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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陶郞先案

  顧秉謙,鐵杆閹黨,稱魏忠賢為「魏父」的第一人,為入閣不擇手段,不惜毀壞名聲。

  卻在如今這樣一場改革剛開始的時候,退縮了。

  但是他想全身而退,可能嗎?

  就算天啟皇帝准奏了,魏忠賢會放過他嗎?

  皇帝的這個改革,在閹黨之中也掀起了軒然大波,開了這個頭,會有無數人爭相效仿。

  那麼這個苦心經營起來的「閹黨」,就垮了。

  魏忠賢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起碼不是發生在自己手上。

  有時候,毀掉一個人往往就需要一句話,這句話甚至不需要是他自己說的,很不幸,顧秉謙就是魏忠賢打算毀掉的那個。

  現在這種時候,正需要拿一個人下手來穩定朝局,顧秉謙跳出來,閣臣兼閹黨的身份,不找他找誰?

  魏忠賢不知道皇帝這麼做的意圖,他只知道皇帝絕對不是和文臣想的那樣,是昏聵了。

  他要做的很簡單,在皇帝不在京的時候,全力維持現有朝局的平衡,把這份聖旨發下去。

  發下去以後,管他洪水滔天,這都不是自己一個太監需要擔心的,皇帝既然做出這種決定,就一定有準備。

  魏忠賢了解天啟皇帝,後者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

  眼前這些來逼宮的臣子,有一部分也是魏忠賢一手提拔上來的「閹黨」,此刻他們同其餘東林、齊楚浙等黨的文臣站到一起,反對這次改革。

  魏忠賢暗暗在心中記住了每一個人,他不會去管這些人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從來都是正人君子們口中那個真正的小人。

  陰狠、毒辣,睚眥必報,這些都是他臭名昭著的代名詞,魏忠賢不會去反駁,相反,他會把這當做誇獎。

  對於那些吃裡扒外的「閹黨」官員,魏忠賢是最失望的。

  當年提拔他們起來,就是指望著能在關鍵時刻為皇帝或自己說話,控制朝局,他們卻在這種時候倒打一耙,不去幫助陛下,反而與陛下作對。

  那還留著他們幹什麼?

  魏忠賢冷笑一聲,環視群臣,張口說道:「諸位請回吧,娘娘身子柔弱,經不起這麼大的折騰。」

  「娘娘折騰不起,大明就折騰得起嗎?」

  一人站出來,得勢不饒人的樣子,讓魏忠賢追憶起了當初天啟皇帝剛繼位時的東林黨。

  「游士任,本督覺得陶郎先一案,有待再審,你覺得呢?」

  魏忠賢站在張嫣身側,神態自然,但話中卻已蘊藏一絲殺意,直讓群臣不寒而慄。

  游士任,字肩生,嘉魚縣人,徙居江夏,萬曆三十八年進士及第,曾任長興知縣,現為都察院御史。

  他是楊漣門生,著名東林黨人,曾去過遼東觀兵,自那以後,便屢好高談闊論,以文武全才自詡。

  天啟二年,朱由校下諭,重新啟用袁可立為登萊巡撫,負責為鎮江總兵毛文龍的部下接濟糧餉。

  陶郞先因受袁可立舉薦,同獲重新啟用,任登萊海港參議。

  半年間,其協助袁可立籌得兵員三萬、良馬萬匹、艨兩千餘艘、甲仗一百萬副。

  登萊水軍,可謂兵精糧足。

  遼東倚任熊廷弼,登萊啟用袁可立,這都證明了那位天啟皇帝卓越的戰略眼光。

  但是問題也隨之而來,這是一個連當時的朱由校都不願追查過多的棘手案子。

  陶郞先是受了袁可立的舉薦才被重新啟用,後者對他也極為信任,兩人之關係雖不是師徒,卻更勝師徒。

  袁可立自被天啟皇帝重新啟用以來,一直委任陶郞先負責海運糧食。

  陶郞先也不負厚望,半年間,輸皮島四十萬石軍糧,同比陸運,節省經費二百餘萬兩白銀。

  袁可立不僅常替他向朱由校請命,也屢在登萊眾官之中表揚陶郞先的才能,說白了,是把他當接班人培養的。

  但是陶郞先維持的表面「數據」,很快就被盡職盡責的「閹黨」曝光。

  天啟元年七月,兵部尚書崔呈秀、禮部郎中吳淳夫針對陶郞先的彈劾相繼到來,震撼了半個朝廷。

  他們兩人彈劾的名目一致,都說陶朗先在登萊海港造船,還有撥糧往皮島中途時,曾利用職權的便利,與海寇合作,牟取了大量私利。

  事後,鎮江總兵毛文龍發回皮島自登萊收到的糧食賬目表,幾乎印證了崔呈秀與吳淳夫的這次彈劾,確鑿無疑。

  隨即,東廠緹騎登門拜訪,陶郞先被革職下獄,在京師的東廠大牢遭到嚴刑拷問。

  陶郞先雖然死不承認,但東廠很快還是找出了有利證據,即都察院御史游士任的分贓書信,還有登萊與皮島根本對不上的造船、購糧賬目。

  陶郞先的事兒發了,游士任因為那一紙書信,同樣陷入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但他受了某「高人」的指點,很快賣了個聰明。

  登萊巡撫袁可立作為陶郞先的舉薦人,事情一旦追查下去,難免身受囹圄,這是朱由校不願見到的。

  游士任只要被人詢問,就死咬住這是登萊巡撫袁可立的主意,再加上某些人的暗中幫助,迫使袁可立請辭。

  這樣一來,陶郞先案反而陷入僵局。

  朱由校在熊廷弼和袁可立的問題上,是要無條件任用這兩個人的,只給了魏忠賢一個意思,即無論如何保住袁可立。

  魏忠賢體察到聖意,也知道那個時候的遼東和登萊,熊廷弼和袁可立缺一不可。

  最後他決定以大局為重,不再插手此事。

  沒過多久,東廠便將陶郞先一案倉促結案,只辦了陶郞先及一些負責輸糧往皮島的官吏,並未繼續追查游士任。

  自那以後,游士任便以為捏住了東廠的小把柄,愈發猖狂,某些東林黨人也愈發跳脫,妄圖再次染指朝堂。

  魏忠賢的威脅,讓游士任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不過他想起袁可立的把柄,即又瞪視魏忠賢一眼,猶豫半晌,高聲說道:「皇後娘娘就如此縱容這等閹宦在此,污衊忠良嗎?!」

  張嫣自是不知這所謂的「陶郞先案」里,有著多少的無奈和明爭暗鬥,她見魏忠賢臉色又青又白,輕嘆一聲:

  「諸位先退下吧,此時容本宮稟明太妃,再行定奪。」

  群臣竊竊私語,游士任低著頭,不顧張嫣面容中的窘迫,他面色紅潤,激動無比,再向前逼近幾步,發泄心中不悅:

  「國家大事,娘娘何故推脫?」

  「還請即刻面見太妃,稟明事實,勸諫君上。否則,我大明就要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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