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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忘了我

  江湖謫仙行第四卷臨江仙第一百一十九章忘了我天生萬物唯人最靈,除人以外最貴者,莫過於龍。

  「龍」之一物存於世間的起因根由大抵有兩種說法。一種是凡塵龍類本從天上來,是那生活在天宮裡的逍遙神仙將真龍血脈種子大方的散落到了人間大地,信鬼神崇仙佛宗教的人比較偏愛認可這種玄幻說法,據說這也是歷朝皇帝又被百姓喚作「真龍天子」的迷信原因;另一種說法雖也相對比較邪乎經不起辯論推敲,但也有很多從來不信鬼神之人將其奉為正確的圭臬真理。

  傳說江河湖海里的鯉魚得足夠量的靈氣造化並有幸活夠五百年的話,即可躍「龍門」脫胎變為虺龍。虺龍名字雖勉強算是有個「龍」字,但其本質上還是偏蟒蛇地蟲一類,故也有另一個稱呼叫作虺蛇。虺蛇再獲天靈造化砥礪修行夠五百年可演化為蛟龍。蛟龍再與蛇類關係不大,乃當之無愧的正統龍屬了,根據鱗片顏色總共分為赤、青、黃、白四類,其中當屬南海多有赤蛟,東海專產白蛟,青蛟和黃蛟的品質等級要稍微遜於其他兩蛟一籌。

  蛟龍之屬再自行苦練足足五百年即有望搖身一變成為傳說中的應龍。應龍額頂處雙角分叉,共有四隻龍爪,每爪上面五根腳趾,龍鱗呈墨狀青黑色,濃稠血色眼眸,背部生有一對體積較小的透亮玲瓏彩翅專門作為飛升騰雲之用。作為上古時期即存在的真龍以下最優越、最強大的尊貴龍屬,它擁有著超乎想象的搏殺戰鬥能力,像什麼尋常的三階百尺境宗師級修士武夫面對滿懷殺意的異獸應龍,都註定只有一個被生吞活吃的悲慘命運,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古獸應龍再練五百年即為無上天龍。天龍的前頭能被加上「無上」二字,即是說明此獸乃天上天下至高品質的龍種,同樣額首角分叉,四爪五趾,後背無那對透亮彩翅猶可隨意暢遊九天雲海,通身龍鱗雪白,兩顆金色眼眸,嘯聲若雷,盡顯真龍傳代後嗣的高貴尊崇身份。

  此時春神山廣寒劍宮後山斥巨資打造的人工溫泉斫桂湖上方,那條滿身鱗甲異常堅硬強韌勝過精鍊鋼鐵的龐然巨獸先是被飛尺和飛斧一下子斫掉了背部的兩張絢麗撲騰彩翅,接著又被六柄巴掌長短的飛劍洞穿釘透了頂部頭顱要害,最後再被一柄附著茫茫凝寒罡氣的晶藍色長劍砍斷了極為重要的頸部骨骼,五陽之首的頂陽腦袋機就瞬間與身子分割絕離,兩者僅相連有一層薄薄的龍皮,內部結實肌肉和頸骨都已經完全斷了開來,回天乏力。

  青黑應龍受此決然是必死無疑的斷首致命傷,體內蘊含百年甚至千年的天地靈氣大幅流泄喪失,那個帶有兩顆猩紅如燈籠的眼眸的巨型龍首粘連著一層頸皮將斷未斷,龐碩無倫的矯健軀體頓時失去飛騰上升的基礎力量,堪堪下墜摔落在了那座煙氣氤氳飄渺的人工溫泉湖中,「撲通」一聲巨響,當場就震起了幾丈高的白花水浪!

  身處漢白玉精雕建築君歸亭中的廣寒劍宮大宮主冷嬈此時此刻瞪大秀麗雙眼,獃獃的望著因巨龍直直墜下而有水波激蕩最終滿是漣漪的溫泉湖面,眼神里閃爍著憤懣、震驚、惱怒、悲哀、仇恨等等諸般複雜情緒,怔怔然自言自語的說道:「龍沒了,秋郎還怎麼當中原的皇帝……不行,龍不能死……絕對不能!」

  頂著滿頭暈染成特別紅色的順滑長發的藍袍劍宮月仙扭頭看到了自己生平摯愛的男人秋薪,絕美眼眸中就只剩下濃得化不開沖不淡的凄楚與脈脈柔情,她嘴巴一癟,愴然淚下的輕聲道:「秋郎,只要你能實現心中所想,達成畢生心愿,我……我變成什麼樣子都願意!」

  身穿織錦九龍金黃長袍

  的西域梵羅國君秋薪兀自愣了愣,尚未理解透徹她此言背後的含義,但見宮主冷嬈秀口大張,從嘴巴里吐出了一塊拳頭大小散發著瑩瑩白光的光潔玉石,握在手中,運起劍宗內功玉兔真氣,往前方推出一掌,晶藍氣浪猛然將那塊瑩白美玉路徑筆直的激射入了應龍屍體墜湖的那一處地方。

  「這些年來,我靠著自身元氣生機來溫養煉化那塊太行神玉,只因尚未真正認主,神玉一旦脫離身體,我那份駐顏延壽的精元命力也將隨之銳減……」藍袍冷嬈強忍著內心哀痛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大量鮮紅秀髮自頭頂紛紛脫落,白嫩膚色逐漸暗沉發黃,精緻五官極速衰老塌敗,臉上平白生出許多小蛇狀的細密褶皺紋路,楊柳腰身變粗若水桶,後背也慢慢佝僂彎曲了下去,便好似整個人平空老化了將近五六十歲一樣,再不復往日那般千嬌百媚的人間絕色。

  黃髮黃須的龍袍秋薪滿臉不可思議的瞪視著容顏迅速枯槁衰敗,短時間內即變得如若九旬無能老嫗的月仙冷嬈,他尚未從翻天覆地的變化震撼中回過神來,耳畔陡然炸起了一記極端駭人恐怖的驚悚激昂龍吟聲。

  急忙扭頭望向了不遠處的朦朧湖面,堂堂梵羅一國之君的秋薪登時就瞠目結舌,嘴巴張得合不起來了。

  那條雙翅皆折、頸骨斷裂原本應該死絕了的龐然巨獸在充分吸收了那塊「太行神玉」的浩然精元靈氣后,褪去了那一層青黑色的龍鱗甲片,改換了滿身華貴無比的雪白龍皮,血紅眼眸亦煥發出炫金色異樣光彩,毫無疑問的重獲新生了!

  應龍化天龍!

  已然形如佝僂老嫗的冷嬈沙啞著嗓音沖前頭那條重新飛躍出蒸騰湖面的雪白巨龍喊道:「給我把那個小子的腦袋咬下來!」

  那頭身軀體型遠比青黑應龍大出甚多的無上天龍得冷嬈那句不可違逆的嚴肅命令,立時張開異常寬闊的深淵巨口,雪亮白毛獵獵,挾帶兇猛勁風,咆哮著沖魏頡這邊疾速猛衝了過來。

  腳踩飛尺越山海和飛斧月涌兩件玄奇通靈物而懸停於半空中的年輕人魏頡見勢不妙,先以手中冰龍劍摧生鼓盪出磅礴博大的凝藍玉兔真氣,暫時阻擋凝滯住白鱗天龍的前沖威勢,左手拔出腰間血靈朝天闕,結伴陣陣龍鳴聲,傾力遞出一式完美劍招孤煙直,再策使驅動六柄色澤不同的寶物通靈細小飛劍,孤煙直意氣劍罡與六柄飛劍幾乎在同一時刻同一剎那襲向了天龍的大好頭顱。

  豈料那條脫胎換骨涅槃重生的雪白金眸巨龍端的是皮糙肉厚,有著超乎尋常的絕強御傷能力,凌銳劍罡與閃電飛劍絲毫無法對其造成任何創害損傷,沖勢完全沒有被阻擋下來的轉好跡象!

  由於忌憚恐懼那名立在漢白玉湖心亭中的女子劍仙冷嬈,魏頡暗自下定了速戰速決結束戰鬥的盤算想法,踩著飛尺飛斧身影疾往上方閃去,勉強避開了那一發挨中即使不絕命也要重傷難治的巨龍啃咬。

  年輕劍修魏頡馭彩兩件通靈物倏然來到雪白天龍的頭頂上方天空處,以背後的那面絢麗碧海飛金彩鏡施展「鎮魂」之功,眨眼鎮定住了那頭龐然巨-物的本命元神,令其片刻無法出擊。

  趁在世間萬獸中地位最尊崇的無上天龍遲鈍恍惚之際,魏頡及時將冰龍和血靈雙劍分別都歸入了鞘中,搭合左右手食指指心並交叉其餘八指,猝然間有一道呈現瑩綠色的耀眼光線自雙指指尖噴薄而出,自上空急速射下,瑩綠色仙家劍氣不可思議的凝成一團鑽入了巨龍的血盆口中,恍似有靈性般的拐彎抹角貫透其整條雄健結實的雪白身子,然

  后在自尾部擠壓竄出。

  剎那間「磅」的一聲發出,巨獸整具雪色龍軀寸寸崩壞炸裂,破碎糜爛的龍肉龍皮就這樣朝四面八方亂灑亂濺了出去!

  此乃膻中府海內蘊介著的第三道無上劍氣。

  驚蟄!

  可產出稀世龍珠的雪白天龍於斫桂湖之上被瑩綠劍氣轟轟烈烈炸成碎肉,頃刻暴斃而亡,可助力增長機運龍氣的寶貴龍珠與延年益壽駐顏美容的太行神玉同時被驚蟄劍氣摧毀湮滅,頭頂紅髮已禿落大半的宮主冷嬈那具佝僂駝背的衰弱身體止不住的搖擺顫抖了起來,幾欲站立不穩。

  穿有金黃龍袍的西域男子秋薪忙上去將之伸手扶住,摟著藍袍「女子」那晃動不停的軟塌肩膀,十分焦急的柔聲問道:「嬈妹,你……你還好吧?」

  形象上再也不符合「月仙」這一華美封號的廣寒劍宮大宮主聲音有氣無力的出言道:「秋郎……我就要不行了。」

  「別這麼說,嬈妹,你千萬別這麼說!」西域梵羅國君秋薪黃眉豎起並大聲叫道,「你可是在六階凝丹境止步了許多年的女子劍仙吶,按說修為底蘊應該足夠強大穩固了才是,怎會如此輕易的就身死殞命啊!」

  眼神灰暗無光堪稱崩潰絕望的冷嬈冷大宮主連著咳嗽了幾聲,滿臉褶皺的她哀聲垂淚道:「我為了加快煉玉的效率,不惜將自身命數與太行神玉相連,如今太行玉碎,同氣連根的我斷然也活不長久了……本來我還有幾年就能將那塊神玉徹底煉化為本命靈物並躋身為七階地煞境的,可誰想事與願違,那東西現在卻成了要我性命的元兇。秋郎,謝謝你能特意從西域千里迢迢過來找我,我真的很感激,也真的很愛你……我們來世倘若還能再續前緣,我定要做你賢良淑德的好妻子!」

  冷家劍宗創教宗主冷嬈耗盡所剩不多的命力和內息真氣將生平摯愛用力推開,心念策使那柄亮藍色的冰魄劍自身旁那名龍袍男子的靴子底下迅速穿入,鋒銳纖薄的凝寒長劍當即托栽著驚惶失措的龍袍秋薪浮空而起,最後以飛馳電掣的速度離開了那座斫桂湖湖心君歸亭。

  飛劍劍尖朝西,至此一去,再也盼不來君歸。

  遙望著愛人馭劍遠行的挺拔背影,婀娜身材和絕俗容貌都已不再的冷嬈不自禁的淚流滿面,她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細若蚊蠅的柔情聲音說道:「忘了我。」

  這三個字出口,旋即兩眼一合,那具「年邁」的駝背佝僂身子再也無力支撐,膝蓋彎曲著頹然軟倒了下去。

  身穿孔雀藍綢緞襖子的劍修魏頡抱著藍紗少女冷嬋返回湖心亭的時候,藍袍冷嬈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魏頡將穴道被封而無法隨意動彈的月姑冷嬋像石塑雕像一樣穩穩杵在了地上,再把那柄晶藍色冰龍劍物歸原主塞入了後者的手裡,淡淡然道:「以指力封住的竅穴桎梏等過足六個時辰就會自動解開,我就先行離去了,你且保重。」語罷便即轉過了身子,故意不去看冷嬋極美臉蛋上那凄然悲哀到言語無法形容描述的可憐表情,以背示人的年輕人魏頡語氣出奇平靜的緩聲言道:「你姐姐雖並非我所殺,但終究還是因我而死,應龍和天龍的兩條性命,以及你姐姐的血海深仇,我魏頡魏正氣隨時靜候閣下來取我的項上人頭,後會有期。」

  離開溫泉斫桂湖獨身下了魔派春神山後,魏頡順利與在山腳下翹首以盼等候多時的朱丹裙小丫頭許靈霜碰面匯合,在講述完了自己在廣寒劍宮裡的各種見聞遭遇后,魏、許二人又策馬踏上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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