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播種祭祀
徐國難聽依蘭黑談過祭祀典禮,知道平埔社崇拜火神,認為世間萬物都誕自虛空神火,輪迴運轉形成光明偉力護佑太平世界。
盛裝老人是平埔社巫師盤瑤,代表族人恭請火神降臨大地,賜予人類火種,養育萬物生靈。
盤瑤年逾七旬,白須白眉老態龍鍾,顫巍巍慢步走到祭壇中心,面對柴堆神情莊重俯身下拜,眾蕃人跟著伏地跪拜,神態極是虔誠。
下拜之後,盤瑤緩緩起身,嘴唇嚅動喃喃吟誦,語意艱澀深奧,全都是古樸蕃語,徐國難一句都聽不懂。
吟誦了一陣,眼看太陽已到頭頂,熱辣辣陽光烤得萬籟俱寂,盤瑤抬頭望天,向著懸挂半空的太陽高舉雙手,左手手心突地晶光耀眼,多出塊色彩斑斕的五色玉石。
祭壇下面虔誠祈禱的蕃人大聲歡呼,聲震雲霄。呼聲未歇,五色玉石白芒閃動,嗤地冒出青煙,隨即燃起淡淡火焰。
俞依偌瞧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呀的一聲驚呼,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眸中全是詫異驚奇。
徐國難探事培訓時曾親眼觀摩過白蓮教幻術表演,知道五色玉石必定塗了白磷,稍一受熱就會燃燒,心裡暗自好笑,斜眼瞧向吳清,見他嘴角噙著冷笑,眼裡隱現不屑,似乎也看穿了盤瑤的「神跡」。
盤瑤捧著火神賜予平埔社的神火,神態莊嚴走向柴堆,緩緩把五色玉石放在柴堆中間,嘭的一聲火焰衝天而起,祭壇上火星瀰漫,熱氣逼人。
盤瑤面對炎炎烈焰彷彿沒有知覺,對著火堆恭恭敬敬拜了下去。圍觀人群跟著跪拜。
八名土蕃壯漢圍著祭壇手舞足蹈,更加用力敲打木鼓,嘭嘭連聲響震四野,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盤瑤跪倒拜了八拜,緩緩起身,高聲吟誦古樸蕃語。一眾蕃人雙手合什,跟著放聲吟誦,神態莊嚴虔誠之極。
徐國難瞥見吳清嘴唇蠕動,似乎也跟著吟誦。心中微動,莫非吳清懂得古蕃語,笑問道:「劉相公,他們吟誦些什麼?」
吳清料不到被徐國難瞧破行藏,本能想要否認,見徐國難目光炯炯注視自己,表情似笑非笑,心中一凜,乾笑道:「盤瑤巫師讚頌火神賜福人類,養育生靈。」
索性雙手合什,嘴裡喃喃跟吟:
「炎炎神火,賜予光明。
養育萬物,造福眾生。
光輝之德,世代銘記。」
吟罷,訕訕解釋道:「小生性喜考古,偶爾學得古蕃語,徐僉事莫要見笑。」
徐國難緩緩點頭,目光閃動,也不知是否相信。
盤瑤吟罷蕃語,緩緩攤開雙手,不知什麼時候手心多出只赤紅布袋,隱隱有火焰流轉,裡面裝的自然是神火中誕生的種子。
盤瑤高舉赤紅布袋,環繞祭壇一圈,所到之處蕃人盡皆跪拜,祈禱火神佑護平埔社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嘭嘭木鼓聲中,依蘭黑與五名族老肅步登上祭壇,跪拜之後接過赤紅布袋,在八名載歌載舞的吐蕃少女引領下,神情莊重走向不遠處的梯田,自有族人遞上鋤頭水桶,族老們親自動手挖坑、撒種、澆水,播撒下充滿希望的豐收種子。
眾蕃人興高采烈,潮水般向梯田涌去。
徐太平見沒熱鬧可看,在俞依偌懷裡用力扭動,吵著要跟過去。
俞依偌用目光徵詢徐國難意見。徐國難微笑點頭,伸手抱過徐太平向梯田走去。
走出沒幾步,就見老爹徐文宏滿臉苦色,站在梯田旁心不在焉聽奧古斯神父高聲弘揚基督教教義。
徐文宏自幼熟讀經書,信奉孔孟儒教,自不會受些許言語蠱惑就改變信仰,只是被奧古斯的微言大義攪得頭痛欲裂,大庭廣眾又不好翻臉動手,只得耐著性子苦臉強聽說教,擠出笑臉頻頻點頭。
見徐國難過來,徐文宏眼睛一亮如逢大赦,高叫道:「國難過來!」
向奧古斯乾笑道:「那是犬子國難,神父不妨見見。」
奧古斯見徐國難神態從容,舉止儒雅,顯是漢人中的上流人物,馬上轉移傳教目標,笑嘻嘻迎將過去。
見老爹來了一招禍水東引,徐國難暗叫不妙,沒等奧古斯開口,搶先說道:「這裡有位秀才相公,對基督教很感興趣,想向神父請教教義。」
說著讓過身子,現出跟在身後的吳清。
吳清目瞪口呆,想不到徐國難居然會順手推舟。他領教過奧古斯的纏功,見他上下打量自己,目光現出感興趣神色,暗叫糟糕,轉身想走卻已被截住。
徐國難忍笑快步走開,遠遠聽到奧古斯高聲道:「劉相公,請這邊說話。」
徐文宏見奧古斯被吳清引開,舒了口氣,伸手把徐太平抱過去。
低聲罵道:「你倒聰明提早躲了起來,扔下老子面對傳教士受苦。」
徐國難笑問道:「傳教士有這麼可怕?」
徐文宏嘆氣道:「我算是怕了奧古斯。你老爹走南闖北也算見多識廣,從沒見過如此會纏人的傳教士。我說了好多遍不入教,他始終追著不依不饒,大講上帝耶穌天使,我耳邊彷彿有上千隻蒼蠅不停聒噪,到現在還是腦瓜疼。」
心有餘悸扭轉頭,生怕奧古斯又追將過來。
徐國難放聲大笑,目光向人群掃去。
見七八名觀禮貴客站在人群外閑談,其中一人身材魁梧,神態威猛,不似普通土蕃長的矮小。
徐文宏見徐國難留神注意,輕聲道:「那是蕭壠社族老古伯,極為敵視漢人,要多加留心。」
徐國難知道土蕃部族眾多,有泰雅、排灣、阿美等不同族群,播種祭時間各不相同,基本選在春暖花開時節。
平埔社舉行播種祭,鄰近友好部族會派族老前來觀禮,彰顯友誼。
他想起早晨依里蘭曾提過蕭壠社下帖邀請各蕃社前往關武嶺比武較技,不由多看了古伯幾眼。
古伯極是敏銳,感覺到注視目光立即轉頭,見是名服色尋常,面目普通的中年漢人,鼻里重重冷哼,略一打量就不再理睬。
他雖然仇視漢人,倒也不會在這辰光發作。
播種祭之後還有歌舞、競技等娛樂表演,粗獷奔放與漢人娛樂表演大不相同,徐太平看得津津有味,讓俞依偌抱著猴子般到處亂竄,不時發出童真笑聲。
午宴安排在議事屋前的廣場空地,擺了上百張桌面,流水價送上葷素菜肴。桌邊大桶盛滿猴兒酒,任憑闔寨蕃人大吃大喝,酒飽飯足。
徐國難坐在上席,見吳清無精打采情緒甚是低落,顯是被奧古斯糾纏得不輕。
又見奧古斯坐在鄰桌,目光不時掃向吳清,嘴唇嚅嚅而動似在誦經,淡藍眸光現出宗教狂熱,心裡不禁為吳清默哀,舉起酒杯虛敬,仰脖大口喝了下去。
吳清沒好氣橫了眼徐國難,眸中映出徐淑媛如花俏影,耳邊不時響起清脆嘻笑,一顆心登時砰砰劇跳起來。
未曾飲酒面頰先已酡紅,吳清不自禁心亂如麻,恍若陷入初戀情網的毛頭小伙,全然沒有先前的鎮定自若。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