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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多謝雨卿師兄相助。」旌邑生待他們走遠,朝食雨卿深揖一禮道謝。

  食雨卿年約十七,拜在道宗破家門下,自幼修鍊天分極高,食造神府對他寄於厚望,卻不想成年後他不理會族中勸阻,執意束髮入道,甘心終身供奉七神。

  旌邑生自小便怕他,因為他固執嚴肅,不苟言笑。他還在破家族叔懷中搗蛋時,食雨卿便開始板著臉讀那晦澀經書,順帶教他做人了。

  「謝便不必了,你身入武宗道宗兩門,認了那麼多師父,卻一日也不曾去宗門與師兄妹們一同修鍊,也難怪他們與你不虞。」食雨卿側身避開他的大禮,口中卻未停過:「即使無法修鍊進階,多學些道義也好過成天渾渾噩噩。」

  「是。」旌邑生心中苦笑,但依舊恭敬應是。

  「你的下人也需好好管束,畢竟是妖族,不可過分親近,也不可放縱逾距,以免挑起大亂,失了神府身份。」他指了指屋頂上的雪鴿,忽略她咕咕叫著跳腳的樣子。

  暮雪誰都不怕,就怕這位食雨卿師兄,因此也只敢在獸化狀態下跳腳,並不敢化為人身前去理論。

  她平常只顯圓潤的體型若在高高瘦瘦的食雨卿面前,就變成了又矮又胖的小冬瓜,只有俯首聽命的份。

  她常常覺得他白生在了食造神府,不成天研究什麼好吃什麼稀奇,卻要捨棄大好紅塵入道,害得食造神府夫人常常一個人抹淚,讓她很是心疼,巴不得自己上門去做女兒。

  不過食造神府夫人如若知道暮雪是這樣想,恐怕要把神府大門連同自己私人的小菜園都用大木板封死,再請雲識城法師來布十層八層結界,總之寧願舍了食雨卿這個兒子,也不想要暮雪趁機入得門來。

  因為實在是太能吃了,十個食造神府也不夠她吃的。

  果然,食雨卿在院門口足足教導了旌邑生兩炷香的功夫,暮雪在屋頂跳的腳都麻了,他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而旌少爺已經是身心俱疲了。

  已經好幾日了,他派暮雪也好,自己親自出城也罷,都沒能再找到婉婉二人的蹤跡,暮雪的短笛被留在了那農戶中,一同留下的還有一行字:玄火爐暫借一用,大宴后歸還。

  看到那短笛同那行字,知道婉婉姑娘這是生了他的氣了,旌邑生很是鬱悶。

  他自那日回來后就抓了曲管家來問。

  對方一臉莫名,不明白為何自己幫了大忙還要被如此盤問。

  在看到那注了毒的雲母藤后,也是臉色劇變,忙問青鳥可好。

  在得知青鳥無事後,他才鬆了口氣,又連將自己得這雲母藤的經歷細講了一變。

  第一晚在庫房沒能尋到雲母藤,他偷入桑院采了十二株,便是那個頭較小的十二株。

  第二日雨過天晴,大夫人使他去庫房將大宴要用的一應器具清點出來清洗晾曬,他卻在本不應該存放藥草的器具房的角落中發現了數十株雲母藤,上面還落了些灰塵。

  庫房鑰匙只有幾個神府大管家才有,而這器具庫房也是多年難開一次,普通人難以進得來,他只當是哪次取藥材時落下的,加之救命要緊,粗略檢查后沒有發現問題,便交給了旌少爺。

  誰能想到竟會有人特意將毒注入了雲母藤的芯中。

  曲管家雖然驚惶,但言辭懇切急迫不像作偽。

  加上母親也說曲管家並無害人動機,他只能把他放在一旁先不做考慮。

  神府的人中,風鎢最有動機,但他若知曉三人下落,必定是派人前去抓捕最為保險,或者暗中下毒將三人全數滅口,沒有必要只暗算威脅並不大的落溪一人。

  他們可能全都在圈套中。

  這也是旌邑生最擔心的,這些天他翻閱了無數典籍,甚至不惜開啟玉筆查找青鳥有關的信息。

  結果雖然不多,但也令他大為震驚。

  青鳥是妖族最後一隻神鳥,其母是妖族上屆統領之女,據傳與一人類男子生情孕育了青鳥,彼時人族與妖族正在大戰,為了保全腹中胎兒,妖族統領使用禁術封印了胎兒,直至大戰結束后,在母親腹中孕育了整整三百年的青鳥才得以出生。

  她出生之時母親殞命,她由妖族統領親自撫養,成為妖族最偉大的煉丹師,至五十年歲時妖族內亂爆發,統領身死,她便流落大陸再無記載。

  如果青鳥既是妖族統領後裔,又是神族後裔,那麼她的詔令便是妖族的神祗。

  有人借他之手殺落溪可能並不是為了滅口來保神府無恙,更可能是為了挑起青鳥對人類的仇恨。

  妖族與風煉神府之間本就不合,與旌籍神府間也是相交平平。

  經此事後,若青鳥憤恨下做出不理智的決定,那對神府和人族來說都將是場災難。

  人族與妖族大戰已過去五百年,人類瘋狂奪取劍山資源,安居富庶的南大陸也已三百多年,當年能戰鬥的將軍戰士大多已仙去,如果妖族真的集合來攻,恐怕人類不一定有一戰之力。

  他同情妖族,也憐惜青鳥,但他是終究是人類,身為旌籍神府未來之主,不得不為七神國考慮。

  也因為如此,他找婉婉的心情更加迫切,他想要勸她冷靜,也想問問她可還好。

  旌少爺蹙著眉頭嘆氣,完全忽略了青鳥至今已有百歲這個事實,或許並不需要他的勸慰。

  至於另一件讓他頗感疲憊的事,便是霜凌意表妹。

  旌籍神府與霜戰神府一直保持著聯姻,這是從七神時期便開始的傳統,他祖父的父親都早已魂歸樂天,但他祖父的祖母還曾來信要參加他十六歲的成年大禮暨訂婚大禮。

  每每想到那龐大的祖母群以及霜戰神府的舅舅姨母們期盼的眼神,他便難以開口拒絕這門親事。

  他的心裡只有那小仙子,而凌意表妹應該也是不喜歡他的,她對他總是冷意相待,從未透露出絲毫喜意。

  他也曾鼓起勇氣與父母親表示過無意娶表妹,但那時父母親既不惱也不怒,反而相視一笑,神神秘秘的跟他說,父親以前也這樣,等他十六歲就會改變想法了。

  可是心意相通這種事,怎麼可能會因為過個生辰就改變了,可看著父母親恩愛有加的畫面,他又有些懷疑是不是兩府世代的聯姻讓他們存在什麼天然的聯繫。

  可他現在還是只想找到小仙子,至少知道她是誰,向她表明自己對她的恩情銘感於心,願意報答。

  至於婉婉姑娘,他相信自己只是好奇探究,以及對妖族自然而有的同情憐惜,怎麼會有其他,不可能會有其他的。

  這一晚旌邑生迷迷糊糊睡著,夢見了小仙子和婉婉姑娘一同站在了他面前,逼他選一個不可。

  小仙子面目不清卻神情冷漠,婉婉姑娘微笑含蓄卻透著固執孤單,他的手先是伸向了小仙子,忽然覺得心口一陣疼痛,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悶與畏懼。

  他轉而把手伸向婉婉姑娘,卻被自己生生逼醒,貼身衣裳盡數被汗浸濕。

  他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壞男人,不是不是不是的,旌少爺大口喘著氣,撫著胸口拚命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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