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足夠

  電話那頭，

  帶著些寒意的風吹著生鏽斑駁的鐵門嘎吱作響，掩藏在夜色中，巷子里些早已關門店鋪上，已經褪色脫落的橫幅，招牌，也在張牙舞爪，發出些獵獵聲。

  似乎女人身上的長裙也在帶著寒意的風裡，輕輕被擾動著，

  女人站著，臉上笑著，似乎笑得眼淚都快出來。

  緊隨著，女人臉上笑容褪去，臉上神色又變得慌張起來，有些緊張著，朝著前側哀求著，

  「……天師，我不是有意想害陳大哥，天師開恩，能不能放過我，不要抓我，讓我能夠在這裡等陳大哥回來……」

  慌張著，女人朝著身前，哀求著，

  「……求天師開恩，求天師開恩……不要抓我，我就在這兒等陳大哥回來，我哪也不去……」

  如泣如訴般哀求著，女人頭髮散亂著，身子朝前撲著，似乎想跪在地上哀求。

  「你身邊的是地府鬼差。」

  電話這頭，聽著地府通訊器里傳出的，女人那有些慌張的哀求聲，廉歌停頓了下，才轉過了視線，出聲說了句，

  聞聲，電話那頭，女人的哀求聲漸漸平息，眼底的希冀漸漸褪去，

  緊隨著，又回頭望向了擒住她的鬼差，

  「……鬼差大哥，能不能不帶我下去，我還不想下去，我想在這裡等他，等陳大哥回來……求求你，鬼差大哥，不要帶我下去……鬼差大哥……」

  「……我就在這兒等他，我什麼也不會做的，我不會害人的……求求你，讓我在這裡等他吧……」

  慌張著，哀求著，女人對著擒住她的鬼差一遍遍說著，

  鬼差看著這女人，有些沉默著，沒講話，

  「人鬼終究難共存。你身上陰氣太重了。你再和他待在一起，要不了多久，他就又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電話這頭，廉歌轉過視線，看著不遠處，愈加熱鬧的廣場，再出聲說了句。

  電話那頭，

  女人聞聲，漸漸再止住了聲音，停下了哀求，眼底的希冀漸漸黯淡，緩緩垂下頭，沉默下來。

  電話這頭，

  廉歌收回目光，看了眼身前遠處，再停頓了下，才再出聲說了句，

  「不過，再離開之前，你可以再去見他一面。」

  聞聲，電話那頭，女人猛然再抬起了頭，眼底迸發出些神采，

  「真的嗎……謝謝天師，謝謝天師……能再見他一面就足夠了，謝謝天師，謝天師開恩……」

  女人臉上浮現出笑容，眼裡噙著淚水，感激著，一遍遍朝著身前說著。

  電話這頭，

  廉歌聞聲，沒轉過視線，望著遠處，也沒再多說什麼。

  「……那天師，卑職就先帶她過去了。」

  「勞煩了。」

  廉歌點了點頭，說了句。

  緊隨著，地府通訊器再安靜下來。

  電話那頭，鬼差伸手擒住了女人的肩膀，往後退了幾步，緊隨著，帶著女人驟然消失在這巷子里。

  電話這頭，

  廉歌坐在長凳上，望著熱鬧著的廣場上，聽著隨著清風縈繞在耳邊的嘈雜話語聲，順手將地府通訊器再重新收了起來。

  ……

  「……廉歌，廉歌……好了嗎？」

  「……廉歌，廉歌……」

  視頻電話那頭，顧小影的聲音漸漸靠近，

  「……剛才那會兒突然冷得刺骨，這會兒又不那麼冷了，應該是好了吧……」

  已經走到那放在生鏽鐵門邊的手機近前，顧小影又再出聲說了句，

  「好了，把手機拿起來吧。」

  視頻電話這頭，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廉歌轉過視線，微微笑了笑，出聲說了句，

  「……怎麼樣了啊，有見到那女鬼嗎？」

  緊隨著，視頻電話那頭，顧小影將地上的手機重新拿了起來，對著視頻電話這頭的廉歌，有些好奇著，出聲問道，

  「見到了。」

  微微笑著，廉歌出聲應了句。

  「……小歌，那姑娘是被……」

  視頻電話那頭，顧漢國也走到了近前，出現在視頻電話畫面里，

  「已經被帶下去了。」

  廉歌出聲再應了聲，

  顧漢國聞言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廉歌，那個女鬼為什麼會……她是那種……嗯，就是那種鬼嗎？」

  饒有興緻的，顧小影出聲再出聲問道，

  「……小姑娘家家的，問些什麼呢……」

  顧漢國在一旁沒好氣著，出聲說了句，但緊隨著，也轉過視線，看向了視頻電話這頭的廉歌，

  「是那種鬼。算是個不知該說可憐，還是可悲的個人……」

  先是笑著應了句，笑容再漸漸褪去了，廉歌簡單說了些那女人的事情，

  電話那頭，顧漢國和顧小影兩人一邊聽著，一邊朝著巷子外走著，漸漸有些沉默。

  ……

  「……謝謝鬼差大哥，謝謝鬼差大哥……」

  鬼差帶著女人，出現在醫院病房，女人先是轉過身，朝著鬼差感激著道謝，又再轉過了頭，看向了病床上那年輕男人，

  鬼差聞聲，看了看女人，什麼話也沒講，但卻鬆開了擒住女人肩膀的手，往旁邊讓開了幾步。

  女人再朝著鬼差投來感激的目光，又再轉過身，望向了病床上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此刻坐在病床上，靠在病床床頭，望著床尾方向，目光有些恍惚，似乎出神著，想著什麼，不時又轉過視線，看著自己如枯槁的手臂，沉默著。

  女人看著這年輕男人，眼裡噙著些淚水，有些痴痴著望著，

  「陳大哥……」

  喊了聲，女人不禁朝著病床邊再挪動了幾步，緊隨著，又似乎警醒過來，趕緊頓住了腳，只是遠遠著，隔著段距離，望著病床上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依舊出神著，望著床尾的方向，

  似乎想到什麼，年輕男人臉上露出些笑容，

  「……陳大哥。」

  女人望著年輕男人，眼裡噙著淚水，臉上也浮現出些笑容，

  緊隨著，年輕男人又再緩緩低下了頭，看著自己枯瘦的手臂，如柴般的身體，臉上的笑容又漸漸褪去。

  女人還是望著，痴痴著望著年輕男人，就這麼隔著遠遠著，抬起了手，似乎想要拂拭下年輕男人，只是手抬起，又再停頓了住。

  就這麼，女人站在病房邊，痴痴著，望著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望著床尾，始終出神著，

  許久，窗外的夜色再深了些，

  女人收回了手，收回了痴痴著的目光，轉回了身，

  「……謝謝鬼差大哥。鬼差大哥帶我下去吧。」

  看著鬼差，女人感激著，再出聲說了句，

  「你如果想待可以再待一會兒。」

  鬼差看了看女人，只是出聲說了句，

  「……不用了，已經夠了。」

  女人搖了搖頭，出聲說道，只是說話間，還是不禁轉過頭，望向病床上的年輕男人，

  而就在這時候，病床上的年輕男人，終於轉過了頭，望向了女人這邊，

  「……足夠了。」

  眼神似乎交匯著，女人臉上浮現出些笑容，轉過了身。

  鬼差看了看女人，沒再出聲，伸手擒住了女人肩膀，緊隨著，帶著女人，驟然消失在病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