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曲管家神府應主人
曲管家帶著他們一路向前。
出了院門是又一個與之前差不多大的院子,裡面有兩口井,兩個廚房。
院子的一側是幾排竹竿搭起的架子,上面擺放著各種蔬果,其中好些種類陳婉婉都沒有見過。
出了廚房是更開闊的園子。
只見園子里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各式名貴盆栽花木,一派典型江南園林的風景。
陳婉婉心裡越來越驚訝,看來這裡非但不是偏僻小山村,還是非常有錢的人家。
在之前兩院時,人們看到曲管家都會向他行禮,曲管家只是稍稍點頭示意。
待進到這個院子,曲管家面色頓時變得恭敬起來,走路時頭微微低著。
遇到與他同樣穿著的便互相作揖,遇到穿著更為精緻華麗的更是躬身行禮退讓,態度謙卑。
陳婉婉跟著青鈴兒,她停下自己也停下,她低頭自己也低頭,心想大戶人家規矩多,可不能引起他們不滿。
曲管家在低頭行禮時用餘光觀察她的反應,微微驚訝於她今天的順從。
在經過了一座架在流水上的拱橋后,遠遠的走過來一個身材肥胖,身穿暗綉月白色絲綢衣袍的中年男子。
淡色的衣衫裹在他身上,只顯得愈發肥胖臃腫。
偏他還不自知,搖著手裡的摺扇,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他泛著油光的臉頰和眼睛下淡淡的烏青都在表明,他昨夜不知在哪位娘子那盡了興。
他不時打量路邊向他行禮的婢女,眼光盡落在婢女頸下腿上,說不出的猥瑣。
陳婉婉看著這人,心想為什麼大戶人家就是容易養出這樣的人,不料被那人感知到她的目光,摺扇一收,便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
她連忙低頭斂眉,一旁的曲管家暗道不妙,也連忙退讓到路邊,恭敬行禮道了聲「三老爺」。
原來這肥胖男子是府里的三老爺,風銘。
「怎麼,老曲這是要去哪兒?」風銘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同曲管家說話,目光卻是在陳婉婉和青鈴兒身上打轉。
「回三老爺,小人奉大夫人之命,帶他們去桑院做纈草玉碟。」曲管家回道。
「嗯,」那男人應了一聲,輕蔑的目光停在陳婉婉身上,「我聽說這隻鳥不太聽話?也不大會做什麼。」
「綺嬤嬤昨日已經教訓過了,她現在有所改觀。」曲管家微微側了側身體,隔絕了風銘的目光。
風銘收回目光,眼睛微眯望向曲管家,露出一絲危險嘲弄的意味:「曲管家,不過是只鳥,老爺我吃也不止吃過一回。」
曲管家頭垂得更低了,沉默不語,身體卻未有絲毫移動。
身側的青鈴兒聽到這話卻是一顫,把陳婉婉朝自己身後拉了拉。
風銘見此情景哼了一聲,轉身便走,三步之後爆出哈哈大笑之聲。
「他是誰?」陳婉婉覺得這個胖男人討厭得緊,看曲管家恭敬模樣估摸著他可能是主家之一,想知道更多些信息。
「神府三老爺,風銘,以後小心著點。」曲管家冷淡回答,繼續向前走去。青鈴兒朝她努努嘴,讓她跟上。
穿過花園和主院,一行三人來到了東廂桑院,曲管家掏出隨身鑰匙開了門,領著他們進了院子。
這是一個滿是植物的大院子,院里花草繁密。
南北相對倚牆而建的是兩排平行的廂房,北面是正常平房,有窗有門,屋內有長凳長桌。
南面卻是透明牆透明屋頂,無門無窗,透明的牆和屋頂反射陽光,流動著五彩的光芒,在告訴來人這是一排屋子。屋子裡也都是青青苗木,種在高低不一的盆子里,內有蝴蝶翩翩飛舞,看著極為夢幻。
「第一,不許偷盜;第二,所取必有記錄;第三不許去苗坊。」
曲管家在門口轉過身來,對她們二人說了規矩。
「午食和晚食我會送來。」
說完便示意她們進院,在她們進去后把院門落了鎖,接著便離開了。
陳婉婉看著滿園的花草和南面那排「陽光房」,覺得很是新奇。
「小鳥兒,」青鈴兒一邊繼續向前走,一邊囑咐道,「你今天可不能任性了,我們必須兩個人才可能在在子夜前做好十個纈草玉碟。」
陳婉婉下意識點了點頭,突然想到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問道:「什麼是纈草玉碟?」
青鈴兒把手背在背後,故作一副大人模樣,嚴肅沉聲說道:「別鬧了。」
「青……青鈴兒,」陳婉婉有些生疏的叫出她的名字,想著怎麼才能跟她解釋自己並不是她之前認識的人。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是小鳥兒。」
「你叫我鈴兒就行,」青鈴兒無奈搖搖頭,「我之前和你說的你又忘了?」
陳婉婉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只是怔楞的望著她。
十日前小鳥兒清醒過來時也是這麼說的,看來腦子還沒有恢復,鳥的腦子本來就小,這還壞了一半,以後可怎麼辦。
「我們便幹活邊說吧。」青鈴兒又嘆了口氣,帶著她開始在院子里的花草中走起來。
一邊走一邊採摘一些需要的草葉花瓣,用衣衫的前襟兜著,一邊和她說著話。
一圈下來,陳婉婉沒有什麼感覺,青鈴兒已經滿頭大汗。
青鈴兒帶著她走進北面的廂房,在長桌前站定,右手一揮,只見桌上落下一層細密的水珠。
再一揮手,水珠帶著桌上的灰塵消失不見,一塊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的血紅色綢布落在了桌上。
青鈴兒把採集的草葉花瓣輕輕放在綢布上,才轉過身來問道:「現在你想起來了嗎?」
陳婉婉只是機械的跟著她,大腦在飛速運轉消化她的話。
這麼說,這裡真是另一個世界,和她原先所在世界全無瓜葛。在這裡凡人壽數可達三百,動物壽數上千,花鳥魚蟲皆有命運,天地萬物均遵氣數。
她接受了幾乎半生的唯物主義教育,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
雖然最後沒有做醫生,但西醫科學里奉行的凡事有原理,推論靠證據的那一套是深深印在腦海里的。
她不敢想象居然還有這樣一個世界是靠意念推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