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149章 風林寶劍

  「啪！」雲清風極其順手地，又狠狠地甩了他的大腦袋瓜一下。 

  冷獨秀捂住腦袋，跳了開去，大聲說：「我親眼所見！」 

  雲清風頭一扭，嘀咕道：「游龍山莊的人都是痴情種！游弋徒兒對這丫頭如何，我還是挺清楚的！怎麼可能——」 

  冷獨秀卻冷哼連連，說：「我昨天傍晚過去凌風閣找十一弟……十一妹，流金告訴我說她正在休息，我便想離開。誰知我看到一個老者帶著一個妙齡女子走近凌風閣，那女子邊跑著邊喊『弋哥哥』。我心裡好奇，停下一看，竟看到那女子一下子摟住太師叔，而太師叔還一副笑眯眯的高興樣子。」 

  一想起這個，他心裡就來氣。難怪十一妹會突然如此傷心，還受了那麼重的內傷！儘管他是太師叔，但一碼事歸一碼事，他決不能自己的妹妹委屈。 

  「不可能！」雲清風跳了起來，雙頰氣得鼓鼓的，大聲說：「我處了這麼多年的徒弟，我了解得很！他不可能是這樣的人——他親自帶小雲兒上山，介紹她給我認識，說她是他的妻子。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他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 

  冷獨秀抱胸冷哼：「我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再說，如果不是，我十一妹哪會吐血受那麼重的內傷啊？你武功蓋世，我怎麼可能打死你讓你相信啊！哼！」 

  雲清風見他如此模樣，氣得白花花的鬍子一揚一揚，滿臉紅光，抖著手剛要開罵—— 

  一個清脆悅耳的嗓音響起，輕飄飄道：「你們二人不必再吵了，他已經親口承認了。」 

  「啊？！」冷獨秀嚇了一跳，連忙奔過去。 

  「啊？！」雲清風目瞪口呆。 

  陽光明媚，風輕雲淡。山高水流，一輛馬車輕快地跑在官道上。 

  一隻嫩綠的小鳥叼著一條小樹枝，快速地奔近馬車，鑽進車簾內。放下樹枝，「嘀咕！嘀咕！」歡快地呼喚著。 

  雲傾月迷糊轉醒，看著站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胖鳥，笑了笑，溫柔清淡。 

  「嘀咕！嘀咕！」小嘀咕右翼指著下方的小樹枝，不停地叫著。 

  雲傾月低頭看了一眼，拿在手心，說：「給我吃的嗎？」那樹枝上有幾顆鮮紅飽滿的小果實，嬌艷欲滴，看起來讓人食慾大振。 

  嘀咕連忙點了點頭，十分歡快地扇起翅膀。 

  雲傾月伸手摸了摸它的頭，欣慰一笑。它總是變著法子來討她開心，近來也一直待在她身旁，幾乎沒走開過。 

  難得它肯放棄那麼多的愛妾，繼續跟在她的身邊——就宛如當初一般，它也是如此，不顧一切跟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在這個世上，它才是真正對她不離不棄的…… 

  「小嘀咕！你這隻臭鳥！快把紅果實還給我！」一個胖乎乎的老者瞪著眼睛，氣沖沖地飛了過來，一下子鑽進馬車，大手一抓—— 

  嘀咕靈巧地一扇翅膀，立刻飛回雲傾月的肩膀上。 

  老者氣呼呼地，剛要撲過去，雲傾月卻手一揚，將那樹枝塞進他的手裡，說：「給你！」 

  「哈啊哈……」老者樂呵呵地笑起來，坐在馬車的另一側，笑眯眯地吃起來。 

  「嘀咕！嘀咕！」小綠鳥生氣地瞪大眼睛，頭傲嬌一扭。 

  雲傾月輕輕笑了，抬頭望天，看著車外的山景出神。 

  老者見她如此，笑眯眯的表情頓時焉了，將手裡的紅果實遞過去，低聲說：「小雲兒，給你吃。」 

  她這些天根本就沒吃下什麼東西，人瘦了一大圈，整天就望著馬車外頭髮呆。 

  粉紫色的人兒輕輕搖頭，說：「大雲吃吧，我不想吃。」 

  老者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勉強，擔憂地瞥她一眼，慢慢地吃了起來。 

  雲傾月微俯身，一縷黑絲輕輕飄下，輕柔地飄揚在她的胸前。跟她身上的粉紫衣服搭襯在一塊，顯得十分好看。 

  在山洞裡養了三天的內傷，她便跟著冷獨秀一起南下。那天，她對他說：「哥哥，你這個大包袱里有衣服吧，借我一套可好？」 

  她身上的衣物是那個人的，她也不想再看到。 

  冷獨秀想了想，趕緊從包袱里找出一套粉紫色的女裝，臉紅紅道：「這是我去南梁的時候，給你湘兒嫂子買的……給你穿正合適。」 

  雲傾月點了點頭，忍不住揶揄：「哥哥也懂得體貼嫂子了……」 

  冷獨秀羞澀低笑，不好意思說：「湘兒是一個好姑娘……與你乾爹乾娘相處也好。我待在府里的時候，她對我很好。」 

  雲傾月輕輕笑了，說：「哥哥，你要好好珍惜。」心裡忍不住想起那天乾娘給湘兒嫂子說過的話，耐心地守著，他就是你的了！ 

  只是，她守著的人……卻已不再是她的……想到這裡，她臉色一沉，黯淡起來。 

  冷獨秀見她如此，知道她又想起傷心事來了，連忙轉換話題：「你嫂子她身材比你矮，但豐腴些。那老闆娘說給高瘦的女子穿更好看，你趕緊去試一試！」 

  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女裝，心裡忍不住想，這是她來這裡后，第一次穿女裝吧！不，在那白帝城的時候，還穿過一次—— 

  忽然，心痛如針刺般，她連忙轉換思緒，望著窗外呆看著。 

  雲清風側頭看了她一眼，本想將長長的眉頭蹙一下，誰知竟找不到長眉——差點兒又忘了！那天他也要跟他們南下，小雲兒說了，還是喬裝一下吧！你這樣子太搶眼了。 

  冷獨秀也點頭道：「渾身上下白花花的，誰一看都認得。趕緊弄成黑色的吧！」 

  雲清風聽后，狠狠地甩了他的腦袋一「啪！」，大罵：「竟出餿主意！」 

  後來，雲傾月拿起剪刀，幫他把所有的長須長眉剪短，連白花花的長發也剪了，只留下一小簇在身後。 

  他倒也無所謂，他不弄短是因為懶得打理。如今剪短些，他才更年輕！ 

  「嘀咕！嘀咕！」小綠鳥看見他眼裡的神色，鄙視地翻了翻白眼。「老傢伙，又在暗自得意什麼啊？瞧你這老樣！」 

  「你這小傢伙！肯定又是在罵我！」雲清風嘟起嘴巴，叉腰瞪著嘀咕。 

  小綠鳥向他搖了搖屁股，一溜煙飛遠了！ 

  「你！你……下次別讓我逮到！」雲清風氣得不行，怒吼一聲。忽然想起，他從來都沒逮得到它。每次都只有被那小傢伙抓弄的份兒……無奈嘆氣，重新坐回剛才的位置。 

  不過，仔細一想，那小傢伙可真不是普通的厲害！聽冷獨秀說，游弋徒兒讓傲日傲月幫忙尋找小雲兒。 

  誰知這小傢伙立馬反對，不僅指揮好多鳥兒向游弋拉鳥糞，還不許傲日傲月出門。傲日傲月也不知為何，都乖乖地聽它指揮，一直沒動彈。 

  他一想起游弋徒兒愛乾淨的優雅高貴樣子，實在無法想象他身上滿是鳥糞的樣子，偷偷問：「小冷啊，那……徒兒他怎麼樣了？」 

  冷獨秀臉色一沉，答：「他站著一動不動，冷著臉站著。流金他們拚命趕鳥，他倒沒有動手。後來他見傲日傲月不肯動彈，他只是輕輕嘆氣，沒說話。」 

  雲清風嘀咕：「我總覺得這其中應該有誤會。我看，我還是傳信給游弋徒兒——」 

  冷獨秀一把拉住他，說：「不行！要是讓十一妹知道了，她指不定又吐血了。你可別再害她啊！」 

  雲清風也只好作罷，跟他們一起下山。 

  趕車的人回頭，望了一下他們，對倚靠在車簾旁的女子說：「傾妹妹，不要吹涼風，快些進來吧！」說話的人正是冷獨秀。 

  「我們下午就可以到南梁。我記得在邊境的地方有一家麵店，做的拉麵很勁脆。傍晚時候我們可以歇在那裡，順便帶你們去嘗嘗。」 

  冷獨秀笑了起來，手裡的鞭子輕輕揚起，繼續趕車。 

  他十一弟變回了女裝，更是美得出塵如畫，幾乎連雲太太師叔也看呆了。他本來想喊她十一妹，她卻說：「還是叫我傾月吧！雲十一太招搖了……」 

  他理解她的意思。游龍山莊勢力遍布天下，而如今的雲十一是名揚天下的滄海幫幫主，他只要隨便喊一聲十一，恐怕圍上來追上來的人一大隊！ 

  太師叔滿天下地尋找她，可他卻怎麼也猜不到，他要找的人竟和自己的師父待在一塊。 

  下山後，他便租了馬車，派人去告知太師叔，說：「請轉告太師叔，獨秀和湘兒即將出發去南梁。如若遇到十一弟，請讓他知曉我們的行蹤。」 

  太師叔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滿天下地尋找白衣少年雲十一，他卻大刺刺地載著一個女裝的她，十分順利地走過整個後唐。 

  雲清風哈哈大笑起來，大聲道：「太好了！我好多年都沒吃麵條了！」說罷，他一溜煙地飛出馬車，腳尖輕點，又飛遠了。 

  冷獨秀回頭看了正發獃的雲傾月，心裡輕嘆一聲，開口說：「傾妹妹，陪哥哥說一會兒話吧！我趕車悶得慌！」 

  這半個月來，她吃得少，說話更少。要不是她的臉龐仍是一模一樣的絕色驚艷，他都懷疑這是另一個人。那個愛笑愛熱鬧的爽快雲十一去哪兒了…… 

  雲傾月側頭，淡聲問：「說什麼啊？」 

  冷獨秀呵呵笑著，說：「咱們兄妹哪裡還需在意這些，當然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啊！」 

  「哦。」粉紫色的絕色美女應了一聲，卻半晌也不知該說什麼。 

  冷獨秀臉上的笑容一滯，開口道：「我聯繫爹了。咱爹派了許多幫手來，說是今天晚上或明天便能和我們匯合。他說，他找了一些懂陣法的人，好像是八卦派的幾個老前輩。我覺得他們肯定比不上你，來也是白來。不過，聊勝於無啊！回頭我讓他們給咱們露兩手，如果你覺得可行，那就把他們留下來。如果你覺得都是半桶水，那我們就不帶他們進南梁了。」 

  「嗯。」雲傾月聽完，輕輕地點頭。 

  「咱爹說了，希望我們能順利救下眾人，等我們凱旋，他會在京都城外迎接我們……」 

  馬車悠悠，馬蹄聲聲，清朗的聲音不停地講著，在幽靜的官道上帶出一片喧鬧。 

  傍晚時分，馬車終於走出大山，輕快地走在南梁的平坦道路上， 

  路上的行人稀稀疏疏，雲傾月放下了車簾，安靜地坐在裡頭。 

  「啊！你聽說了嗎？三皇子向後唐的皇帝請求聯姻……」 

  「是嗎！聽說三皇子本來要請旨與雲王府的雲幻完婚——誰知後來他見了後唐皇帝卻沒提起……好奇怪啊！」 

  「你們哪裡知道啊！後唐皇帝讓他娶什麼韶清公主……」 

  「三皇子答應了嗎？聽說那韶清公主不是什麼地位尊貴的公主……」 

  「三皇子說後唐的人物風采都好，他想在後唐待多一些時間，找尋他最心儀的王妃。那後唐皇帝說也好，讓他和韶清公主培養感情……」 

  「反正都要聯姻，跟後唐的哪個女子都一樣啊……」 

  「哈哈……哪裡會一樣！三皇子俊朗不凡，怎麼也得找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來跟他匹配才行啊！」 

  「這倒是真的！不過，後唐竟出俊美男子——聽說那游龍山莊的游弋莊主俊逸高貴，美如謫仙啊！後來江湖人士都傳，滄海幫的雲十一幫主更是俊美逼人，更勝一籌啊！」 

  「呵呵……多俊男必定也多美女……咱們三皇子可就艷福不淺啊……」 

  冷獨秀聽在耳旁，好看的眉頭輕輕蹙起。去到哪兒都能聽到太師叔的名字，裡面躲著的人耳力何其靈敏，必定又傷感起來了……唉！ 

  馬車走過一條僻靜些的路，慢悠悠走著，最終停在一家「青州拉麵」門口。 

  冷獨秀仔細瞧了瞧周遭，直到沒發現那顯眼的布條，他才鬆了一口氣。太師叔為了找人，竟在好多商店餐館門口掛起巨大邊幅「月兒，你誤會我了，快回家。」 

  每次馬車裡的人瞧見，總是要一掌揮過去——他慌忙拉住她，低聲勸：「傾妹妹，打草驚蛇啊！你只要一動手，你的臉上就刻著雲十一三個字了……」 

  「傾妹妹，下車吃面了。吃完我們到前方的一家客棧休息。」 

  「嗯。」車裡的人輕輕答應著，走了下車，臉上圍著一條粉色絲巾。 

  忽然，青色身形一轉，帶來涼風陣陣，湊到他們面前——「有拉麵吃怎麼能少了我呢！」——是雲清風。 

  三人剛想踏步走進麵館——只覺得前方不明風動，似乎有東西飛了過來！ 

  雲清風飛身側過去，大手一轉，將那東西捧在手中，「哈哈！」笑著，低頭一聞，大笑說：「這面果真好香啊！太好了！有人不要！剛好給我吃了！」聲音剛下，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筷子，「呼哧呼哧」地吃起來。 

  雲傾月和冷獨秀往那碗面飛來的方向望了過去，雙雙愣住——竟是慕容瑤！ 

  只見那慕容瑤穿著一套偏長的男裝，唇紅齒白，氣呼呼地，正瞪著眼睛看著吃得正歡的雲清風。 

  一個店家快步走了過去，低頭哈腰說：「客官，對不住啊！對不住！我立馬給你換一碗！換一碗！」 

  這時，一個溫柔俊美的男子湊近——竟是寧清兒！她低聲好語勸說：「瑤妹——弟弟，你不要氣了，讓他們換一碗便是。」 

  慕容瑤手掌一把拍在桌上，「啪！」地一聲，嚷嚷道：「我都說了，我的面不要下蔥！我最討厭那味道了！」 

  店家看他們錦衣玉帶，猜想他們是官家富家弟子，也不敢得罪，連忙又道：「小的立刻為公子重做一碗——可是那一碗已經被——」他看著雲清風吃得飛快，心裡忍不住替這位老人家擔心起來。這公子哥的脾氣這般差，恐怕老人不會有好果子吃。 

  「算了！給那老叫花子吃！去！快給我重新弄一份上來！要快！」慕容瑤理直氣壯地凶道，臉上滿是不耐煩。 

  雲傾月連忙踏前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冷獨秀面前，低喃：「哥哥，快易容！」 

  冷獨秀趕緊低頭，掏出懷裡的人皮面具戴上。這是他向流金討要來的，儘管易的效果不怎麼好，但發揮的作用可大了。 

  這兩人都認識自己，要是自己的行蹤走漏了，一群人立刻會陷入危險中。 

  寧清兒小心地勸著慕容瑤，兩人都沒發現門口走進來的一男一女。 

  雲清風卻已吃完，大聲喊道：「再來一碗！」冷獨秀和雲傾月一同坐在他身旁，一左一右。 

  冷獨秀故意壓低聲音，喊：「店家，來三大碗拉麵！」 

  「好咧！客官請坐。面馬上就來了！」店家立刻笑呵呵地退了下去 

  「瑤妹妹，我們出門在外，你暫且忍忍吧。咱們好不容易來到邊境，要是被皇上知曉，肯定龍顏大怒抓咱們回宮的……」只聽得寧清兒低低勸著。 

  慕容瑤無奈地點了點頭，嘀咕：「皇兄也真是的……明明答應人家！卻自己一人走了，我求了父皇好久，可他總是不答應。不過，我們明天就可以到後唐了。」說完，呵呵地笑著。 

  寧清兒擔心嘆氣，說：「我勸你那麼多回了，可你總是不聽。聽說邊境的賊人多，我們的侍衛只有兩個……我怕……」 

  慕容瑤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怕什麼！別忘了——我也是懂武功的！你瞧，我把父皇親手贈給我的寶劍都帶出來了。看誰傷得了我！」 

  寧清兒驚訝瞪大眼睛，說：「風林寶劍！你帶出來了……」 

  冷獨秀一聽到那「風林寶劍」，猛地回頭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