分惶恐道:「這小子的劍術怎麼變得這般厲害了?!」陸公子嚴陣以待,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唯恐因為一丁兒點的失誤而導致自己喪命於此。

  就在大漢蕭索苦戰飛劍飛尺,魏頡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有一陣熾烈至極的滾燙熱浪從不遠處飄了過來。

  焰光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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