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解衣衣之】
“陛下。”
“茉德拉女士。”
茉德拉對阿爾薩斯行禮問候。
這位頭發花白的女士，是肯瑞托六人議會中資曆最老的人類議員，負責達拉然的政治與外交方麵的一切事務，上至對接聯盟事務，下至與諸國政客虛與委蛇，都由她負責。
在原本的曆史中，達拉然能在大多數時間確保中立地位，屢屢促成聯盟與部落的合作，共同應對接踵而至的浩劫，可以說就少不了這位女士的功勞。
當然了，爭議的事情她也沒少做。
就比如在軍團再臨時期，利用艾薩斯·奪日者希望帶領奪日者派係回到達拉然的迫切心願，獲悉了奎爾薩拉斯傳世神器烈焰之擊的位置，派人趕在血精靈之前抵達冰冠堡壘，擊殺了“太陽王”達斯雷瑪·逐日者的最後一位已被瘟疫感染的旁係血脈繼承人，將烈焰之擊收歸達拉然所有。
血精靈當然對此非常不滿，但他們族力孱弱，人微言輕，哪有能量去抗衡已成為雲集凡人諸族法師的輝煌魔法之都的達拉然呢。而且這件事做的也叫人說不出來什麽，畢竟烈焰之擊最後被交給一位法師英雄抵抗燃燒軍團去了。
“陛下，希望您能夠理解達拉然此前的苦衷，針對天災軍團的行動，牽扯了我們太多精力，”茉德拉很是誠懇地說道，“此番我帶來了五十名戰鬥法師，幫助您收複斯坦恩布萊德。但我希望能將那些獸人術士帶回達拉然進行審訊，這關乎燃燒軍團的險惡企圖。”
“我當然理解，茉德拉女士不必自責。感謝達拉然肯伸出援手，達拉然的要求我自然會盡量滿足……”
一番談話過後，茉德拉將目光轉向奧裏克斯，問道：“伯爵大人，能否請你將關於黑石氏族的信息再說一遍？”
奧裏克斯點點頭，為其詳細講述了自己所知的事情。在此期間，茉德拉不時與帶來的法師小聲溝通些什麽，似是在比對之前搜集的關於這夥獸人的情報。
而一旁的阿爾薩斯則看向了吉安娜。
兩人百感交集地相視一笑，誰都沒有想到，彼此的又一次見麵竟然是在這種境況下。時過境遷，人還是曾經的人，可阿爾薩斯已經從王子變成了國王，而吉安娜也成為了能夠獨當一麵的法師……
兩人曾經交往過一段時間。
這段浪漫的戀情在當時被傳為美談。一個是王子，一個是公主，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然而最後兩人還是選擇前去追求各自的理想，而把對彼此的感情深埋在了心底。
“好，我知道了，伯爵大人，感謝你。”
茉德拉聽完道了聲謝。
心底則在感慨，上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時，他還隻是個小貴族，雖然氣度不凡，具備許多同齡人中十分罕見的特質，給人一種未來必定成就不凡的感覺，可想不到，這才短短半個月過去，就搖身一變，成為了洛丹倫一等一的權勢人物。
國王之手、實地伯爵，還是聖光教會與白銀之手騎士團的重要成員、信徒眼中的聖徒……眼下雖然根基尚淺，但恐怕很快就會成長為聯盟諸國都無法小覷的風雲人物。
眾人轉道駐地主營區，商議起了針對斯坦恩布萊德的作戰細節。
達拉然派來了五十名戰鬥法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絕不是精通魔法卻隻擅長學術層麵的研究與實驗而毫無作戰經驗的那種。論及實力的話，大概相當於奧裏克斯的時光之書上的“史詩等級”。
這是一支相當可怕的力量。
如今的人類七國，也就隻有達拉然能一次性派出這麽多專門被訓練來戰鬥的法師。
得到他們的支援，進攻計劃得以立即展開。
白銀之手騎士團的十幾名聖騎士，將擇優從部隊中挑選出五百名稱得上士兵的士兵，由亞曆山德羅斯·莫格萊尼率領，對斯坦恩布萊德發起進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些士兵先天不足，趕來的軍官們再出色，能夠管束住五百名士兵，就已經是極限了。再多的話，建築密集的斯坦恩布萊德城鎮中施展不開，反倒容易造成負麵影響。主要的任務，並不在他們，而在達拉然的那五十名戰鬥法師。
餘下的士兵，除去一千人留在城鎮東側作為預備隊，以免發生難以預料的情況被打個措手不及，剩下的均在南北兩側構建包圍圈，嚴防漏網之魚逃出去。
而達拉然的戰鬥法師們，則先一步前往了斯坦恩布萊德外進行準備，偵察敵情，找出獸人術士的具體位置，並妥善地編織殺傷性法術，在幫助聖騎士們突入這座城鎮的同時，盡量給獸人造成殺傷。
半小時的周密計劃後，偵查的法師也去而複返，提供了幫助眾人細化作戰行動細節的關鍵信息，還沿途製造了幻術，確保獸人無法在第一時間覺察到進攻的到來。
一切準備就緒，大軍準備開拔。
那五百名被選出來參與城鎮攻防戰的士兵，大多是一副極度不情願，卻又不敢違抗軍令的表情，看的讓人無比發愁，這種貨色真的能承擔攻堅重任嗎？
實際上也無法要求他們更多。
過去十幾年裏，他們的軍餉比正規軍差了許多倍，軍費開支緊縮之下，也沒人為他們進行專門的訓練。說是看守收容所的獄卒都是好聽的，說難聽一點，就是被塞了把武器拉去充數的窮苦人。頂著正規軍的頭銜，做的卻是髒活累活，絕不能真的把他們當成訓練有素的正規軍來用。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然而聖騎士們可不僅僅是“巧婦”。
聖騎士們下場鼓舞了士氣，阿爾薩斯又親自做了一番戰前宣言，在鏗鏘有力的嗓音及彌漫開來的神聖能量中，這些士兵竟燃起了鬥誌，不一會就儼然一副誓要保家衛國，投入戰鬥後必定狂呼酣戰的架勢。
看得奧裏克斯搖頭感慨，心想怪不得人們說，聖騎士是戰場上的希望信標，這句話果然不是妄言。
當然，也有賞賜許諾的因素在。殺一個獸人賞一金幣，對這些“士兵”而言，這可是一筆巨款。
大軍開拔之際，阿爾薩斯竟也脫下了大氅。
奧裏克斯沉聲說道：“陛下這是要做什麽？您已經不是曾經的那位王子了，難道您要以身犯險，要整個洛丹倫為您的莽撞擔驚受怕嗎？還是說，您隻想通過屠戮獸人發泄心中的仇恨？請您清醒一些！”
這番話前半句懇切，後半句卻十分尖銳。
阿爾薩斯被說中了心事，凝視著遠方的斯坦恩布萊德，看得出他很想不顧勸阻，親自上陣殺敵。但最終還是還是幽幽歎息一聲，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如果您需要有人承擔領導作戰的職責，請讓我代勞。我對指揮作戰毫無經驗，卻是一位能夠引領士兵的合格聖騎士。”奧裏克斯說道。
阿爾薩斯聞言看向了他，“你的鎧甲呢？”
“來時走的急，沒帶上。我也不需要它，聖光就是我的甲胄……如果陛下實在不放心的話，我會去軍營裏找一套合身的甲胄。”
阿爾薩斯凝視了他一會，似是在估測他的身材，隨後對左右下令，讓衛士們脫去了自己的胸甲、肩甲和臂甲，給奧裏克斯穿上。
當然隻有這幾件。要是全套甲胄的話，那這位國王就要在上千隻眼睛的注視下，撩起袍服下擺，讓仆從脫個沒完了，總歸是不合體統的。
奧裏克斯頗有些錯愕。
“祝你凱旋歸來。去吧，拯救那座城鎮。”最後，阿爾薩斯解下大氅，親自把繡有米奈希爾王室徽章的披風，係在了奧裏克斯的肩甲搭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