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劫財
一走神,挑擔的老丈人已經走到樓下。
她嬌羞一笑,斂了斂神色,出聲喊道:「老人家等等,我要買芝麻糊!」
老丈人一個驚愣,環顧四周無果,又忍不住抬頭:只見一個俊俏的白衣少年,靠在窗口對著他燦爛一笑。
接著,他縱身一跳,腳尖在玉蘭樹上一睬,手攀過樹枝,瞬間飛身落地。
一連串動作,乾脆利索,不過眨眼功夫,少年便站立身旁。
高大茂盛的玉蘭樹上,傳來三聲:「嘀咕!嘀咕!嘀咕!」
幹嘛!幹嘛!大半夜地踩樹,還讓不讓鳥睡啊?!
白天趕路,晚上踢樹,嘀咕要吶喊一聲:「鳥權在哪裡啊?!」
老丈人呵呵一笑,老花眼眯了眯,聲音帶著年邁的渾濁,緩緩開口道:「小哥不僅人長得俊,功夫也俊啊!」
雲十一下意識地看了看胸前,洗完澡忘了帶上絲帕了。
算了,只是一時半會兒,現今又是大晚上,趕緊買完吃下走人就是。
老人打開木框蓋子,露出一個大罈子,裡面盛滿黑乎乎的芝麻糊,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饞嘴的某人笑眯眼,朗聲稱讚:「老人家,您的芝麻糊真香喲!」
老丈人拿出一個土瓷大碗,點頭笑道:「小哥識貨啊!糟老頭子賣了一輩子芝麻糊了,不是俺自誇,一般人哪能做出這麼香的味道來。晚上夜攤的生意更好,這兩大壇不到三更就全賣完!」
雲十一雙眼發亮地盯著黏黏稠稠的芝麻糊,饞蟲子都給誘惑住了,哦哦點頭。
接過老人盛好的大碗,拿起一旁的大勺子喝起來。
喝了幾口,入口香滑,細膩濃郁,給老人豎上大拇指,又呼哧呼哧地喝起來。
不用半會兒,一大碗芝麻糊便都入了口,進了肚。
雲十一酣足輕嘆,舔了一下嘴角,問道:「老人家,多少錢啊?」
老丈人渾濁聲音沙啞回答:「一碗只要五文錢。小哥可要再來一碗?」
「吃不下了!再說,晚上也不能吃太飽。」雲十一伸手入懷掏出錢袋。
呀——碎銀子都沒有了!
一把拉出裡面的銀票,翻了翻,借著微淡的燈光仔細查看上面的額度,挑出最小的一張。
這是傲日前兩天叼來的銀票,上面的金額大得嚇人。
遞給老人道:「這是一百兩,您能找開嗎?」最小的就是這張了,沒得選。
她對這時代的銀兩概念也算熟悉,一百兩對普通老百姓而言,絕對是大數目。
老丈人滿臉驚詫,渾濁老眼圓瞪,罷手慌張道:「小人只是小本經營,來去也就幾兩銀子。哪裡能找開如此大的票子!」
雲十一好笑地把銀票抽回,掃了掃周遭,街邊的不少商店都已關門,小攤子肯定也是找不開的。
回頭看著自己留宿的客棧,對老丈人說道:「老人家,我就住在這相約大客棧里,讓我進去先把餐宿費結了,找開些散碎銀子,再出來還你。你等等啊!」
說完小跑奔進客棧。邊跑邊忍不住想:這些巨額銀票擱在身上也不怎麼安全,回頭還是還給游弋吧。
老丈人低聲應著,收拾一番后想把擔子挑到客棧門口。
誰知一個魁梧粗漢慌忙跑過,一把撞了上來,老丈人「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鐺!」木框子倒了——罈子里的黑乎乎芝麻糊灑了出來,噴甩在地面上。
老丈人哎呦哎呦著爬了起來,看見芝麻糊都灑在地上,慘叫一聲:「天殺的!都沒了!」
扭頭找尋那粗漢子,卻發現那人已經匆忙跑遠,想攔也攔不了。
只好大聲咒罵著,撐起身子撿起框子內散落的東西。
雲十一從客棧里出來,就看到滿地黑漆漆的芝麻糊和坐在地上唉聲嘆氣的老丈人。
老人家見他出來,恨恨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通,低咒漫罵。
雲十一看了看周遭,沒有感覺任何異常。
不過,這街道如此寬闊,人不多車不往,竟還能發生相撞?那人該是有多麼匆忙!
從錢袋裡掏出一兩銀子,遞給老人,輕聲說道:「老人家,拿著銀子回去吧!夜也深了。」
大晚上的,行路走人都不方便,更別提他一個古稀老人還又挑又擔。
老丈人不敢接,低低地推辭說不是小哥你撞倒的。
雲十一隻好勸道:「就當是我買下你這兩壇芝麻糊。」說著,塞進老人手中,轉身進了客棧。
老人家看著少年俊逸的背影,感激地拜上一禮,挑起擔子走入夜色中。
夜幕中牆角暗處,一個人貓著身子探頭出來,看了看消失的少年白衣背影,又側頭瞄了瞄走遠的老人,陰險地嗤笑幾聲。
芝麻香濃,一夜好眠。
太陽高高掛著,喜歡賴床的雲十一終於收拾起來,吃些粥飯後便牽著駿馬步出客棧大門。
利索地翻身上馬,拍掌三聲——驚起嘀咕白鴿白鷺!
玉蘭樹頓時沸騰起來!
抬頭瞄了一下左串右撲的鳥兒,她笑眯了眼。
接著,「駕!」叱叫一聲,馬蹄聲聲,白衣翻飛,瞬間已經奔出甚遠。
嘀咕嫩綠的翅膀扇個不停,忙招呼一眾愛妾們趕緊上路,主人又要折騰那馬了!
不過,四條腿怎麼也比不上咱們的兩扇翅膀啊!愛妾們——沖啊!
出了青城,駿馬一路飛馳。
跑過一條古道,馬速也慢了下來,停在一個岔口處。
雲十一眯起眼睛打量,一條不大不小的泥路,兩旁是茂密雜草亂樹;一條是偏小些的石頭路,路邊都是嫩黃色小花,一直延伸開去,看不到邊。
奔馬花叢,應該很愜意……她拉緊韁繩,挑了石頭路。
馬也跑累了,雲十一讓它慢步走著。
「篤篤」聲響,偶爾幾聲鳥鳴,不見水影卻能聽得溪流潺潺,鳥鳴山更幽,清水暗中流。
咦——這滿山遍野的嫩黃色小野花竟還有這麼香的味道……!
腦海如電閃雷擊般,雲十一立刻屏息,伸手拉住馬,警惕地環顧周圍。
仍是靜悄悄一片,似乎什麼動靜也沒有。
略一思索,她快速調轉馬頭,甩了一鞭,駿馬賓士起來。
既然不對勁,立刻原路退回。胸口有些發脹,急需新鮮氧氣!
她再次甩鞭,身子低俯貼近馬身,讓馬更快地奔起來!
突然——馬猛地向下撲倒!!她被狠狠地甩了向前——她一驚!
半空中,趕緊抱緊身體準備翻滾——
這時,晶亮的眼睛慌了——前方竟是一排排尖尖的竹條,尖銳如箭,對她露出森森寒意……
她眼神冷銳一眯,身體的強烈慣性讓她害怕!以這樣的速度,她非變成羊肉串不可!
說時快,那時慢,求生的本能讓她伸出雙手——陣陣巨痛從手心和手臂上傳來……
她不敢管也無法管,在貼近尖尖竹條時,身子拚命一側,右腳飛出,用力一踹開,手拚命地抓住地上凹凸出來的石塊,讓身子重重地摔下——終於,身體停了下來!
微微抬眼,一掃——只剩半尺!!
人間與天堂的距離,就是這麼半尺……
這時,周圍突然湧出許多雜亂的腳步聲,紛沓而至。
她試著站起來,一邊感覺自己的傷口,一邊冷銳地看著不斷從花叢外側湧出來的人。
……骨頭沒問題,不過手上的擦傷挺嚴重,有些地方甚至血肉模糊。
右腳剛才那麼一踹,堅實的鞋底貫穿了,腳心傳來痛意和濕熱感——出血了!
腳步聲不斷,帶著幾聲狡詐的奸笑「嘿嘿——」。
眨眼功夫,四周就被一群粗壯蠻漢給圍得水泄不通。
雲十一露在面紗外的閃爍黑眸銳利一掃——內心暗驚:山賊,至少三十人!
有好幾個眼露貪婪,猥瑣地看著她笑,像似看待垂死掙扎在鉗夾陷阱中的小動物一般。
「四當家的,就是這小子!嘿嘿!!」一個粗壯滿臉鬍渣的男子湊前,對一個上身圍著虎皮的男子獻媚地說道。
那虎皮男人一大步跨前,大約三十來歲,臉上相比他人略顯白皙乾淨,長相粗狂,眼中有兇狠光芒閃過。
冷冷地盯著雲十一看,哼了一聲,粗聲沙啞道:「小子!算你命大!廢話少說,把錢都交出來!」
雲十一邊打量來人,悄悄環顧四周,心思不斷飛速打算著。
他們設計如此陷阱,又是毒香又是絆馬又是竹箭,肯定是盯上她許久並做了充足準備。現在自己手腳皆受傷,對方又人多勢眾,實在不能輕舉妄動。
小心地避開傷口,她伸手入懷拿出錢袋,扔向虎皮男人。
「咻——!」
虎皮男接過後便猴急地打開,眼裡是滿滿的驚喜。
貪婪的目光一閃,滿足得哈哈大笑,周圍的其他人也都得意地笑起來。
裡面的銀票足足有好幾萬兩!這小子果然有錢!看來,一趟路是走對了!
「四當家,那小子把這個緊緊地拴在馬上,肯定藏有好寶貝!」
一山賊獻寶似地把雲十一的現代背包從癱倒在地的馬背上拽下來,遞到虎皮男手中。
雲十一沒有看背包,關切地看著傷重在地的駿馬,心底有憤怒湧起,只想揍人。
剛才被陷阱狠狠一掐,這馬的前腿都廢了,以後肯定再也無法奔騰走路。
對於一匹好馬來講,癱瘓在地跟死亡沒有任何差別……這些該死的小賊!
她努力地平復胸口的憤怒,深呼吸幾下,靜靜地看著山賊翻倒背包里的東西——膠布、消毒液、消炎片、聽診器……
「這些是啥玩意?!」虎皮男人眉頭深皺,有些氣悶裡面的東西竟不是珠光寶氣。
這臭小子的錢袋裡銀票那麼多,卻把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當寶貝藏在身旁……難道這些鬼東西值錢?
「快說!」
「講!」……幾把寒光閃閃的大刀貼緊雲十一胸口。
雲十一嘴角微翹,開口道:「我也不知。在古溪城外破廟撿的,我見著稀奇便從垃圾堆里拿出來,洗了洗放在包里。」
山賊們聽到后,厭惡地踢開背包,又鄙視地看了看雲十一。
看起來人模人樣的貴公子,竟連別人扔的垃圾也要!
那虎皮男聽到雲十一清脆好聽的聲音,眉眼閃過驚訝:「這小子倒有一副好嗓子!」
接著,銅大的噁心眼睛緊緊地盯著雲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