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你好我也好
雲十一聽到了白帝城三個字，腦子裡立刻閃過李白的「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忍不住暗自猜測：這兩者會不會是同一個地方啊？
揮開車簾，她看到一個由巨大石頭砌成的大城門，足有三層樓高，甚為雄偉，城門上小篆雕刻「白帝城」，字體端正好看。城牆高聳平整，牆上有些斑斑駁駁。城門上有身穿官兵服飾的人執戟端站著。
在他們馬車的前面，停了兩輛馬車，似乎在等守城門的官兵檢查通過。有些衣著樸實的布衣老百姓進進出出，有些挑著扁擔，有些手裡提物，來去匆匆。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古代的城鎮文化，感覺有些不太真實。口裡喃喃：「乖乖，這裡就是白帝城？尼瑪！有點刺激……」
游弋輕輕蹙眉，劍眉微低：尼瑪？刺激？什麼意思？
不一會兒，車外有人盤問起瑞木來，一開口便說要打開車門看看車裡何人，但立刻消聲閉口。雲十一透過車簾小縫，看到瑞木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牌子，守城官兵馬上低頭行禮。接著，態度殷勤，點頭哈腰地讓馬車通過。
進了城，人多了，車也多了，速度只能慢下來。雲十一拉開車簾，一臉興趣盎然地看著街道上的熱鬧場景。此時已近黃昏，街邊的小攤都在陸續收起，但大多數店面仍在經營。對她一個熟悉十六年現代物品的人來講，這裡幾乎每一件物事都是古香古色，新鮮又好奇。
想著這些本來都呆在博物館玻璃箱里的東西，竟光天化日地擺著，不是擺設，而是實實在在的物品，她難掩心中的興奮！
「游弋！你快看！那邊有人賣勺子，都是竹做的！」
「快看！還有人穿著草鞋！」
「那邊有人賣一盒一盒的東西，紅通通的！」
「是胭脂，姑娘家塗抹化妝的東西。」清澈如水的嗓音愉悅地響起，解釋起來。
……
瑞木臉色冷冰地趕著車，聽到雲十一興奮大聲的話暗自驚訝，這姑娘竟把連三歲小孩都懂的物事拿來問主子？這般無知……難道是窮鄉僻野來的？
見她衣衫奇異，比平常的服飾少了好多布料，暗自猜她八成是貧困人家的姑娘。不過，看她通身的氣派和高貴氣質，又似乎不太像……
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主子今天的話語似乎比平時多，而且多很多，好奇怪！
「游弋，有好些人往那三層的樓房走去，上面寫著『清風樓』。裡面好像很熱鬧……」
「『清風樓』是酒樓，宴客喝酒的好去處。幾乎每一個城鎮皆有一座『清風樓』，大小不一，但生意都極好。」游弋認真地解說，端起一旁的茶優雅地喝著。
「這古……這裡也有連鎖店啊！真稀奇！」雲十一望著不遠處熱鬧非凡的酒樓，心想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能賓客滿座的地方，肯定不錯。
偏頭問道：「我們一起去吃吃看，怎樣？」好想見識見識古代的大型酒樓，心中忍不住勾畫想象起來。
游弋還在思考「連鎖店」的意思，見她閃亮的黑眸亮晶晶，期盼地看著自己，幾乎沒思索地本能點頭：「好！」
外面的瑞木差點兒把揚起的馬鞭給甩了出去！主子今天是怎麼了？
主子身份高貴，待人也冷清，從不去那種人滿為患的地方用餐宴客，即便那是自家的地方。但是，剛才主子竟說好？！難道他聽錯了？
「嗯……不過我沒錢，你得付錢請客。」有些不好意思，忘了自己身無分文，竟大方邀請人家去酒樓吃飯。她本來很有錢，但此情此地，背包里的一大疊人民幣和好幾張卡只能淪落為紀念品了。唉！
「好！「游弋點頭，笑意滿臉。這是游龍山莊的產業，他哪裡需要付錢。
真是好商量！想了想，趕緊補充說：「等我賺了錢，也請你！」
「好！」眉眼彎彎，笑得如水似玉，清俊非凡。
雲十一隻覺得這帥哥笑容炫目耀眼，心——撲通撲通加撲通——忍不住多跳幾下。怕再次被美男電到，趕緊探頭看向車外。
「我們先去別莊洗澡換衣，然後再過來吃。」並沒有發現她的囧態，游弋低頭看了一下血跡斑斑的淺綠色長衫，劍眉微蹙，開口提議道。
雲十一頭也不敢回：「好！」身旁擺著這麼一個絕世大帥哥，心臟的承受力越來越讓自己懷疑啊！
瑞木停好馬車，內心忍不住嘀咕：這兩人真是合拍，似乎什麼事情都好商量得很，這邊好來，那邊也好。
「主子，雲姑娘，到了。請下車。」
「好！」異口同聲，默契如同多年的老夫老妻。
瑞木嘴角微勾，冷淡的黑眸中滿是笑意：這下兩邊都好了！
雲十一先跳下車來，入眼便是長長的白牆和黑瓦，牆內樹木高立，枝條出牆尋風。一扇褐色的大門大開，門內門外站滿了人，一排又一排，整齊而有序。
見雲十一跳下來，人排先後傳出抽氣聲、驚嘆聲、好奇聲、最後是交頭接耳議論聲。游弋長腳一伸，優雅地走了下來，冷清尊貴的身形一站，聲聲截止，鴉雀無聲。
「這是幹什麼？讓他們都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游弋溫潤的聲音淡淡，天生的威嚴和尊貴讓一眾人低頭又低頭。
幾下眨眼功夫，幾乎是靜悄悄的，兩百來人就消失在視線中，動作有序，飛速而敏捷。
雲十一挑眉，崇拜地看了一眼游弋，暗嘆：神一般的態度，光一般的速度——這便是天生的主子威嚴啊！
一個衣著華麗的老頭滿臉堆滿笑容和皺紋，哈腰過來，低頭行禮道：「莊主，您多年沒過來這邊，大伙兒就想出來見見您，給您行個禮。」
游弋抬腳向前走，淡淡地說：「打理好別莊更重要，俗禮免了。」
老頭兒也是個精明的，連忙不住點頭：「是！老奴記下了。莊主，根據先前的傳信，已經準備好兩套精緻的廂房，洗漱東西也都備齊了。」
游弋輕輕地「嗯！」了一聲，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拉著雲十一的手臂，步伐優雅地往裡走，邊走邊介紹著，聲音如水，細細微微，別人只知道他在說話，卻不甚明了，只有近在身側的雲十一聽得真切。
雲十一感覺手臂有些微麻，心頭一陣毛茸茸的電擊感，歸咎於某人抓得有些牢。本想扯回來，但卻發現那抓著自己的大手堅如磐石，便也放棄了。聽著他的低聲介紹，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別莊是蘇州園林式的建築群，分而連之，水分橋連，亭榭點點，樹木蔥鬱，給人的感覺十分秀氣而雅緻。她頭轉轉，臉轉轉，左右觀看，有些目不暇接。
跟在後面的瑞木和老頭兒驚訝地看著莊主搭在那衣著奇異的妙齡女子手上，過了一會兒才堪堪回神，意識到自己逾越了，都低頭垂目，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
走過一段水上曲折橋后，來到一座湖上院落。剛進中間的大門，十來個早在一旁等待的貌美婢女趕緊行禮。
游弋側身，笑容微微，輕聲道：「十一，她們帶你下去沐浴更衣。收拾妥當后，我帶你去『清風樓』吃飯。」
雲十一眼睛緊緊地盯著那些衣衫絲薄，身材有致的美貌女子，無暇關注他的話語，胡亂地點頭。在一眾婢女的簇擁下，樂悠悠地享受著美人遞過來的溫茶，熱布，心裡頭美美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從小她就喜歡欣賞美女。如今有美人侍候在旁，怎能不樂翻天呢！
說起她愛美女的這個特點，完全是拜歐陽凌所賜養成的。從她五歲開始，歐陽凌就背著她到處追美女。他比她大十歲，又天生風流倜儻，少年時便成了有名的花花公子哥。但太爺爺管他很嚴，不許他隨意出門。歐陽凌機靈聰明，每次總拉著小堂妹做借口，出門獵艷。
一大一小的腦袋瓜緊湊著，叼著一樣的棒棒糖，哼著一樣不著邊的調，色眯眯的眼睛看著過往的美女，偶爾大腦袋還會來幾聲口哨，惹得走過的美女臉紅心跳。
後來這樣的行為在太爺爺的重重拐杖下被迫停了，不過他們卻總堅持著一項重要的必須活動：討論誰誰美，哪裡美，怎麼美，如何能更美。
來這裡好多天，今天碰上美女還是第一回。古代的美女哦……
忙著掃描眼前的古裝美女，剛想回頭問是不是他的所有婢女都這麼美時，發現游弋身後只跟著瑞木，步伐優雅地走開去，已經離她十幾步遠。
「你們怎麼都跟著我，不用侍候莊主嗎？這樣吧，一半留下，一半過去！」畢竟是客人，人家才是真正的主人，總不能搶了主人的下屬……自知之明還得有點兒。
一個面容嬌美，年紀稍大的女子溫柔開口：「莊主從不喜歡人近身侍候，沐浴更衣洗漱都是親力親為。」說著，幽幽的美眼望著游弋離開的優雅尊貴背影，眼角哀怨橫生。回過神來，見周遭的婢女都愣愣地跟著自己看，故意清了清喉嚨，拉回她們的視線：「主子交待一定要好好服侍雲姑娘，知道嗎？」
眾婢女先後回神，雖有不甘，但都乖巧地低頭稱是。
雲十一一眼就喜歡這嬌美溫柔的姑娘，見其他人對她尊重聽話的樣子，知道她肯定是小頭目。對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問道：「漂亮姐姐，我叫雲十一！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受寵若驚，但很快回神，溫柔有禮：「雲姑娘，折煞奴家了！奴家叫青茗，從小便跟在劉管家身旁服侍。」從沒聽過主子身邊出現任何女子，剛才又見主子拉著她的手臂，語氣有別於以往的冷冰，而是溫柔體貼。青茗是個機靈的丫頭，自然懂得如何把握分寸。
原來是大管家調教出來的人，果然不一般呀！雲十一記下了她的名字，在她的領頭牽引下，一步一步地走過迴廊，來到一個大房間門口。她略略一看，房裡的擺設名貴而大方，優雅簡潔。不錯，這是她喜歡的調調。
「雲姑娘，浴桶就在屏風后，請隨我來。」青茗指了指房間右側的紅檀木雕屏風，「熱水早已備下，讓奴婢們給你寬衣，讓我們服侍你沐浴吧！」
雲十一滿臉尷尬，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洗澡這麼私隱的事情，怎麼可以有其他人在？還讓她們幫忙洗？想想雞皮疙瘩都會直冒！
歐陽世家的嚴格家規之一：自己能為之之事，不可隨意假手他人。在攬月山莊工作的僕人也有很多，但主要負責守衛、打掃、烹飪等事，不用近身服侍哪個主子。雲十一從小就很獨立，也注重自己的私密空間，所以連房間廁所的打掃都是親力親為，從不假手他人。如今聽到有人要幫忙洗澡，一想到光溜溜立於人前的感覺……堅決拒絕！
眾美婢在雲十一的甜言蜜語勸阻下，只好乖乖地點頭，魚貫出門。青茗心想她應該也像主子一般，不喜歡人近身侍候吧，便也沒再勉強。「雲姑娘，有事請喊一聲奴婢們，我們在外頭守著。奴家先退下了。」她施了一禮，便往外走。
「等等！青茗姐姐！」雲十一著急地喊住已經走到門口的青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