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父女交易
此外，靈芙兒還有一事想不通。
昊洵為何會選在那個時候向她說明這一切，倒像是在交代遺言，仿佛她們以後不會再見了似的。
難道昊洵已預知此行必死，所以事先交代好一切？但很顯然，正所謂“虎毒不食子”，昊魘是絕不會對親生女兒下毒手的，所以昊洵不可能遇險。
若非這個原因，那又是因為什麽？
結合那個可能，靈芙兒忽然得出了一個大膽的推論。
昊魘雖說性格狠辣殘暴，但這世上仍有能讓他服軟、甘願讓步的人，但也僅此一人，無疑就是他的獨女——昊洵了。
當然，鑒於有殺妻之仇在先，所以靈芙兒猜測，昊魘的退步肯定也是有條件的。比如，讓她為自己做一些事，以此作為交換他倆性命的籌碼，這是父女間的一場交易。
思緒進行到這裏，靈芙兒覺得真相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了。
她想起了小秋月對昊洵的怒目而視，聯係這小丫頭被蓬萊閣弟子追捕的原因，靈芙兒猜測那些假藥也許根本就不是小秋月製作的，而是出自她昊洵之手。小秋月想必是當時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所以被昊洵栽贓嫁禍，借刀殺人。
此外，靈芙兒還想起昊洵不久前欲言又止的那副表情。當時的她想必是想解釋些什麽的，但最終選擇了緘默。
究竟是什麽事讓她的心感到如此矛盾？很大可能就是與那場交易有關！
昊魘答應昊洵放過自己和昌禾，但條件很可能就是幫助他實施毀滅人族的計劃。那計劃想必就包括製造假藥害人等喪心病狂的事，而這些助紂為虐的行為，最終讓無數無辜百姓遇難或淪為行屍走肉。
由於昊洵做的這些事並非出自本意，而是為了救他們，不，確切來說是為了救那個“榆木腦袋”，所以，她覺得自己可以解釋幾句。
但想必她隨後又想到，無論做此事的初衷如何，她終究鑄成了大錯，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惡劣後果。既然木已沉舟，又何必讓昌禾陷入兩難，倒不如不解釋來得幹淨，這樣於他於她都好！
因此，昊洵自知罪孽深重，最後的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自然，昊洵最終如此快做出選擇，也與她有關，若非“榆木腦袋”那時扶住了自己，當時他和她“摟”得那樣親密！
靈芙兒忽然歎了口氣，有些自責。
昊洵明明之前已叮囑她今後不要負了昌禾，但事後忽又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她前後言行中表現出這種矛盾，可不正說明了她對昌禾難以割舍的愛意？
雖然靈芙兒不知道他們之間在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靈芙兒能感受到，昊洵無論外表表現得如何冰冷，骨子裏卻是深愛昌禾的，但可惜造化弄人，愛入骨髓卻不得不放手！
靈芙兒不知不覺陷入莫名的傷感中，冷不防聽到昌禾大吼了一聲“讓開”，而另一邊，師父也是一臉焦急、青筋暴起衝他大喊:“快，師兄，攔住他！”
幾是同時，靈芙兒感到身側一輕，等她驚呼出聲時，卻已看到自己的身子被狠狠拋起。正暗惱這“榆木腦袋”還是像上次那般不知憐香惜玉時，她整個人卻已輕飄飄落下。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靈芙兒有些茫然地撓了撓頭。當視線觸及地上那層厚厚的灰塵時，她忽然抿嘴笑了，心中對昌禾的評價頓時就從“榆木腦袋”，一躍成為體貼入微的“護花使者”了。
昌禾自然不知靈芙兒此時心裏在想這些有的沒的。此刻，他的雙目始終鎖定牆上那座封印法陣。
此陣名為“困樊籠”，乃當年昌禾耗盡體內氣機所布，與他的身心緊密相連。
方才他之所以有那般巨大反應，就是因為感受到了“困樊籠”裏通過震動波向他傳遞的求救信號，故氣機下一刻透過法陣迷霧，隨後便感受到了陣法內部的裂痕。而就在他察覺異常時，陣法表麵忽出現了一道小小的裂縫！
蓬萊子率先發現這道裂縫，忙出聲提醒，同時心中訝異：那裂縫怎不是在原來的地方？說時遲，那時快，他出聲提醒時，昌禾早已飛身而起，撲向那個裂縫越來越大的法陣。
作為此陣的布置折，沒有誰比昌禾更清楚，此陣被破究竟意味著什麽。屆時不僅他師弟拚命維持開啟的伏魔陣將功虧一簣，整個大唐、整個人間也都將跟著淪為九幽地獄，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存亡係於一舉之間，他必須阻止，不惜一切代價地阻止。任何人若想阻攔他的腳步，他必將神擋殺神，佛擋誅佛！
然而，若那個阻攔他的人是曾經他最愛的柳回春、如今最愧對的昊洵呢？
“讓開，你不是我對手！”兩人同時開口，又都同時一愣。
昊洵的嘴角不由泛起一縷苦笑，心中幽幽一歎。
靈芙兒之前的猜測絲毫不差，昊洵的確是另有苦衷的。她同樣不願與昌禾為敵，怎奈她曾向父親許下的那個承諾，讓她不得不狠下心去阻攔他。
作為魔君之女，昊洵繼承了魔族的強大血脈，而那種隻有魔族彼此間才有的血脈相連的獨特感覺，讓這世上沒人能比她更了解昊魘實力之恐怖。即便是如今實力已恢複的昌禾，要想贏他，也絕非易事，勢必經過一番廝殺。
但無論最後是誰取勝，都必重傷。昌禾與昊魘，他們都是昊洵此生最重要的人，所以她不想其中任何一人有事。父親已將全盤計劃告訴了她，換句話說，她已知道了父親的所有底牌，而這些讓她看不到昌禾的一絲勝算。
所以，她最終與父親達成協議。她幫助父親實施計劃，讓魔族降臨人間，但前提條件是，他必須保全昌禾以及靈芙兒。
之所以連靈芙兒也算在裏麵，主要因為小姑娘那種可以為了昌禾不顧一切、不計後果、近乎瘋狂的愛深深打動了昊洵。她希望昌禾在這世上能有一個真正愛他的人，能獲得幸福，即便那個陪伴他的人不是她，她也會很放心。
所以，現在她必須阻止他，必須竭盡全力地阻止他。隻有她達成了父親的條件，讓母親的大仇得雪，父親才有可能放過昌禾。
她原試圖勸說昌禾束手就擒，誰知兩人竟不約而同地說出了相同的話，都想讓對方退一步。於是，她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
隨後她之所以苦笑歎息，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她早就該清楚他剛正不阿的性子，所以，她問這話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既然如此，戰就戰吧！
昊洵發誓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攔住他，至不濟也要拖住他，大不了自己用那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