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變成了一群】
“石像鬼。”奧裏克斯在心裏喃喃自語。
奧術視覺為他的目力帶來了極大提升，得益於直接聯入受術者大腦的法術模型，他甚至能隨心所欲地轉變雙眼眼球上那兩個“奧術能量透鏡”的焦距，能放大看清石像鬼那血盆大口裏的每一根牙齒，每一個皮膚褶皺。
他們在看石像鬼，石像鬼也在看他們。
“這是一種……死靈生物？”伊露希亞感到難以置信。
雖然這個時期的凡人，對六大本源力量的認知並不清晰，但也至少知道，所處世界是由多種力量交織而成的。死靈生物存乎於世，並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但大多以亡魂形式存在，著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活”的亡靈。
“神聖法術也有所反應。”亞曆山德羅斯·莫格萊尼神情凝重地說道。剛剛他和其他兩名聖騎士，就一直在用神聖法術探查亡靈，比起奧術魔法，聖光對亡靈總歸是稍微敏感一些的。
奧裏克斯沒有答話。
在臨近冰冠冰川的地方遇到一隻石像鬼，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看來天災軍團的勢力範圍，已經在朝這處隘口擴展了。
這種生物本就是天災軍團的偵察兵，負責巡視領地，排查潛在的威脅，發起集群打擊反倒是次要的任務。
能飛的偵察兵，數量還如此眾多，麵對第三次戰爭前相對落後的人類世界本就優勢無窮，更不用說天災軍團的行動原理。
從某種程度上，天災軍團已經實現了奧裏克斯穿越前那種十分先進的概念“蜂巢思維”。如果把巫妖王比作是“中央處理器”的話，那麽天災軍團的每一名成員，就相當於其控製網絡中的“傳感器”。
“中央處理器”可以通過遴選擁有一定自主意識，並且精神力較強的“處理器單元”擴展控製網絡（亦即天災軍團的中高層將領），並透過“傳感器”的感官，體察工具所在的環境。雖然這難免會受到“傳感器”配置的製約（諸如最低等的腐朽亡靈感官能力極度衰弱，很可能連近在咫尺的活物都無法發現），但架不住數量多，仍然是十分可怕的能力。
一旦“中央處理器”發現某個“傳感器”傳回的信息有所異常，觸發了某種臨界反饋機製，便可以加大運算量，亦即將精神力多分配過去一點，乃至於直接將其控製，親自用該“傳感器”的感官進行查檢。
果不其然，石像鬼的雙眼幾乎很快就靈動了起來，就仿佛突然擁有了極高的智慧。似乎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索性不掩飾什麽，直接觀察起地麵的眾人。其目光也漸漸透出了一股徹骨的寒意，就仿佛那道目光背後隱藏著這世間對生者最為深切的恨意一般。
尤其是奧裏克斯，他覺得石像鬼的目光所在，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隨後，石像鬼開始降低高度，似乎是看出這一行人都能施展法術，竟恰好停在法術射程最遠的伊露希亞的法術射程外，抵近觀察起了眾人。
奧裏克斯神情越發凝重。
種種跡象表明，這頭石像鬼“傳感器”傳回的異常信息，恐怕已經被“中央處理器”巫妖王注意到了。巫妖王或許已經動用了“最高權限”，直接控製了這個石像鬼……
換言之，現在懸停在空中觀察他的，是巫妖王！從石像鬼的眼神裏，他甚至讀到了一絲好奇——對他產生的好奇。
這讓他沒由來感受到一股寒意，這很詭異，這種關注有些不正常。
他瞬間想到了什麽，馬上對伊露希亞說道：“巴羅夫小姐，你能聯係上別的勘察隊伍嗎？不止是咱們這邊的，還有另外兩支……不，三支，包括嚎風峽灣的那一支！”
他很擔心，有勘察隊伍的聖騎士已經遭遇不測了——被巫妖王的奴仆抓住，還被搜查了一番思想與記憶，關於預言的事情泄露的一幹二淨。
所以巫妖王才在發現自己這一行人的第一時間，直接控製石像鬼抵近觀察。否則這不就是一夥聖騎士麽？何以至於如此程度的關注？雖然有可能是想多了，畢竟目前的天災軍團尚未壯大，亡靈數量有限，巫妖王有著充足的“計算量冗餘”來直接控製每一個個體，這樣的關注也許並非是特殊對待。
但說到底，他還是覺得聯絡一下其他隊伍比較好，防患於未然總歸是好的。
“哦？好，我這就聯係。”
伊露希亞·巴羅夫正拿著一塊魔法影像石對準天上的石像鬼攝錄影像呢，準備回去以後給母親和老師們看看，畢竟亡靈生物可是十分罕見的。
她說著掏出了一塊通訊石，裏麵固化了魔法陣列，可以在一定距離內達到實時的通話——和隻能接打電話的大哥大沒啥區別。
見此，奧裏克斯直接回頭朝來路走去，“我覺得我們最好離開這裏，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時候，還顧什麽探查任務？敵在暗我在明，他是真怕巫妖王瞧出什麽來，直接出動幾百隻石像鬼圍攻過來。至於勘察任務還未開始就宣告流產，他也沒辦法。
這裏可離天災軍團的主場沒多遠，吃虧是必定的。就算又亞曆山德羅斯·莫格萊尼這樣的強大聖騎士在，想脫身也非得付出點代價不可。
亞曆山德羅斯·莫格萊尼眉頭一豎，神情凝重起來。預感二字和被聖光選中的人聯係在一起，總是擁有別樣的可信度。他邁步跟上，留意著空中那頭石像鬼的同時，還把背後的戰錘解下來了，做好了戰鬥準備，並對奧裏克斯說了出行以來的第一句話：“那就是你在預言中看到的亡靈生物？”
奧裏克斯一愣，暗道不妙。“巫妖王”就在天上瞧著自己呢，這時候怎麽能聊預言！這不是等同於告訴人家，“快瞧，這個年輕聖騎士有問題”嗎？
但轉念一想，他也就釋然了，自己預言到了天災軍團入侵這件事，終究是要公之於眾的。到時候巫妖王自然也會知道自己這個打亂了天災軍團全盤計劃的家夥，對自己產生興趣隻是時間問題，早一點晚一點的事情。
甚至更進一層去想，如果巫妖王真的抓到了其他勘查隊伍的成員，通過搜查得知了“聖光預言”一事，那麽早在剛剛莫格萊尼和自己說話時，恐怕就確定了自己的身份，下定決心對自己動手了。
隱瞞已經沒有了意義。
於是奧裏克斯點點頭，用十分具象的方式說道：“嗯，在洛丹倫王城淪陷之日，這樣的生物就盤旋在城市上空，其數量遮天蔽日，甚至遮蔽了日光，屍橫遍野的城內就宛若迎來了黑暗的降臨。”
說完他瞧了一眼空中的石像鬼，後者聽完他剛剛的話，竟歪了下頭，更加細致地觀察起了他，還露出了頗為感興趣的神色，繼續不緊不慢地跟在法術射程外吊著，像是想看看還能得到什麽信息。
他知道，自己這是被徹底盯上了。巫妖王此時恐怕正在琢磨，這小子是怎麽知道我要攻打洛丹倫的？
“你確定不再探查一下了？我們還沒能找到具有說服力的證據，隻是一隻石像鬼而已。”莫格萊尼又問。
奧裏克斯歎了口氣。
既然已經被盯上了，那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了。對巫妖王耐奧祖那等擁有可怕心智的存在而言，隻要知道他“預言到了天災軍團入侵”這一件事，就足夠產生十分的興趣了。
而對他自己而言，被百分之一百二的關注，還是被百分之三四十的關注，都沒什麽區別，應對不慎都是死路一條。
奧裏克斯略一正色，很是鄭重地解釋道：“這種生物應該是天災軍團的偵察兵，巫妖王無時無刻不透過他們的眼睛觀察自己的領土。它已經對咱們產生了興趣，我認為此時控製著它的……”
說著他指了指空中的石像鬼。
“恐怕正是巫妖王——預言中的天災軍團之主，毀滅了洛丹倫的存在。相信我，大人，對擁有磅礴精神力的他而言，在控製一頭石像鬼之餘料理天災軍團的所有事情，是輕而易舉的。這頭石像鬼的行為很詭異，我認為穩妥起見，我們最好終止這次‘勘察’，以免遭遇未知的危險。”
“快，快看那邊！”
落在後麵的伊露希亞·巴羅夫突然驚慌地叫了一聲，眾人循著她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隻見天邊出現了一團烏雲，而且在飛速接近之中……
烏雲不會移動的這麽快……是一群石像鬼，成百上千隻石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