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中秋盛會（七）
冷獨秀一下子呆住了，難道剛才他沒告訴弟弟這手帕的巨大意義？接著哈哈笑起：「你以為只要表演最佳就能得到那絲帕啊？哥哥告訴你，那可不是一般的絲帕……」
游弋清冷的聲音傳來：「最佳者便可獲得。」
他的話語剛下，「明月園」里的眾人臉色霎時變了又變。
一片鴉雀無聲中，那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哇！太好了！」
冷獨秀狐疑地看著頂上的太師叔，身邊的人興奮的喊聲傳來，他側頭寵溺看雲十一，出口道：「這可不比剛才的樂器表演，你可不要逞強——」嘴上這般說著，心裡卻是混沌亂糟糟的。
「行啦！哥哥，你就吃葡萄吧！」似乎沒看見冷獨秀遞給她的眼神，她將手裡的一個葡萄一扔，百步穿楊地飛進冷獨秀的口裡。
他只能被迫住口，若有所思地瞧他一眼，嘴巴輕動。
慕容峯眼睛微眯，往雲十一的方向看了看，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絲懷疑，本想開口問旁邊的寧清兒。誰知旁邊的妹妹一把拉住自己，低低地說了好些話，他聽得眉頭微蹙。
本想問她為何，她卻發起小脾氣一般，說：「我不管！反正這次皇兄一定要幫我。我就要你這麼辦，你一定要聽我的……」
慕容峯狐疑地瞥她一眼，點了點頭。反正她說的正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就順手推舟聽她的，免得她當眾給自己找事情煩。
只見他優雅放下手中的酒杯，朗聲道：「舞藝能看出一個人身體的柔軟和纖美，更能表現出一個人對樂聲的領悟，用自己的肢體要表現。這樣吧，既然娘娘吩咐，本皇子就斗膽先提一個要求。希望表演的佳人攜帶東西輔助自己的舞蹈，不能是絲帶長袖等這類常見舞蹈用具——嗯，而且是越大越好。」
他的話語剛下，本來一直翹著脖子往他身上觀望等待的眾佳麗一下子就呆了！跳舞本來就是要肢體來表演，尤其是自己的長長手臂的揮動。如果手臂要拿著東西，那該如何跳動揮舞？如何體現自己的優美舞姿？而且，那東西竟是越大越好……怎麼可能辦到？！
幾乎下一刻，眾佳麗們就一臉苦逼，愁眉苦臉。接著，你看我，我看你，臉上儘是無措。
李雲澈聽得他的說辭，笑開臉，摺扇一甩，瀟洒風流地看著後方的眾佳麗，臉上布滿濃濃的興趣。
德小王爺卻是眉頭一蹙，側頭見姐姐也是一臉為難地皺著眉頭，他心裡冷哼：這慕容峯看來是來找麻煩的！他故意讓眾人提要求給佳麗們表演，一會兒就弄了這一根本無法完成的要求。
看來，他察覺到德貴妃和游弋莊主的態度，心裡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他猜，他不是想破釜沉舟就想要趁機搗亂，故意破壞盛會。
雲三世子仍是溫文爾雅的樣子，臉上神色不邊，繼續喝酒賞景，似乎並不甚在意。
德貴妃聽了慕容峯的說辭，心裡也是微微詫異，如此難的要求，試問誰能達到？這三皇子提出如此建議，卻又立刻提出那麼難，幾乎無法完成的要求，究竟是何居心？
好半晌后，周遭一直十分安靜。
游大總管大餅臉轉了又轉，一直沒發現有人站起身。又怕眾人等急，只好低頭問：「各位公主郡主小姐，你們可有人想試一試？」
眾佳麗無措地看著他，幾乎所有人都搖了搖頭。
游大總管暗自偷樂了一下，卻不敢笑出來。
皺起眉頭又問：「當真沒有嗎？」心裡嘀咕著，沒有更好。主子一會兒直接把手帕送給夫人就得了，省事又省麻煩。
剛想要邁步走開，忽聽到一個低低柔柔的聲音道：「大總管，請留步。」
游輕波詫異轉身，看到一個女子站起身來，微微一禮，說：「奴家曾學過一陣子的斗笠舞……可能剛好合乎慕容王爺的要求。奴家願到前方一試。」
游輕波笑著點頭，說：「那劉小姐請隨我來。我會讓人為你準備斗笠。」
此佳麗正是剛才與韶清公主一起演奏編鐘的劉家大小姐。其實，這舞蹈是她向一位南方來的舞蹈師傅學的。她學得還算不錯，但卻由於斗笠是農家女子才會佩戴的東西，拿在手中怕被其他官家小姐嘲笑她，所以她極少表演。
剛才她也一直忐忑著該不該站起來毛遂自薦，但卻見其他人無一反應。如若無人拼比，她的勝數自然也會大許多。眼見大總管要離開，她便大起膽來。
很快，游輕波領著劉小姐走了上來。韶清公主本來也在苦苦思索著，但卻苦無對策。問旁邊的明婉公主，她卻只會茫然地搖頭。見一直沒人上來表演，她本來還在沾沾自喜著，內心既怪慕容峯把要求定得如此奇怪，卻又慶幸他定得夠難。
剛暗自高興著，卻發現劉小姐手裡拿著一個斗笠，一臉嬌羞地走了上來。韶清公主驚訝起來，這不是剛才和她搶演奏編鐘的劉小姐嗎？一個普通的官家小姐，竟也學人家皇室公主學編鐘？真是不自量力。瞧著她手裡的斗笠，她立刻低聲笑起：「低等女子就是低等……」
劉小姐行禮自報家門后，德貴妃點頭，又說了一些場面話，示意她可以開始。
只聽得樂聲輕快地響起，劉小姐手裡兩手捧著斗笠飛舞起來，舞姿柔軟，斗笠翻轉在手中，靈活而遊刃有餘。不過，可能是舞蹈需要多人配合的緣故，見她一人舞動，總覺得氣氛不怎麼濃烈，無法達到很好的視覺效果。
德貴妃繼續看著，儘管這斗笠舞有些差強人意，但畢竟是唯一一個符合慕容峯皇子提出的要求的，只要能應付過去即可，效果的好壞也就不無法兼顧了。
音樂停下，柳小姐微微喘息，放下斗笠，低身施禮。
德貴妃出聲稱讚了幾句，卻不料慕容峯又開口：「這位小姐雖能滿足要求，卻無法達到本王期待的效果。」頓了頓，往身側的寧清兒看了一眼，他微笑繼續：「清兒擅長各類型的舞蹈，大多精彩絕倫，不如就讓她給大家表演一段？」
眾人剛才已經領略過寧清兒的水袖舞，一直念念不忘記在心頭。聽得慕容峯如此說法，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身側的寧清兒。
只見她乖巧地低著頭，似乎毫不意外慕容峯的說法，溫順地站了起來。向眾人行了一禮，接著便向游大總管低聲說了一下。
游輕波聽著微微詫異，立刻點頭走了下去，很快捧著一個大皮球走了上來。
眾人見此忍不住滿臉驚訝，難道寧小姐要想和這大皮球一起跳舞？！這是一個圓滾滾的大球，捧在懷裡都嫌大，怎麼可能舞動起來？
側頭卻見那寧小姐白皙美麗的臉上無波，長袖纏繞在纖細的手臂上，冷靜而沉著，似乎十分有把握般，眾人心裡更是期待著，雀躍著。
音樂靈動地傳來，帶著明快的節奏，清晰地傳到眾人的耳力。只見寧小姐一把將那皮球甩了起來，大皮球立刻飛上，接著筆直地往下掉。
眾人驚訝著，卻見寧小姐手腳舞動起來，修長纖美的四肢靈動而優美，她一個微微側身，皮球精確地一把掉在她的背上，一溜煙地滑過她細長的背部，順著她舞動的手臂溜走，誰知她手掌一個靈巧地翻轉，皮球仿若有生命力一般，一下子又往回溜走。
只見她一下子俯身停頓住，那皮球滑到她的美背上，乖巧地停歇下來。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發光地瞧著。這是什麼舞？聞所未聞，想不到竟如此好看有趣……
雲十一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心裡也難掩對這寧小姐讚賞起來。這皮球如此碩大，拿在一手肯定一掌無法把握，雙手抱住又顯累贅，她能利用皮球滑動的原理，配合自己的舞蹈，靈活柔韌地將皮球掌控在自己身上，果然是精妙啊！
場中的女子靈動地飛舞著，樂聲飛躍，身子輕盈，柔若無骨般。皮球順著她的手勢而滑動，一會兒停，一會兒飛，一會兒轉，十分調皮而不顯笨重。
歡快的音樂頓時停歇在高潮處，寧小姐後腿一繞，將皮球一下子滑過她的背部，雙手輕柔快速交叉，頭微微俯低，皮球滑過她的頭，落入她的芊芊玉手中。
「清兒獻醜了。」她放下皮球，低低往頂上施禮。
話音剛下，眾人才堪堪回過神來！交頭接耳地讚歎起來，臉上驚喜一片片。這舞蹈好生特別，竟如此好看！另人驚訝的是，那大皮球自始至終從沒落地，一直就在她靈巧的身子滑動……
「好看！真好看！」
「這是什麼舞蹈？聽都沒聽說過……」
「寧小姐不愧是南梁的第一才女啊……」
……
慕容峯眯著眼睛，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說：「這舞蹈是清兒妹妹自己編排習得的，十分好看有趣。」
聽著周遭的驚訝聲聲，他心裡更是一陣得意。他往頂上的游弋方向瞧了瞧，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著，眉頭微蹙。
德貴妃也是滿臉的驚喜：「寧小姐果真多才多藝啊！竟能自己編排如此精妙有趣的舞蹈。本宮今晚真是有福啊，能親眼瞧見如此特別新穎的——皮球舞。」
停頓一下，她好奇揚眉問：「這是叫皮球舞吧？」
寧清兒連忙俯身施禮，乖巧柔聲答：「回娘娘的話，這舞蹈尚未取名。清兒只是一時心血來潮編的，又怕上不了檯面，也一直沒取名。」
接著輕聲說：「今日能得娘娘開金口，那就將此舞蹈叫為『皮球舞』。清兒謝娘娘親口賞賜。」
德貴妃聽得她如此回答，又見她聰穎乖巧，心裡十分滿意，點頭說：「真是一個可人兒。來人，取本宮的錦帶玉來，賜給清兒小姐。」
話語剛下，好多人也低聲驚呼！那錦帶玉是珍貴寶物，整條錦布上鑲嵌著數不清的玉石而聞名。
一個宮女雙手捧著那錦帶玉過來，送到寧清兒的手中。寧清兒立刻俯身答謝。
德貴妃親切一笑，說：「寧小姐的腰肢如此細美，佩戴著錦帶玉正合適。」
寧清兒乖巧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慕容峯卻仍冷清著臉，眯著眼眸，說：「清兒妹妹舞藝過人，其他才藝也是十分精湛。表兄希望你把自己的才能展現一番，爭取到最好的賞賜。」
他的話不高也不低，聲量剛好被周遭的眾人聽到。
眾人臉色各異，無人開口。
寧清兒微微詫異，臉色蒼白，連忙低頭，乖巧地答：「是，清兒知道了。」
李雲澈笑眯眯地看著那乖巧動人的寧清兒，又瞧了瞧慕容峯，眼裡意味不明。這傢伙終於把目的明確表明了。原來，他選中的是寧清兒，而不是他那個既驕縱又常無理取鬧的親妹妹。
慕容峯也是一個聰明的，清楚游弋那般冷清孤傲的男子，絕不會喜歡傲嬌而自以為是的女子。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寧清兒拉到眾人的視線中，甚至多次開口為她做好鋪墊，就是為了那最好的賞賜。
其實，花落誰家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會有更精彩的……他風流一笑，喝著美酒，眼眸中滿是期待。
一旁的馨郡主聽得慕容峯的話語，紮實地嚇了一通！似乎始料未及這般情景。誰不知慕容瑤公主是南梁皇室的唯一公主，尊貴不已而備受寵愛。而寧清兒只是一個普通的官家小姐，自小養在仙貴妃的身邊做公主的玩伴。
這寧清兒也是一個有進取心和有心計的女子，刻苦學習，才貌皆上乘。她很快便得到了慕容峯的賞識和認可，聘請了許多師傅和能人來教導她，一心栽培她。
如今看來，慕容峯把尊貴的妹妹放棄，卻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其實，她不怕尊貴驕縱的瑤郡主，真正令人害怕的是——眼前才貌絕佳又溫柔可人的寧清兒……馨郡主眼神幽怨，手中的手帕捏成一團。
這時，慕容峯又朗聲開口：「看來，此次的舞藝表演當屬清兒……」話音未下，卻被一聲響亮的馬嘶叫聲打斷。
突然，一陣馬蹄聲清晰傳來「篤篤篤」——
「啊！有馬！」
「快！快攔住它！」
……
「明月園」外的一眾皇宮侍衛緊張地拿出長矛，剛想出聲呵斥動手。
「咻——」那白馬一把躍過他們頭上，飛騰而起，落在噴水池旁，又一個飛躍，堪堪飛過水池——
「啊！！」
場內突然一陣女子尖叫聲四起。
眾人剛聽到馬的嘶叫聲，下一刻便聽得馬蹄聲聲，剛奇怪著，便在下一瞬間瞧見一匹白馬踏著月光，一把躍過噴水池，瞬間停在眾人面前。竟是一匹通身雪白的高大駿馬！
只見那馬通身雪白，發須飄揚，四肢矯健修長，渾身帶著一種神秘的雪域冰冷高潔之氣。
白馬站立人潮的眼光專註中，傲氣地嘶叫一聲，聲高氣揚。
「啊！是雪山飛龍！」
「……竟是雪山飛龍！」
「傳說中的神馬……」接下來，又是一陣陣驚訝的讚歎聲。
德貴妃起初也是一驚，但見那馬竟能騰躍如飛，本來以為是失控的馬。想不到它卻安靜地立在眾人眼前，溫順不已。
聽眾人低呼，她才堪堪回神過來，原來這便是父親苦尋多年的雪域白馬。側頭望向游弋問：「這便是雪山飛龍？」
游弋點頭答：「是的，這便是爺爺送與我的寶馬。雪山飛龍出生於雪域高原，能在雪山冰川上疾馳如飛，能日行千里而不倦不怠。」
聽得他的話語，眾人更是痴痴地望著那渾身雪白的千里馬。德小王爺眼睛晶亮，大聲道：「嘴厚鼻正，臀寬厚實，腿長蹄大，氣勢如虹，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好馬！不愧是雪山飛龍啊！而且，全身都是白的……」
雲十一起初聽得德小王爺出口稱讚小白，挑眉望向他，心裡詫異這潔癖狂竟也是懂馬識馬之人，剛想要讚賞——
卻不料他對著小白一副：「我很喜歡你，因為你很白！」的表情，她忍不住滿臉黑線。果然三句不離潔癖……
德貴妃好奇地瞪著那潔白無瑕的寶馬，心裡一陣喜歡，側頭問：「弋兒，它就叫雪山飛龍嗎？」
游弋清淡答：「雪山飛龍是千里馬的一種珍惜品種，因能在雪山冰原上飛行如龍因而得名。世上的雪山飛龍甚少，極其難尋，更難馴服。這雪山飛龍叫小白。」
除了德小王爺笑著點頭說：「好名字！」，大多數的人聽得一愣，想不到這游龍山莊莊主的寶馬竟叫這麼……「可愛」的名字。
德小王爺可能也是愛馬之人，樂顛顛地繞開桌子，想湊近些——
「嘶……」小白髮出一聲響亮的叫聲，前蹄躍起，氣勢如虹！
德小王爺嚇了一通，周圍的人也都忍不住暗驚：這雪山飛龍竟如此兇猛！
馨郡主一把將他拉回來，臉色蒼白地盯著小白看，說：「千萬別過去，一看就知道是烈性十足的……」
德貴妃也是心有餘悸，忍不住問：「哪……這小白怎麼不好好地關在馬棚，跑來這裡幹什麼？」
游弋也是有些奇怪，剛想抬頭問——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卻搶先回答：「啟稟娘娘，是我讓小白過來的。」
眾人一把側頭望向那白衣少年，臉上茫然一片。大家賞月比拼著舞藝，這冷小公子讓這雪山飛龍飛來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