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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六章 癢

  「……蜜桔,武當蜜桔……」

  「城北廣場到了,請到站的旅客……」

  「……爸,我想吃棉花糖……好,給你買。」

  「走吧,回家,今天媽給你燉蹄花……」

  「老徐,姑娘讓我們去她家裡吃飯……誒,我已經在路上了。」

  車城城區,廣場上,正是傍晚,顯得有些喧囂熱鬧,

  擺著攤的攤販,帶著孩子的父母,匆匆從廣場穿過的年輕人,背著書包,追鬧著的孩子,

  形形色色的人在這廣場上匯聚,又從這兒四散而去,

  站在這小廣場上,看著眼前身側不時掠過的行人,廉歌微微頓足。

  ……

  「嗡嗡……嗡嗡嗡。」

  手機震動聲響起,看了眼后,廉歌從兜里摸出耳機,給手機插上,戴好后,接通了電話,

  「……誒,廉歌,你在街上啊,怎麼這麼吵。」

  電話接通,顧小影的聲音瞬間在耳邊響起,

  「正在廣場上。」廉歌聞聲,笑著應道。

  「上洛市區的廣場?」

  「車城。」

  「誒,車城……我看看在哪……鄂州邊上,前兩天不還在三秦省那邊嗎?」電話那頭,顧小影似乎拿著手機查了下,再貼近了手機說道,

  「剛到車城。」

  「……那找好住得地方了嗎?這都快晚上了,不該找個地方吃飯嗎,站廣場上幹什麼。」

  「吱吱……吱吱吱!」

  就在這時,蹲在肩上的小白鼠轉動了下腦袋,叫了兩聲,

  「哎,我好像聽到小白鼠的叫聲了,它說什麼啊,廉歌?」

  「它在贊同你的話。」

  廉歌笑了笑,出聲說道。

  「那廉歌,你站在廣場上幹什麼呢?」

  「……看到一個很奇怪的人。」

  廉歌應了聲,重新轉過了視線,看向身前不遠處,

  廣場外,道路口不遠的一道身影,

  那是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臉上長著老年斑,皮膚已經松垮,看起來約莫八九十歲。

  身上穿著黑色大衣,脖子上系著條圍巾,頭上還帶著頂黑色的帽子,除了臉部,渾身都被包裹著嚴嚴實實。

  此刻老人正微微仰頭,手搭在輪椅的車輪上,身子倚靠著輪椅椅背,看著身前的路口,愣愣發神。

  ……

  「……廉歌,你確定你看到的是人嗎?」

  電話那頭,顧小影來了興緻,出聲說道,

  「是人。」廉歌看著那輪椅上的老人,一邊挪開腳步,朝著那老人走去,一邊出聲應道,

  「就是陰氣有點重。」

  「陰氣重?是有那種……嗯……在他身邊嗎?」

  顧小影興緻勃勃地問道,

  聞聲,廉歌微微笑了笑,

  「稍微等會兒吧。」

  說了聲后,廉歌摘下了耳機,連帶著手機一起重新放進了兜里,同時,也走至了老人身側。

  ……

  收回視線,廉歌將目光再次投向了身側這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老人的手搭在輪椅兩側,指尖有些微微發顫,發皺松垮著的臉上,眉須都已經雪白,

  蒼白的皮膚下,還有些淤青般的斑塊,

  此刻,渾濁的眼睛,看著遠處,似乎在想著什麼,渾然沒注意到身側的廉歌。

  看了眼老人,廉歌收回了目光,如同老人一樣,看著路口來往的行人和車輛。

  ……

  「……小夥子,已經快晚上了,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許久,老人緩緩轉過了頭,看向旁側的廉歌,聲音有些嘶啞地出聲問道,

  「老人家不也是?」轉過視線,廉歌看了眼老人,微微笑了笑,出聲說道,

  聞聲,老人轉動著渾濁著的眼珠,打量了廉歌一眼,

  「我老了,沒其他事情可做了,在哪都一樣。」

  頓了頓后,又轉回了頭,如之前,有些出神地望著身前的路口。

  「老人家,能跟我講講,你在看什麼嗎?」

  「你看到了什麼?」

  老人望著路口街道,出聲問道,

  「人。」

  聞言,老人轉過了頭,用渾濁的眼睛再打量了眼廉歌,在廉歌肩上蹲著的小白鼠上頓了頓后,才再次轉過了頭,看向身前車流涌動著的街道,

  「……在我眼裡,這裡是老菜市,菜市前面這,是條小街……」

  老人說著話,抬起手顫巍巍的手,在身前劃了下,

  「那兒有個照相館……」

  老人抬起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在廉歌視線中,那方向的街道對面,是一棟高樓,

  「那邊是個兩層樓的茶館,茶館前有個小攤,賣著花饃……」

  老人轉動著的手,

  而指向的方向,是個商場,

  「……這小街上,不時就要挑著菜的菜農,追跑著的小孩路過……還有個半大的小子,正在纏著他爸爸,要買麥芽糖。」

  老人指著街道劃了下,街道上車輛擁堵著,

  「還有個擔著豆花兒擔子的小販,沿著街正在叫賣……那樓上的住戶,就從那窗戶口探出頭來,叫住了那小販……」

  說著,老人緩緩放下了指划著的手,重新搭在輪椅上,也漸漸沉默下來,

  「……這大概是六七十年前的事。」

  沉默許久,老人重新出聲說道,

  「……我在等人。」老人說著,停頓了下,「等一個已經等不到的人……」

  聞言,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老人,也沒多說什麼。

  而老人則是微微仰頭,沉默了下后,看著眼前擁堵的街道,繼續說了下去,

  「……那還是剛解放那會兒,我二十歲,她比我小一歲……正是新羅戰爭的時候,我和她約好,一起參軍去新羅……」

  「那天,我和她在那個照相館里,拍了張照片,從茶館前走過,叫住了賣豆花的小販,買了一碗豆花……走到菜市口的時候,她跟我說,等我們回來,我們就還在這兒見面……」

  「……到了軍隊過後,我們就分開了,她去另一個部隊當了衛生員,我上了戰場……」

  老人說著話,抬起顫巍巍的手,拿下了戴在頭上的黑色帽子,

  伸出另一隻手,老人在頭頂撓了撓,又重新放下手,戴上了帽子,

  而在廉歌視線內,

  在老人揭開帽子的那一瞬間,其頭頂除了雪白的頭髮外,其頭皮的皮膚血肉模糊著,腐爛著,散發著濃烈惡臭,

  烏黑髮乾的血痂混雜著腐爛膿白的爛肉,

  在老人撓頭的同時,還扯下了些頭髮,而那頭髮的髮根上,還粘連著血肉模糊著的頭皮,

  而老人似乎渾然不覺,甩了甩手后,便戴上帽子,繼續說了下去。

  看著這一幕,廉歌頓了頓目光,

  也沒說什麼,廉歌收回了視線,繼續聽著老人說著,

  「……這仗啊,一打就是三年,從開始到最後我受過幾次傷,但都挺了過來,到最後的時候,反倒差點就……要不是……」

  頓了頓,老人搖了搖頭,

  「……這三年裡,我和她也有過幾次聯繫,我有寄過幾封信給她,她也有給回過信……」

  說著話,老人似乎手背有些發癢,又伸出手另一隻手,去撓了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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