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老狼”的請求】
觀星台頂層已經被當成了總指揮部。
軍官來來往往，將領們圍著一張呈現出了吉爾尼斯全境的沙盤商議戰局。
幾名皇家法師也在通過法術聯絡各地的同僚，在製空權被天災軍團取得，無法通過獅鷲騎手和信鴿傳遞情報的時刻，為軍方不斷更新最新的戰局信息。
向一名軍官表達來意後，奧裏克斯被告知，國王就在陽台上。
於是他便走上了陽台，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王城四區，除去王宮所在的“皇家庭院”外，全都淪為了火海。熱浪撲麵而來，黑煙直入雲霄。而中央的聖光黎明大教堂，也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看得出，天亮之前，吉爾尼斯軍隊還試圖禦敵王城以外。因為城市周邊，挖掘了大量壕溝，可卻早已被天災軍團中最低級的複生者行屍填滿。
連城外的護城河，都填滿了行屍，宛若萬人坑一般。
常言道人過一萬，無邊無沿；人過十萬，徹地連天。他根本無法描述，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屍潮有多麽可怕，宛若大地上蔓生的**瘡痍，在不斷蠕動，由視線盡頭一直延伸到了腳下。
遑論天空還有數不清的石像鬼……
天空中的敵人遮天蔽日；地麵上的敵人漫山遍野。
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本該給密集的屍潮造成可怕的殺傷，可不論是高牆上一門門火炮的炮擊，亦或是投石機投出的火藥桶引發的爆炸，都好像是扔進爛泥裏的石子。
會拋起一朵朵泥花，卻很快就被蠕動的爛泥填補、抹平，所造成的殺傷，對屍潮而言簡直不值一提，讓人感到萬分的蒼白無力。
奧裏克斯回過神來，向不遠處的吉恩·格雷邁恩行禮道：“陛下。我是洛丹倫王國的奧裏克斯·瑞文戴爾，秉國王之命，前來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沒想到洛丹倫的支援這麽快就到了，看來阿爾薩斯繼承了他父親的胸懷，”格雷邁恩無比唏噓，搖頭不已，“把你這個國王之手派來，他倒是誠意滿滿，真是叫我無地自容啊。”
奧裏克斯隻是笑笑，沒有答話。
看樣子，這位向來奉行孤立主義，在過去十幾年裏做過太多引人唾罵的行為的國王，已經因這次災難而有所轉變了。
正史中，這一幕發生在大災變前後。
彼時的吉恩·格雷邁恩先後因狼人詛咒肆虐、長子利亞姆的犧牲、被遺忘者攻入國門，吉爾尼斯王國在接踵而至的浩劫中一朝覆滅，而瞬間意識到了過去的錯誤。而後曆經波折，在暗夜精靈的幫助下找到了遏製心中野性的辦法，加入聯盟後，便一改前非，為聯盟殫精竭慮……
眼下總歸是個良好的開端。他雖然對轉變前的吉恩·格雷邁恩抱有頗多惡感，卻不會因此罔顧正事。
浪子回頭金不換，對於人類命運共同體而言，這位一直奉行孤立主義的“老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所謂的“浪子”。
不論如何，吉恩·格雷邁恩畢竟都是一個中等大小國家的國王，即使國內遭受天災軍團的荼毒，也不失為寶貴的盟友。
想要對抗天災軍團那樣的可怕敵人，就需要所有人並肩作戰。
奧裏克斯見四下無人，問道：“請容我問一個不太合適的問題，陛下是否有意重新加入聯盟？”
吉恩·格雷邁恩眼前一亮，反問道：“那麽你又是以什麽身份提問的呢？”
如果是國王之手，意味著這是主導聯盟的洛丹倫王國發出的正式邀請。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邀請吉爾尼斯重歸聯盟“大家庭”，這意味著什麽自不用多說。
奧裏克斯意味深長地答道：“以聖光教會聖徒的身份……但我想，我很快就會以洛丹倫國王之手的身份，代表聯盟向貴國正式提出這個問題了。”
格雷邁恩國王深深點頭，緩步走到護欄旁，將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了撐著護欄的手臂上，眼望滿目瘡痍的國土深深歎息，神色無比複雜，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奧裏克斯不難知道，這位國王在想些什麽。
或許在感慨命運弄人吧——貫行父親的孤立主義，貫行了一輩子，第二次戰爭如是，這十幾年也如是。明明沒在與獸人的戰爭中出力，戰後卻還試圖通過那個怯懦的奧特蘭克王國第二順位繼承人，為吉爾尼斯不正當地謀取利益。
而當天災軍團砸開吉爾尼斯的國門，從未被自己視為盟友的鄰國，居然不計前嫌，再一次拋來了橄欖枝……價值觀念的迥異，不意味著不通情理，與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相比，洛丹倫王國的胸懷令人深感欽佩……
大概就是這樣吧。
奧裏克斯適時說道：“國王陛下，天災軍團隻是一個開始。其背後的始作俑者燃燒軍團，才是真正的敵人，未來的北地，乃至於未來的艾澤拉斯，將會迎來越發密集、越發可怕的浩劫。
時代變了，陛下。如今早已不是數十年前的和平時期。
這樣的敵人，非艾澤拉斯諸族精誠團結所不能對抗。任何一國、一族，都不具備孤身抗敵的資本。
至少在眼下，全人類必須團結起來。
至少在此時此刻，全北地必須團結起來！”
老格雷邁恩聞言幽幽說道：“是啊，團結……如果這番對話發生在幾年前，我會嗤之以鼻，但現在……”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說，眼內滿是滄桑。天災軍團不僅摧垮了吉爾尼斯，也摧垮了這位人類最大的孤立主義者的“倨傲”。
……
隨後，兩人談起了這場戰爭。
奧裏克斯向其講述了洛丹倫的戰略計劃，聲稱短時間內，更多增援很難進入吉爾尼斯，至少也要等到北方隘口形勢穩定下來，才會南下與吉爾尼斯聯手剿滅屍潮。
吉恩·格雷邁恩國王表示了肯定，倒是深知此舉才是最合理的。還要他轉達阿爾薩斯，務必對天災軍團多加提防，說吉爾尼斯明明已經在盡力防備，可還是被詛咒教派鑽了空子，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瘟疫爆發的根源究竟是如何悄無聲息地潛入國內的……
奧裏克斯則說，會盡快把此番會麵取得的良好成果，回報給自己的國王。
盡快促成一個特殊時期的聯盟最高作戰指揮部，爭取做到軍情、戰略計劃的實時通達，好讓有誌於攜手度過此次災劫的聯盟各成員國，進行更為統一的調度。
“閣下何時返回洛丹倫？”臨別之際，吉恩·格雷邁恩問道。
奧裏克斯答道：“陛下，我是來幫助吉爾尼斯的，我會留在這裏，直到危機化解。”
話雖這麽說。
但更多是漂亮話的成分。
他隻是被阿爾薩斯派來傳達善意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他真的很想早日返回。
回去做什麽，當然是看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看好自家國王了。留在這邊，帶著那五十名對整體戰局而言可有可無的聖騎士，也沒什麽作用。
畢竟天災軍團趁著北地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吉爾尼斯，會對洛丹倫發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更應該說是一個陽謀，就算洛丹倫料到了，也會因大量正規軍調來守護國境，遏製吉爾尼斯的屍潮，而顧此失彼……
吉恩·格雷邁恩哈哈一笑，“不必如此。洛丹倫的誠意我已經收到，我雖然是個老混蛋，卻也並非就真的不近人情。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請替我轉達給你的國王，他的恩情，我會銘記在心……我還從未向任何人說過這樣的話。”
見這位國王如此通達，奧裏克斯也就沒了顧慮。
“但在你走前，我有一個請求，”吉恩·格雷邁恩回過頭來，懇切地上說道，“關於我的女兒苔絲。”
奧裏克斯眨了眨眼。
不會是和大領主達利烏斯·克羅雷一樣的請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