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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斷手恐懼

  “那條縫隙,的確不能讓最微小的實體通過,比如分魂、氣機,但卻能通過虛體,比如人的恐懼!”昊魘解釋道。


  南山聽到這裏,頓覺茅塞頓開。不過,同時一絲寒意也不受控製地自心底緩緩升起:“所以,當初你利用我破壞封印並製造那個縫隙,為的就是讓人界的恐懼,得以悄無聲息地進入魔界,被你在魔界裏的分魂吸收,從而恢複你整體的實力?”


  “不錯,”昊魘微笑點頭,“這便是本座故意製造那道縫隙的真正用意。至於其他行動,比如用分魂幹擾和操控你接觸那道縫隙,隻是本座故意布下的一些障眼法而已。目的就是誤導你們,讓你們產生本座陰謀未能得逞的錯覺,從而讓你們對那條縫隙放鬆警惕,不會多想。”


  說到這裏,昊魘意猶未盡地接著補充道:“本座之所以用分魂把那些可惡的人族變得麵目全非,甚至讓他們相互廝殺,其實並不僅僅是為了泄憤取樂。更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為了製造恐懼、迅速恢複實力這個目的。”


  聽到這裏,南山不由想起剛來安易第一夜聽到的那聲淒厲慘叫。於是,他自然而然地就想起那個名叫歐陽功的縣令來,最後思緒飛至縣令的那個怪夢裏。


  怪夢裏歐陽功回首,隻看到了一團迷霧,似乎並沒能看清身後人的長相。南山至此才明白,他心中一切恐懼的來源。


  原來那迷霧裏其實並沒有人,他是被肩膀上的手給嚇到了,因為那是一隻斷手,歐陽功並沒在身後看到那隻手的主人!


  深夜獨行時被人拍了下肩膀,回頭卻發現肩膀上有隻詭異的斷手在向他打招呼,即便是天底下最大膽的人也會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從這個角度想,南山覺得歐陽縣令發出那聲淒厲到毛骨悚然的尖叫,絲毫不足為奇。


  昊魘依舊在滔滔不絕,神情再次恢複了最初凝重與陰冷,但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卻在炫耀著他奸計得逞的勝利:“千年前,本座傷入肺腑,縱到了千年以後,實力也隻恢複了什一。故即使本座獲得了你和昌穀等人的全部力量,也依舊難以勝過女媧。所以,本座急需魔界那邊的分魂也迅速恢複實力。唯有合二為一,本座才能在麵對女媧那賤人和白癡時穩壓一頭,讓她輸得一敗塗地!”


  “原來如此!”南山吃力地低吟,視線忽下意識掃了某處一眼。而就在此處,靈芙兒正看著懷中那道逐漸虛化消失的蒼老身影,嘴角笑容一閃而逝。假裝悲傷的她,繼續用幻術掩飾、維持著蓬萊子的身體。


  可惜,饒是南山與靈芙兒某些神態與動作很細微,但還是被昊魘覺察到了異常。昊魘疑惑的視線立刻四處漂移,無巧不巧地捕捉到了蓬萊子身影消失又在靈芙兒施術下重現的那一刹那。


  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讓昊魘當機立斷,朝陣中的南山發動必殺一擊。


  昊魘的攻擊迅如閃電,可就在他即將靠近南山的刹那,一道屏障倏然升起,恰到好處地攔住了昊魘的去路。後者收勢不及,一下子就撞到無形堅固的壁壘上,隨後被反彈向地麵。


  幾是同時,血祭之陣忽再次光芒大盛。但見陣法顏色又是一變,竟由血紅再次還原成之前仿佛能淨化世間一切邪惡的聖潔白。


  赤光散去後,眾人頓覺眼前耳目一新,宛如進入了一個陽光普照的新世界。之前陣法中那股肅殺的血腥之氣,不知何故早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清香。


  不過此刻眾人的注意並不在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上,他們均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瞪視著昊魘身旁出現的那道仙風道骨的身影。


  靈芙兒率先淚眼朦朧地叫了聲“師父”,其餘弟子也紛紛跟著大喊,並痛哭起來,哭聲驚天動地,竟快要趕上殯儀隊了。


  蓬萊子被氣得一瞪眼,衝著眾弟子大吼:“都給為師住口!看看你們這副哭哭啼啼的娘們兒樣子!都在嚎什麽呢?本座還沒死呢?這麽嚎是想咒為師早點歸西嗎?”


  這通怒罵倒把靈芙兒逗得噗嗤一笑,而眾弟子則是一臉尷尬地連忙收淚。場中頓時安靜了不少,所有弟子終於可以放下心去斬殺魔化人,隻是湧向此地的魔物不知為何竟越來越多。


  “死丫頭,笑什麽?險些被你誤了大事!”蓬萊子沒好氣地瞪了靈芙兒一眼。靈芙兒知師父是在責罵自己剛才喜形於色,讓昊魘看出了破綻,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不過,她麵上的喜色很快就一掃而空了。因為就在此刻,當陣中陰雲散去後,她無比清晰地看到了此時正端坐陣法中打坐的南山的發白臉色。靈芙兒心急之下,就要朝南山那邊飛去,卻被蓬萊子厲聲喝止。


  靈芙兒關心則亂,見蓬萊子阻攔,忍不住就對他怒目而視。蓬萊子狠狠瞪了她一眼,道:“眼下陣法已到了最關鍵時刻,若你想他一命嗚呼,現在盡可以去!”


  此言一出,靈芙兒先是一愣,隨後一臉不信地向蓬萊子再三確認,在得到師父不耐煩地肯定後,忽然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歡呼。直到眾人都把怪異的目光投來時,她這才迅速安靜了下來。


  靈芙兒不斷追問師父打算怎麽救南山,但蓬萊子始終都是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閉口不提此事。靈芙兒見狀隻得作罷,但又不願轉移話題,隻得轉而一臉擔憂地問師父,南山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傻徒兒,放心吧,”蓬萊子見自己這寶貝徒兒剛剛還高高揚起的漂亮眉毛,忽地就一下子耷拉下來像蔫了似的,不免有些心疼,於是安慰道,“剛才是為師暗中命他調用體內氣機,配合為師施展幻術將那‘七星伏魔陣’偽裝成血祭陣的。所以,這小子現在的情形不過就是耗費氣機過多而已。”


  見靈芙兒依舊愁容不解,蓬萊子隻得歎了口氣,繼續補充道:“而且其中大部分消耗地還是他體內分魂掌控的氣機。這種氣機消耗得越多,他體內那分魂也就睡得越死越久,對我等順利滅魔也就越有利!”


  靈芙兒聽至此,心裏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眉頭也跟著舒展開來:“所以說,師父您老人家一早就知道莫離是叛徒,故一直都沒有讓自己真正的本體現身。您故意讓莫離換去假陣,又讓他刺了您的假身體一刀,然後將計就計地裝成奄奄一息,讓昊魘那廝在得意忘形之下說出全盤計劃。師父這招可真高明!”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況還是自家徒兒的吹捧,蓬萊子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昊魘這廝實在狡猾,但所謂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又怎會是本座的對手呢?本座早就知道他會有這麽多花花腸子,所以本座一開始就示弱,將計就計,故意通過莫離讓我們的計劃暴露在那廝眼中,以穩住那廝,讓那廝產生一切盡在掌控的優越感,從而達到令對手麻痹大意、放鬆警惕的目的……”


  蓬萊子的一通自賣自誇讓靈芙兒在心裏不由直翻白眼,暗道:“師父啊師父,給你幾兩顏色你就想著要開染坊了?你是不是太自信,不,自負了?”但她麵上卻維持著微笑,畢竟她此刻心裏,因南山能活下去的事,非常開心。


  師徒對話間,昊魘已接連撞向周圍壁壘十餘次,可惜每次都隻是在上麵留下幾道裂縫而已。他始終無法脫困,更無法靠近南山半寸。


  現出身形的蓬萊子,此刻正一臉悠閑地和靈芙兒說著話,一麵不停在虛空中畫著運行陣法的各種符咒。眾人都能清晰感受到,他每畫一筆,陣法的氣勢就越大,昊魘的臉色也就越難看上一分。


  見蓬萊子與昊魘離得如此之近,南山不免揣測,這臭老鬼是不是故意在昊魘麵前顯擺,以報剛才被嘲諷之仇。他那一臉得意的壞壞模樣,尤其是那個一笑來就仙風道骨盡失的怪笑,仿佛在說本座就是喜歡看你想打我又打不到我的樣子,氣得昊魘臉一下子就變黑了。


  不過,這老頭雖然看著一點也不靠譜,但總算手底下到底還是有幾把刷子的。就以前不久那事為例,當時他體內氣機耗盡,眼看陣法偽裝無法繼續,若非是這老鬼及時布下結界困住昊魘,隻怕自己當時就難逃被昊魘秒殺的命運。想起這些,南山心裏就滿是後怕,對蓬萊子自然是滿滿的感激。


  昊魘深吸幾口氣,終於平息了心頭怒火,平靜地問蓬萊子道:“你是何時看穿本座計劃的?本座自認為這個計劃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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