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130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們又沒說不能賒賬！」
「誰家做生意沒有一個拖著欠著的，你們滄海幫還想出來混？！這麼點道理也不懂！」
……
話越說越多，越說越大聲，似乎站住了自己的理由，理直氣壯起來。
楊爺聽見了，臉色緩和一些，淡淡地低頭整理自己的傷口，嘴角的一抹笑容暗沉。
他斜瞥了雲十一一眼，發現對方他仍是微笑著，俊美飄逸，閃爍晶亮的黑眸沉穩而睿智。他心裡微愣，有些懷疑地眯起眼睛。
段青大跨步走了出來，大聲吼道：「說什麼混賬話！你們什麼時候說過要賒賬？！我怎麼沒聽到！」
藍墨也是聽到憤怒不已，大聲罵：「狼崽子！明明是想白吃白喝，還敢這麼囂張！」
後面的滄海幫眾人也都生氣地大罵起來，躍龍幫的人也大聲嚷嚷罵回來，整個場面頓時比菜市場還吵鬧！
雲十一眼角瞄了藍墨俊朗的側影，不動聲色地繼續微笑著，緩緩開口：「停！」聲音輕輕，卻帶著內力一同帶出，聲波繞開，頓時帶著氣流傳送開去，震得周遭的眾人一個踉蹌。
楊爺也是嚇了一通，連忙捂住胸口，驚訝地盯著眼前的白衣少年看。
雲十一見他們如此，料想自己剛才的內力把握不準，用得有些過了，不好意思地抱拳道：「各位好漢，剛才只想喊停，卻不料用力過了一點。實在對不住，請原諒啊！」
眾人聽她說完，更是口瞪目呆地嚇住了——這樣算是用力過了一點，那如果大一點，耳膜肯定不保啊！心有餘悸地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那笑容可掬的絕美少年，半晌也反應不過來。
「雲幫主，原來只是一個小小的誤解罷了。我們躍龍幫也算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幫派，難道會欠你們幾兩銀子不成？」楊爺呵呵笑起來，皮肉拉扯著，眼裡的冷意卻十分明顯。
白衣少年也笑了起來，十分客氣有禮，抱拳開口：「敢問楊爺，你們躍龍幫什麼生意最熱火最賺錢啊？」一副想討經驗的謙虛模樣。
楊爺眉頭微蹙，狐疑地瞥白衣少年一眼，有些遲疑，卻仍如實答：「賭場和青樓的生意都挺不錯的！不過，最賺錢的應該就是高利貸。」
一說起自家的生意，他眼角的笑容難掩得意與驕傲。滄海幫近來的生意也是做得如火如荼，但比起他們躍龍幫，那也只是冰山一角。
周圍圍觀的武林人士瞥見他那副暗自得意的嘴臉，都忍不住低低私語。
「誰不知道躍龍幫竟做些骯髒的勾當……」
「做這麼樣的事還敢一副炫耀的噁心模樣……」
……
雲十一靈敏的耳朵微動，心裡暗笑，臉上卻仍是一副謙虛好學的學生模樣。笑眯眯地又問：「原來高利貸最賺錢啊！雲某年輕無知，計數本領也上不了檯面，一直想找個機會請教一下楊爺呢。」
楊爺聽了，扯著嘴角得意一笑，緩緩說：「沒問題，你說來聽聽看！」
雲十一抱拳微笑，開口：「請問一下，如果我欠你們一百兩銀子，按照一般的利率，一天後該如何還上？」
楊爺本來還以為她會問出多難的問題來，卻不料竟是如此小兒科的計算。心裡冷哼暗罵：一個毛頭小子，就算你武功厲害又如何，連這麼簡單的問題也不懂，還敢來跟我們躍龍幫搶生意做？真是不自量力！
心裡如此想著，嘴上卻答得飛快又精確：「一千兩銀子以下屬於翻倍利率。如果是熟客，又有良好的還錢信譽，那麼利息就按兩倍算。如果是初次借錢，那麼利息只能按三倍算。當然，銀子越多，我們的利息就會相應地降低。怎麼，你們滄海幫還想借錢不成？你們也算是熟客了，還錢也利索乾脆。這樣吧，只要借上一百萬兩，我就將利息降到最低。」
雲十一邊認真聽著，邊不住地點頭，聽得他如此一說，她笑得客氣有禮，抱拳說：「多謝楊爺啊！以後要是有什麼大買賣投資，一定去找楊爺幫忙。」
「大買賣投資？」楊爺聽得挑眉，冷沉的眼裡露出貪婪。他趕忙湊近問：「什麼樣的買賣？」滄海幫近來的生意做得紅火，每一項都是不需投入卻收益極高的買賣。他看在眼裡，心裡可羨慕了。
躍龍幫的生意雖然利潤也極高，但需要的人力和物力不少，單單養手下的這些小混混辦事，每天的支出就高達幾千兩。
主子也曾告誡他，讓他盡量把生意漂白些，弄些收入穩定的投資，對躍龍幫未來的發展更有幫助。如果能藉助滄海幫賺多一些輕鬆錢，那才真是極好！
雲幫主笑眯了眼，答：「算是很不錯的買賣，連游弋莊主也十分看好。」
「真的？！」楊爺驚喜地瞪大眼睛，心裡一陣激動。如果連游弋莊主也看好的買賣，那絕對是穩賺大賺的好生意！
「不過……」雲十一似乎很遺憾地搖了搖頭，很無奈很可惜說：「游莊主已經接手了這生意，成了最大的股東。」
「啊！」楊爺驚訝地張口，好不失望。游龍山莊富甲天下，財力何其富足。游弋莊主投資了，哪裡還有他躍龍幫的一點餘地。
他暗自嘆了一下，猛然想起了什麼，笑容曖昧冷笑：「原來如此啊！不過，以游弋莊主和雲幫主的親密交情，你只好稍微開一下口，他必定會鼎立投錢相助，何須向我們躍龍幫借錢啊！」
天下誰不知游龍山莊莊主和滄海幫新幫主的曖昧關係，他剛才差點兒就忘了！
他的話語剛下，躍龍幫的好些痞子青年都先後嘿嘿冷笑起來，看著雲十一的眼光猥褻輕浮，有些甚至吹起口哨戲鬧起來。
滄海幫的一眾兄弟瞧見了，眼裡差點兒冒出火來，狠狠地瞪著。
雲十一卻似乎沒聽到瞧到一般，踏前一步笑說：「我沒想要向你們借錢啊！我是向你們討錢來著。」
楊爺聽得一愣，不是想要借錢，那他幹嘛問那麼多。剛想著，這躍龍幫的高利貸生意可不是那麼容易模仿的，卻聽得他說要討錢，他又是一愣。
雲十一朗聲繼續：「我們滄海幫並沒有任何賒賬和欠賬的先例，不過你們躍龍幫卻一直有。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按照你們的利息來算。」
接著，她側頭對一旁的吳德林吩咐：「二當家，請你把昨天今天躍龍幫各位兄弟欠的賬目整理一下。」
吳德林連忙應了一聲，匆匆跑下去，拿了一張紙跑過來，恭敬遞到雲十一手中。
雲十一點頭接過，朗聲開口念：「烤雞八隻，烤魚六條，烤鴨三隻，桂花酒十二壇，果酒七壇，摔壞長凳三條，桌子一台。」
她把紙張遞還了到吳德林手中，問：「沒有了吧？」
吳德林認真回答：「回幫主的話，沒有了。這些都是昨天兄弟們一一統計上來的，沒有一點紕漏。」
雲十一點了點頭，接著朗聲算起來：「烤雞一隻八兩銀子，八隻一共六十四兩。烤鱖魚一條十二兩，六條一共七十二兩。烤鴨一隻十兩銀子，三隻一共三十兩銀子。桂花酒一壇十兩銀子，十二壇一共是一百二十兩。果酒一壇十五兩銀子，七壇一共是一百零五兩。長凳是普通木頭所做的，一般是一條半兩銀子，三條就是一兩半。桌子也是普通的桌子，市價一般是一台三兩銀子。如此算來，昨天你們一共欠下我們滄海幫三百九十五兩半銀子。這樣吧，我們就算個整數——三百九十五兩便可。昨天各位是初次來賒賬，按照你們的利息看，屬於千兩銀子以下的利率，當以三倍利息算。昨天的三百九十五兩到了今天，也就是一千一百八十五兩。楊爺今天匆忙趕來，想必也是想息事寧人，早點還上欠賬輕鬆競選盟主，那就趁現在把數目一併還上了吧！」
聲音清脆，字字清晰，快速而明快，一氣呵成說下，讓周圍圍觀的人一下子都傻眼了。那張紙不是還給吳德林的嗎？怎麼雲幫主只是稍微瞄上一眼，便能記得一字不漏，還能一一口算價格，甚至按照躍龍幫的規矩，一下便算出的總價目來！真神啊！
楊爺也是愣住了，開口問：「這……這怎麼能這麼算，我們也就欠下三百多兩，怎麼到了今天就是一千多兩啊？你們滄海幫這不是擺明要搶錢嗎？！」
雲十一卻笑眯了眼，好語氣好耐心地解釋：「楊爺，我也是開門做生意，哪有一直讓你賒賬欠錢的道理啊！再說，我也是尊重你們躍龍幫，嚴格按照你們幫的規矩辦事，哪裡是搶錢啊！照你這麼說，你們躍龍幫不也是明擺著搶錢嗎？」
話語剛下，滄海幫的眾人都吃吃笑了起來。圍觀的好些武林人士也是忍不住低笑暗罵活該。看樣子，這躍龍幫今日是栽在自己的搶錢規矩上了……
楊爺一下子噎住了，嘴巴動了動，卻發現不知該說些什麼。
只見雲幫主很好商量的對楊爺說：「楊爺可能不會帶這麼多的銀兩出門，暫時還不上。沒關係，你們可以等到明日再還上不遲。不過，明天的演算法可就不同了。一千多兩立刻便成了三千多兩……」
「等等！誰說我們今天不還的！不用等到明天，我們現在就還上！」楊爺身側的一個痞子趕忙大聲開口，似乎害怕這雲幫主再說多一下，明天他們就要多賠上兩千多兩。
楊爺總算反應過來，狠狠地瞪了那痞子一眼，才轉頭道：「雲幫主，這樣的演算法，似乎不太妥當吧？天下人誰不是賒賬還上原來價錢便是了，哪有你這樣的演算法啊？」
他楊爺闖蕩江湖幾十年，豈會那麼好糊弄！
雲十一笑眯眯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們滄海幫沒有欠賬法，也就只好依據貴幫的規定來辦事。你大可以自己好好算算，我絕對不會算差你們一分一毫，完全是搬照你們的那一套來！」
表面上笑得十分客氣，心裡卻是冷哼連連。當初他們騙四當家任天男去豪賭，又讓他簽下那麼多的巨額賭債，利息翻倍地遞增著，害得滄海幫一下子陷入了債務危機。今天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也體會體會自己的那一套高利貸翻倍利率。
「哈哈……」竇飛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當初自己上門問四弟的賭債，誰知他們竟搬出所謂的利息翻倍利率來，氣得他實在不行！現在看幫主利用這些東西成功地鉗制了他們，他覺得好不解氣！
一旁的段青也是爽朗笑了起來：「快還啊！剛才不是說你們躍龍幫富足嗎？不會連這麼一千多兩也還不上吧？竟吹牛！」
藍墨也是大聲附和：「一千兩也沒有，難怪要來我們這裡賒賬！」
……
楊爺聽得清楚，臉上紅一片，白一陣，心裡氣得不行！
雲十一卻放任他們去喊去笑，心裡明白：如果不這樣激他們，一會兒錢就沒得收了。
果不其然，在他們亂鬨哄的吆喝聲中，楊爺臉色極差地掏出一大兩小的兩張銀票，甩給後面的一個痞子。那痞子接過，氣憤地甩給吳德林。
吳德林接過銀票，笑眯了眼稟報：「幫主，這是躍龍幫歸還的一千二百兩。」
雲幫主滿意點頭，說：「趕緊送還楊爺十五兩銀子。」接著很大聲地教導後面的幫眾，喊：「記住，買賣要一清二楚。咱們不能占這些小便宜！」
眾人笑著大聲答應：「幫主，屬下記住了！」
雲十一呵呵笑著，轉身對周遭圍觀的武林人士朗聲道：「諸位都來捧我們滄海幫的場，雲某感到非常榮幸。這樣吧，今天我們滄海幫優惠大酬賓，燒烤攤和麻辣燙都買三送一，桂花酒果酒買十送二，多謝大家繼續支持！」
「好！」
「多謝雲幫主啊！」
「雲幫主真是爽快人啊！」
……
圍觀的人一鬨而散，立刻圍上各個攤點，手一直往兜里掏，臉上滿是興奮……
見滄海幫眾人都先後忙開了去，雲十一抱了抱拳，對冷沉著臉的楊爺告辭，踏風而起，飛越眾人，身影片刻便消失在崇武鎮上方。
「楊……爺，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後面一人怯怯地看著臉色十分不好的主子，悄悄開口問。
楊爺眯著眼眸，盯著那抹幾乎看不見的雪白，冷哼：「不算又如何！他的功夫那麼厲害，你們豈會是他的對手！你們所有人一起上，恐怕也碰不到他的衣角！」
頓了頓，他嘴角陰險一笑，一邊嘴角隱晦不明地扯上。「不過，論計謀和心計，他還嫩著呢！」
凌風閣院子里，游弋悠哉地舉起一枚棋子，輕輕地放下。
「主子，那楊爺氣得不行，卻也無奈只好把錢還上。十一剛說優惠大酬賓，那些江湖人士趕緊掏錢大買特買，好像撿了大便宜一般。」清水在一旁稟報著，臉上滿是欽佩。
流金聽了，忍不住小聲嘀咕：「滄海幫生意那麼好，那人潮——水泄不通啊！十一卻還弄這麼些優惠，依我看根本就沒必要……」
游弋則風輕雲淡地繼續下棋，沒有答話。半晌后，他卻突然開口一問：「你們覺得滄海幫的東西是不是賣得有些貴？」
清水仔細想了想，認真答：「確實貴了好多，不過眾人都覺得那燒烤麻辣什麼的很新鮮，又好吃，便也就不怎麼計較了。」
游弋優雅抬頭，淡笑：「武林大會五年一度，也就十來天的功夫，怎能不趁這個機會好好地撈一把呢！不過，新鮮勁兒會淡去，東西也會吃膩。為了後期的生意能更火爆，她故意前期把價格抬高，接著弄一些什麼大酬賓，讓顧客覺得占足了便宜，蜂擁上去買。她深諳生意之道，貴在銷路。」
「哦……表面上看十一好像虧了些，但實際她卻是賺得更多！」流金恍然起來，忍不住稱讚：「十一賺錢的本事可不少啊！」
游弋白皙大手把玩棋子，笑說：「明天后天可能還會有一些新把戲，你們仔細學著，大有益處。」
清水和流金連忙點頭，笑著稱讚起來。
忽然，一人大搖大擺走進凌風閣大門，相貌普通平淡無奇，手裡搖著摺扇，微笑著走過來。
「站住！」清水一把奔前，攔住他的去路。
流金大聲呵斥道：「這是崇武派的重地，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來的。快速速離去！」如今正值武林大會，山上的雜人甚多，料想這人是走錯路的。
那人笑眯了眼，搖扇的動作絲毫沒停下，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你——」清水見他如此不知好歹，剛想出口趕人。
「讓成王爺進來。」游弋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手中的棋子輕輕放在棋盤上。
「啊！參見王爺，請王爺恕罪！」清水和流金連忙半跪在地。心裡暗笑，原來成王爺是易了容！
「哈哈……」那人大笑起來，聲音清朗帶著磁性，確實是李雲澈的聲音。
李雲澈樂呵呵說：「免禮，不知者無罪。」接著，他快步地奔近那風輕雲淡的淺綠色身影，忍不住疑惑問：「哎呀，你還真神啊！我這副皮具是絕頂大師製作的，打扮成這樣連我母妃也認不出我來，你怎麼一眼就瞧出我來啊？」
游弋仍悠哉地下棋，冷淡瞥他一眼，說：「試問天底下除了你成王爺，還會有誰會在晚秋時節還弄把摺扇在手裡裝瀟洒？」
李雲澈獃滯看著手中的摺扇，嘴巴長得老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