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風光大葬
二月二十八,宜入殮安葬,祭祀出行,諸事大吉。
福建水師提督施琅義弟施安久病不治,在施家老宅停靈七七四十九天,定於巳時二刻吉時安葬入土。
天剛蒙蒙亮,施家老宅內外已是白影幢幢,陰風凄凄,哭聲四起,長長的招魂幡被晨風吹拂不住起伏飄舞,與遍插平房小院的無數白旗交織形成素白世界。
主院空地堆起四座金銀小山,腰系白綾的僕役幫工忙忙碌碌,縱火焚燒陰間使用的車馬器具,金銀財寶,還有伺候主人日常起居的男僕女婢,團團濃煙夾雜火光,把黃白錫紙灰燼送上半空,飄旋灑滿施家老宅各處院落。
施安生前低賤,有了偌多財寶,到了陰間當是富貴豪奢,較之老爺夫人更勝一籌。
靈堂鼓鈸齊鳴,牆壁兩側掛滿文官武將、士紳富商贈送的輓聯祭幛,不外乎音容宛在、永垂不朽之類的祭奠套詞。
十八名漳州府法因寺遠道請來的得道高僧身披大紅袈裟,手執各式法器分立兩旁,喃喃念誦《往生咒》,保佑施安元神不滅,早登西方極樂世界。
孝子施世軒身穿白麻孝服,手執哭喪棒,雙目腫若核桃,面容枯槁毫無血色,瘦骨嶙峋宛若去世前的老爹施安,痴痴獃呆長跪在蒲團上,如同木偶任由司儀擺布。
後面一字跪著陪同送葬的眾多施氏族人,一體孝衣孝帽,腰系白綾,都是特地從泉州晉江施家莊趕來奔喪,目的是向位高權重的福建水師提督施琅賣乖討好,免得記恨昔日開革施氏祠堂的舊怨。八壹中文網
緊挨施安跪著的是施世綸、施世騮等施琅直系親屬,其中三公子施世騮特地從京師千里迢迢趕來送葬。
據說施夫人得悉視若幼弟的施安重病逝世,悲痛之下卧床不起,只得派遣三子施世騮代表前來。
施世騮性喜書畫,去年鄉試應舉考中舉人,循例進入京師國子監讀書,是文質彬彬的儒雅君子,真心為叔父施安不幸逝世感到哀痛,跪在蒲團上傷心落淚,雙目紅腫,與其他施氏族人呼天搶地的號啕乾哭大不相同。
今日是出靈吉日,家主施琅雖然早已忙碌得疲憊不堪,依舊強打精神事事親自過問。
那天遭遇特勤處死士刺殺,安全保衛成為重中之重,提標營親兵對施家老宅每寸土地都仔細檢查,在院落外面布下重兵安營紮寨,里三層外三層把施家老宅圍得風雨不透,警哨放到十里開外。
施世綸奉老爹命令秘密排查闔府男女,鎖定不少通「賊」嫌犯,稟報施琅后都被下令秘密處死,連漳州神醫劉聖手都遭受池魚之災,被心有所忌的施琅列入亂黨嫌犯名單,與煮葯小童、侍候親兵等聽到施安瘋言瘋語的諸人永遠消失。
參與喪事的吹鼓手、抬棺人、和尚道士全部登記在冊,每日對照名冊檢查,稍有細作嫌疑立即抓捕訊問,確保萬無一失。
施琅御下冷酷鐵血無情,雖然讓知曉內情的部下暗自心寒,無意中卻除掉了修來館察言司好不容易安插進水師提督府的間諜密探。
劉聖手表面是漳州名醫,實際鄭經西征期間就被察言司暗中發展成為情報秘諜,利用給達官貴人治病之機獲得不少機密情報,施琅欲以漢人衣裳下葬施安的緊急機密情報就由他暗中設法送出,間接促成厄斯計劃的實施。
劉聖手莫名失蹤,施琅對外宣稱返回漳州途中不小心墜海身亡,下令對家屬厚加撫恤,把事情輕輕遮瞞過去。
卯時剛過,陸續就有弔客上門祭奠。最早到來的是吳英、劉世傑等水師親信將領,人人白衫麻繩,大踏步進入靈堂焚香祭拜,南腔北調念著師爺精心撰寫的悼詞,有心討好提督大人的使勁扯嗓子乾號,把靈堂攪得如同菜市場般熱鬧。
接著是遠道趕來送葬的官員士紳,不少人昨晚歇宿在老宅之中,進入靈堂面色凝重舉香禱祝,誰也不知心裡是假傷心還是真歡喜。
弔客祭弔之後自有便裝親兵引到側廳,分桌坐下喝茶聊天,等待出殯送葬,不得隨意到處走動。
最尊貴的弔客自然不用擠在亂鬨哄的側廳喝大碗茶,後院一處裝飾雅緻,頗具富貴氣息的廳堂內,分左右坐著兩名弔客。
左邊紫檀木太師椅坐著二十來歲的年輕公子,身穿素凈白綢長衫,左臂象徵性纏了條白巾,服飾華貴舉止雍榮顯是權貴子弟,可惜身材枯瘦,面色青白,眼圈烏黑,穿著綾羅綢緞彷彿沐猴而冠,讓人瞧著既可笑又可惜。
年輕公子名叫黃應仕,表字悟庸,是知名漢奸海澄公黃芳泰次子,奉父命前來廈門祭弔,為的是與施琅攀附關係,交際往來。
他坐在椅上捧起茶杯抿嘴喝茶,忽地張大嘴巴河馬般長長打了個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困頓模樣。
右邊太師椅坐著的弔客四十多歲,身材矮胖,素淡綢綾,喜眉喜眼笑嘻嘻宛若與世無爭的彌勒佛。
他就是福建總督姚啟聖堂侄姚國泰,讀書無成跟隨叔父前來福建,指望敘功保舉得個一官半職,在修來館擔任都事,出了名的貪財好色,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姚國泰表面奉姚啟聖指派前來祭弔,實際上另有算盤。
施琅廈門祭祖遇刺后不久,閩浙沿海流言四起,紛紛傳言福建水師提督施琅欲圖效仿平蜀大將鍾會,率軍滅掉明鄭擁兵自立台灣王,眼下正在廈門到處尋找龍脈,試圖以漢人衣裳下葬義弟施安,妄想走平西王吳三桂老路稱霸一方。
雖然言語荒誕多有破綻,但升斗小民喜歡的就是以謠傳謠,越是離奇越是愛聽,近些時日流言越傳越廣,連京師高官都被驚動,下令軟禁施家老少挾作人質,密令福建總督姚啟聖查明上報。
姚啟聖自然明白謠言因何而起,可也不敢拿腦袋確保施琅不會膽大妄為以漢人衣裳下葬義弟施安,只得想法子拖延,指派駐紮廈門站捕拿察言司間諜的姚國泰前往偵緝調查,掌握實情再行上報。
修來館花大代價收買潛伏施府的眼線,伺候施安的煮葯小童莫名失蹤,情報來源立時斷絕,姚國泰無奈只得以祭奠為名親自上門刺探。
姚國泰心裡有事,捧杯輕抿大紅袍,目光閃動琢磨該如何開口設法刺探實情。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