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薅羊毛】
瑞文戴爾宅邸。
二樓的會客廳，已經被改造成了政務辦公室。四張寬大的桌子，兩排文件櫃。老蘭頓和那兩名斯坦索姆城市政廳派來的助理官員，就伏在案頭，審批著一張又一張的文件，不時抬頭互相交流幾句，並把重要的文件交給助手，令其放到臨窗的奧裏克斯的辦公桌上。
爐火燒得很旺，烘得整個房間都暖暖的。
看著餐桌上堆積如山的政務文件，奧裏克斯一個頭兩個大。
稍微少一點的這堆，是他自己的領地，和他以特別行政長官身份，統轄的三分之一斯坦索姆地區的政務文件。從他前往吉爾尼斯起，一直積壓到了現在。
不那麽重要的，都已經由老蘭頓代勞了。餘下的則必須由他親自過目，親筆簽名。
他隨便抽出其中一張……
關於領地糧食短缺的采購申請身披。
草草讀了一番，原來拜他啟程前下達的“包吃包住，來多少收留多少”的政策所賜，為躲避戰火而從希爾斯布萊德進入東威爾德地區避難的流民，有不少都朝著這邊遷移過來了。
僅僅這十天，瑞文戴爾領就接收了兩千多人。
未來一到兩個月裏，隨著後續流民潮的抵達，這個數字將猛增至五萬——這還是因為，獸人離開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消息傳遍了國內，有不少流民都中途改道，回往了曾經的家園。否則五萬還得翻好幾倍。
現有的糧食養活不了這麽多人。
老蘭頓和助理二人組，已經聯係好了賣家。
領地大部分地區的作物兩年三熟，少部分一年兩熟。除去秋收的小麥是指望不上了，等到春季與夏季收獲的土豆等作物收獲了，就能隨著更多土地被開荒而進入良性循環。
需要采購的，是春收與夏收前，領地已有人口和預期人口所需的口糧。固然今年是個豐收年，穀物市場供大於求，價格相對低廉，但所需耗費的金錢仍然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總之，什麽東西都算好了，就差他點頭同意。
“蘭頓，”奧裏克斯問道，“那五萬金幣到了嗎？我們現在還有多少錢？”
“到了，是昨天到的，”老蘭頓抬起頭來，摘掉單邊眼鏡，想了一下，“金庫裏一共有六萬兩千五百枚金幣。”
奧裏克斯驚訝道：“怎麽有這麽多？這段時間不是花了很多錢嗎？”
蘭頓搖頭道：“您走後沒多久，國王陛下就表彰了您肯無償接收流民的義舉，命令斯坦索姆市政廳，全力資助我們安置流民。
這段時間建設民房所用的建材、聘請工人的用度，包括山區開荒所需要的新農具和車馬等開支，都是由市政廳出資的。
而領地財政支出的另一個大頭私軍組建用度中，裝備是由附近貴族資助的；建設軍營的耗費，也有市政廳幫忙承擔了一部分資金，我們隻是預發了一季度的軍餉，其實花的錢很少。”
好吧……
奧裏克斯點點頭，心想自己這領主當的，還真有點意思。
斯坦索姆的巴瑟拉斯鎮長也挺有意思的。
對這位靠檢舉自家領主上位的鎮長來說，按照國王命令，資助瑞文戴爾領建設用來安置流民的房屋是分內之事，但承擔私軍軍營建設耗費卻不是。
這也算是人家在職權範圍內行了個方便，還是很識趣的。
奧裏克斯決定再多薅點羊毛……
咳，不是。
是多給這位識趣的鎮長，一個在國王之手大人麵前刷好感的機會！
“這樣吧，不要去外麵采購糧草了。我記得，斯坦索姆糧庫的存糧，今年到了輪換更新的時候了吧？”
老蘭頓疑惑地點了點頭，“是的，少爺。下個月，國內所有大型糧倉，都會更新儲備糧，您的意思是？”
常見的穀物，可以儲存兩到三年。
為了應對災年，洛丹倫各地糧倉，都會儲備足量的穀物，以備不時之需。
儲備糧當然不會放到壞，而是在一年到兩年後輪換。新穀物入庫，陳年穀物則流入市場，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進行販售。
口感確實會略差一些，但物超所值，尤其是小麥，磨成麵粉、做成麵包，其實吃不出太大差別，是窮苦人的首選。
奧裏克斯打的就是這批即將流入市場的儲備糧的主意。
僅僅是低於市場價可不行，他還要巴瑟拉斯鎮長再行個方便，以更低的價格出售給自己。
他相信這不是問題。
不是因為國王之手與聖徒身份賦予的能量，而是接收流民這件事，本身就是為國家排憂解難的義舉。
之前不確定能不能延緩第三次戰爭的到來，他又沒有渠道，並不看重金錢。
現在不同了，雖然瘟疫已在吉爾尼斯爆發，但洛丹倫局勢還很穩定。領地就這麽多錢，又恰逢大開發時期，離進入良性循環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戰爭，每一枚金幣都必須花在刀刃上，更何況私軍才是真正的吃金大戶。
他當然想給領民最好的條件，但具體問題必須具體分析，特殊時期特殊做法，唯有群策群力，才能度過眼下的難關。
“我給國王與巴瑟拉斯寫封信，過段時間準備去接收存糧吧。”奧裏克斯說著就抽出一張空白的信紙，寫了起來。
老蘭頓理解了他的意思，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處理起了自己的事情。
寫著寫著，奧裏克斯就楞了。
黑門曆20年年初，洛丹倫境內糧倉儲備糧輪換……
對於詛咒教派借助安多哈爾糧草銷售渠道散播瘟疫的劇情，他一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現在看來，原來就是利用了輪換的陳舊儲備糧流入市場這件事，這一下就說得通了。
好麽……這世界呈現出的細節，果然合理。
心念至此，他又在給阿爾薩斯的信上多加幾句，提及了儲備糧這件事，聲稱現有的防範力度可能還是不足，建議王國以更更嚴格的標準，嚴密篩查國內糧食銷售網絡。
寫完信，一封交給皇家法師送去王都，一封交給助手，快馬送往斯坦索姆首府。
隨後他又看起了別的文件。有相當一部分，都是關於山區開荒的問題。
這十天裏，有許多流民從瑞文戴爾領，領取了農具、口糧和日常用度，奔赴西南山區投入了大開發。
深山裏的野獸，十分可怕。完全不同於山麓地帶那種已在與獵戶的鬥智鬥勇中養成了敏銳習性的同類。
更加凶悍，也更不怕人。
許多流民都在開荒途中被傷到了，發來的請求，大多數被推選為聚居點話事人的長者提出的，請求派遣衛兵保護開荒者，亦或是發去一些武器裝備，讓他們能夠武裝自己。
這當然要求助於領地私軍，但瑞文戴爾領的私軍，已被授予了正規軍編製。又讓奧裏克斯起了個“聖白十字軍”的名字，還獲得了聖光教會與白銀之手騎士團的一致同意。
其成分，已不僅僅是私軍那麽簡單，有點正規軍“獨立團”成分，有點白銀之手騎士團及聖光教會下屬部隊的成分……老蘭頓完全做不了主，隻能先讓鐵匠打造了一批武器運送過去，剩下的主要問題等奧裏克斯定奪。
看著手裏的一個個請求，奧裏克斯有些發愁。
曾經的瑞文戴爾領隻不過七八公裏見方，百雇農，外加莊園裏的幾十仆從。
由於臨近地區首府，處於城市衛隊的巡邏範圍內，向來安寧得很，一個月到頭也發生不了幾次搶劫偷竊案件，十幾名莊園守衛完全應付得過來。
可現在攤子鋪大了，不光政務方麵的問題，老蘭頓和市政廳派來的那兩個助手忙不過來，人才不夠，大量職位都處於空缺狀態；治安問題，也變得捉襟見肘了。
“那個誰……對，就是你，”奧裏克斯叫住了一個助手，“去私軍營地那邊，把瑪爾蘭小姐叫來。”
“是！”助手急忙跑了出去。
奧裏克斯往椅子上一靠，幽幽歎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糧食的事情解決了，領地私軍那邊，還積壓著一大堆急需解決的問題。
除了這倆，東洛丹倫防務，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整個地區的防範天災適宜，都得由他總攬，壓力不是一星半點的大。
這得處理到什麽時候啊……
要是布麗奇特在就好了。
奧裏克斯忍不住望向了窗外。
那個傻姑娘回家看望母親去了，預計明後天才能回來。
“大人，瑪爾蘭小姐到了。”
二十分鍾後，那個年輕的助手回來了，還帶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