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特助可太難了。

  一檔當下火爆的大熱女團選秀節目,要挑選首席導師,首先確定,性別男。

  女帶女誰看啊,絕對會影響節目熱度,也不符合一般常理。

  男流量里,地位夠高實力夠看並且風評好黑料少的,就那麼寥寥幾個而已,平常粉絲們比誰更帥都能撕個天翻地覆,結果深哥讓他找丑的。

  殺了他也翻不出這種人選,只能從中選擇了性格最高冷的蘇黎。

  深哥的意思他明白,怕雲卿被小妖精給迷惑唄,那他弄個不近女色的就安全了。

  沒想到一道驚雷直劈天靈蓋,這位蘇流量,不但近女色,還上班第一天直接來條不清不楚的微博,擺明了對霍太太與眾不同。

  霍雲深攥著手機進辦公室,閔敬心驚膽戰在他後面跟著,主動彙報蘇黎的個人情況,說到家庭背景時,他見深哥頓了頓,再往下提起蘇黎畢業的電影學院名字,深哥把外套隨手扔到沙發上,「咚」的一聲悶響。

  閔敬脊背發涼:「哥,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霍雲深幾個字冷凝成冰:「雲家舊交,已經破產了,他上的大學,就在卿卿學校隔壁。」

  以及他今天面對卿卿的反應,一個本應對曖昧緋聞避之不及的流量明星,會主動發這種內容,要說其中沒關聯,鬼才信。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

  「狐狸怎麼回事。」

  閔敬忙回答:「節目組鼓勵選手們互送聖誕禮物,太太親手做了很多小手工,每個人都有份。」

  霍雲深聞言垂眸。

  人人有份,但沒有他的。

  霍雲深下意識握著腕上的心率手環,用力攥了攥,明知現在是言卿的訓練時間,不會得到任何回應,他仍是給她打了電話,聽著裡面反覆的空洞忙音,他眉心擰得更死,刀鋒一樣切割出溝壑。

  閔敬捏著汗,不敢再多言語,看霍雲深按既定計劃,照常出席股東會。

  他氣壓低沉,絲毫不加收斂,扯了束縛的領帶,解開兩枚扣子徑直邁入會議室,一群老謀深算的老傢伙平常眼高於頂,見他到了,齊刷刷起立,一如既往對著霍氏這位掌權人低眉順眼。

  閔敬一路隨霍雲深過來,知道他是怎麼從一個被排斥欺辱的棄子,浴血走到今天,集團過去那些高高在上的霍家人,包括原本的繼承人霍臨川,又是如何一步步被霍雲深逼到死路,走上絕境。

  如今在座這些人,凡是當時願意投誠的,霍雲深並未趕盡殺絕,他們能馴服到今天,是懾於霍雲深本人,心裡有沒有藏著彎彎繞,誰又能知道。

  深哥獨自站在霍氏的金字塔頂,並不是高枕無憂,其中危機,連他這個做貼身特助的也不能完全了解。

  閔敬只希望,在深哥唯一索求的感情上,雲卿能對他好點,他傷的心實在太多了。

  股東會結束,霍雲深一刻沒有休息,繼續幾場緊密排隊的視頻會議,閔敬趕在中間空隙給他準備飯菜,他都推了。

  閔敬小聲叨叨:「太太知道要擔心的。」

  不說還好,說了深哥臉色更差。

  噢,差點忘了,太太八成正跟新導師相處,沒空想她老公。

  等到公事暫告段落,天早黑了,霍雲深捏著眉心,瞥了眼手機,還是沒有他想要的消息,他抬眼看閔敬:「她送出去的小東西,給我高價收上來,有多少要多少。」

  有些事,無論間隔多久,他還是忍受不了。

  卿卿高中時參加過一次夏令營,去了海島,回來給同學帶了很多小禮物,她人美心善,性格又甜,男男女女沒人不喜歡她。

  她不在身邊,遠得碰不到,他度日如年熬著,等來的卻是她坐在教室里,被一群人眾星捧月,笑盈盈用那雙細嫩的手給別人分發禮物。

  是很精緻的小鐵盒,裡面裝著糖果。

  他默默站在門外,透過玻璃窗死死盯著她,盯到最後,她發完了,一個也沒有剩下。

  那時候卿卿還沒原諒他,對他不怎麼理睬,他明知不會有他的份,但親眼見到,還是心口抽著難受。

  閔敬跑過來,沒眼力見兒地問:「哥,雲卿給你了嗎?」

  他冷笑:「老子不稀罕。」

  說完轉身就走,只有自己知道,無處排解的思念,還有被她忽略掉的酸澀,讓胸口漲得有多疼。

  他嘴上不在乎,暗地裡把卿卿班上的同學堵了個遍。

  反正人人都怕他,都說他殺過人放過火,何況區區一個糖盒,當然不費力地搶到手,碰上那麼一兩個男生不願放手的,他戾氣更甚,硬是奪下來。

  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不介意更糟一點。

  晚上風很柔,他抱著一大包戰利品,獨自坐在學校操場的看台上,把小鐵盒挨個拆開,挑中間最小的一塊糖果放進嘴裡。

  應該挺甜的,但他吃起來就是苦。

  「不好吃,」他把包裝紙疊好揣起來,恨恨咬著糖,眼眶發酸,「小騙子。」

  女孩子的甜軟音調順著風傳過來:「搶來的當然不好吃。」

  他猛地抬頭,看到卿卿背著書包,長頭髮很乖地垂在肩上,眼睛烏潤明麗,有些埋怨地看著他。

  他手攥緊,指尖狠狠扣著掌心:「搶的又怎麼樣。」

  「還回去。」

  「不還,」他手臂跳著青筋,「搶來就是我的。」

  卿卿不說話了,小巧臉上很嚴肅,像是下一秒就要露出厭惡的表情。

  他牙關咬到酸痛,固執抓著裝糖的包,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哽得窒息。

  卿卿腳步動了,他以為她要走,慌忙起身去拽她細弱的腕子。

  她的手順勢攤開,露出裡面一個沾著體溫的精巧絲袋,毛絨絨的睫毛撲簌著,輕聲說:「這個才是我想給你的,跟別人都不一樣,現在……能把搶來的還回去了嗎?」

  他的心在那一刻爆出煙花,不管不顧把小小的女孩子抱住不放。

  霍雲深的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定定看著言卿放在蘇黎掌中的那隻毛線小狐狸,微微闔上眼帘。

  不會有獨屬於他的禮物了……

  以前用搶的,現在用買的,都一樣,都屬於他。

  霍雲深看了看時間,開車去節目組,現場等言卿回復他,直到夜裡十一點,她的電話才慢吞吞打過來。

  言卿是數著秒過日子的,去頒獎禮的表演是全新曲目,要從頭開始練習動作,她跟著蘇黎學了整天,折騰到這麼晚才被放回宿舍。

  她計算著,每天至少要織四小時以上的毛衣,才能趕在聖誕前完工給霍總送過去,所以這幾天沒空做別的了,必須爭分奪秒。

  不過電話還是要打的。

  「今晚回家。」聽筒里,霍總開門見山,比起平常,語氣偏沉。

  言卿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雙手正拿著毛衣針忙碌,聽他一說,反射性拒絕:「不行,最近太忙了,真的沒空,等我參加頒獎禮回來吧。」

  她清楚的,自從那天早上的吻之後,霍總的狀態有好轉,對吃飯和睡眠都不再那麼生理性抵觸了。

  對面沉默很久,在她以為是不是不小心按了靜音時,霍雲深又開口:「跟新導師相處好么?」

  言卿心思放在毛衣上,沒太聽出他的情緒,自然而然回答:「挺好呀,蘇黎確實很厲害,教舞蹈特別快,今天幫我糾正了不少動作。」

  「不過他認錯我了,以為我是雲卿來著,」她又當笑話似的補充,「我澄清了,他就沒再提,應該是接受了事實,還比較有理智,不愧做過我偶像。」

  言卿自己都沒察覺,她跟霍雲深聊天的內容越來越多,想要去分享每件小事。

  霍雲深的聲音卻粹了冰:「……偶像?」

  言卿笑眯眯說:「我以前挺喜歡他來著,當過他粉絲。」

  霍雲深手上不由自主施力,把手機捏出輕微異響,他喉結滾動著,壓抑猝然翻騰的燥亂。

  言卿兩根毛衣針動得飛快,對異狀渾然不覺,輕輕問:「深深?在聽嗎?」

  霍雲深突然說:「蘇黎出道前整過容,你不知道么?」

  「啊?」言卿毛線掉了一地,「啪」一拍桌子,「你這是小道消息,他純天然的!我們後援會還為這個去反過黑!」

  霍雲深隨手抓過紙巾盒,一寸寸握出裂痕:「他私生活混亂,交過女朋友無數,被記者拍到的就不下三次。」

  「你是黑子上身了嗎!」言卿雖然早對蘇黎脫粉了,但這會兒小宇宙也燃燒起來,「那都是假的好不好,他很純的,哪談過戀愛啊,拍到的幾次都是跟作人員!」

  「假唱,表演划水,跟粉絲關係曖昧,你都不承認?」

  「當然啊,」言卿篤定,「全世界都黑他,我們才更要守護!」

  作為粉絲的基本素養嘛。

  霍雲深牙關合緊:「言卿,下樓跟我回家!」

  言卿這才知道他在外面,跟他爭執一通也來了火氣,叛逆心上涌,委屈巴巴哼了聲:「凶什麼,我不回,你莫名其妙黑我前偶像,我沒話跟你講了,而且我提醒你啊,你不許動用私權亂換導師,如果再折騰一次,節目就毀了。」

  掛完電話,言卿憤憤把手機往床角一扔,熬夜織了整宿的毛衣泄火。

  緊鑼密鼓訓練到三天後,節目組來了通知,機票定在明天上午,聖誕節肯定要在外面過了,言卿捧著熬了幾個夜趕出來的毛衣,糾結要不要送。

  自從那天晚上不歡而散,她始終沒時間和霍雲深見面,接起電話來他態度也悶悶的,嗓子總像混著砂。

  「卿寶……」臨行前夕,手機發放到個人手裡,歐陽震驚臉刷了半天微博,擔憂望向言卿,悄悄問,「霍總沒生氣嗎?」

  言卿不解:「什麼氣?」

  歐陽瞄了瞄同樣拿到手機的那些選手,對言卿投來的詫異目光,咽了咽說:「當初賀眀瑾碰你一下,他都要把人挫骨揚灰,這會兒你跟蘇黎的CP名都有了,你說他生什麼氣?」

  言卿一驚,拿過歐陽的手機來看。

  她一直也沒空閑去關注娛樂新聞,之前整個節目組的選手又都處於閉關期,手機上繳,消息閉塞,所以到了此刻,她才知道蘇黎發過的那條微博。

  也順帶了解了後續的發酵反應。

  多數當然是粉絲控評,理性宣揚師生情,也有言卿給每個人都發禮物的畫面流出,證明不是她有意倒貼,那麼問題就來了。

  那張合照的角度和構圖極佳,畫面極度養眼,竟然火出了圈,被一堆營銷號用了上「CP感」這種虎狼之詞。

  而蘇黎那邊,完全沒有澄清避嫌的意思,還在持續更新做導師的工作照,不乏與她合影,簡直像在助長氣焰。

  言卿心跳不由得一空。

  原來霍雲深反常的原因……

  是他介意了么。

  她……不但沒讓他有所安慰,甚至還一句句回懟,嚴辭要求他不許擅動導師,極力維護蘇黎的形象,最後兇巴巴掛了電話,後面三天,她忙著訓練和織毛衣,一面也沒和他見過。

  言卿指尖發涼,把毛衣摟到懷裡,暗暗收緊。

  是不是……傷到他了。

  言卿低下眼帘,躲到沒人的地方想給霍雲深打電話,即將按下去時,又略有膽怯地停了,心口酸酸地內疚著,怕他還在氣頭上,她轉而去聯繫閔敬,小心問:「霍總他……」

  「太太,」閔敬無奈,「深哥不讓我打擾你,你總算主動來找我了,我求你,別欺負他了。」

  言卿蹲下身,抱著膝蓋,悶聲說:「他在家嗎,我回去。」

  閔敬低聲:「不在,你不理他,他就拿工作麻痹,始終待在辦公室里,幾天連軸轉了,公事是處理了一堆,人也眼看著消沉,霍氏上下快嚇死了,在他眼皮底下的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言卿看了眼窗外漸黑的天色,吸了吸鼻子:「明天我要走了,有禮物想提前給他,我……能去公司嗎?」

  晚上九點,言卿穿了件帽子寬大的斗篷大衣,做了全副武裝,抱著裝毛衣的袋子,跟閔敬進入通往霍氏辦公大樓頂層的電梯。

  她小聲問:「他是不是很生氣。」

  閔敬扶了扶眼鏡:「太太,有件事你還是沒搞清楚,無論發生任何事,他都不會跟你生氣,他只會傷心。」

  言卿眼睫一顫。

  霍雲深那句「跟我回家」,是唯一一次有些凶地對待她。

  外界不管怎麼傳他狠厲可怕,他從未對她發過脾氣,幾天過來,蘇黎的導師位置也安然無恙,他在順著她,不曾更換。

  霍雲深再怎麼難過動怒,都不過是在戳他自己的心。

  「前面那扇門就是,沒關,可以直接進去,我就不打擾了。」

  言卿靠在厚重的門板上,臉頰隱隱發熱,又有些想哭。

  那場醉酒以後,她越來越控制不了自己,提不起力氣去抵擋霍雲深。

  不需要看,僅僅是聽閔敬去說,她都自責得恨不得時光倒退。

  那樣的男人,怎麼忍心傷他的……

  言卿推開門,很靜,沒發出太大雜音。

  偌大辦公室里格外清冷,燈光調的很暗,呼吸聲都聽不到。

  男人背對著她,獨自站在落地窗邊,被光線勾出寂寥的側影,出神盯著燈火陸離的遠處。

  言卿躡手躡腳靠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轟然一亂,他望著的,是……節目組的方向。

  她把毛衣放下,摘掉帽子口罩,胸中涌著又酸又燙的熱意。

  言卿知道,他要什麼。

  她不再矜持,快步朝他跑過去,趕在他轉身之前,從背後柔軟貼上他,雙手舉高蒙住他的眼睛,輕聲說:「霍先生的專屬聖誕小鹿,來給他送禮物了。」,,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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