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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木槿餓了那個該死的男人整整七天。


  一個星期,滴水未進。


  起初,她還被惻隱之心牽製著,時不時的去觀察男人。她想讓男人結結實實的吃到大苦頭,但在內心深處,還是沒有想過真正害死他。


  隻是,從第五天開始,木槿咂摸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據她觀察,男人的狀態還和兩天前一樣,呼吸凝重,體質虛弱。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的表情如常,眼皮安然的覆蓋在眼瞼上,包裹著顴骨的臉皮也沒有變的鬆弛,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但沒有死灰之氣,似乎隻是睡著了,像動物冬眠,悄無聲息的保存體力。


  第五天,應該是人的極限了。


  可是他卻沒有昏迷或者休克的任何前兆……


  木槿盯著電腦屏幕沉眉不解。


  是因為身體機能嗎?一個健康的男性能夠有如此強悍的抵禦能力嗎?


  她蜷縮著手指,咬著牙決定。


  再耗他一天。


  再一天。


  於是,七天過去了。


  作為參與者之一的阿翔早就害怕起來,心思不寧的連酒水單就會拿錯,這些天他除了圍在小六身邊,就是找準機會湊到木槿身旁問。


  “老板娘,你和大叔都沒有給那人拿過吃的吧?都七天了?!他還活著?!難道他是妖怪變的?不用吃飯喝水?”


  木槿心裏的猜測和想法有很多,卻沒有一條可以拿出來安撫阿翔,她歎口氣,隻能顧左右而言他的囑咐阿翔看好小六。


  阿翔撇撇嘴,低頭嘟囔。


  “這幾天,小六都不肯和我說話,他估計以為我看上他了。而且,我覺得他這幾天很主動的不去三樓的衛生間,是因為猜到發生什麽事兒了……”


  阿翔自顧自的嘟囔著,突然唔了一聲,抓著木槿的手臂迫切的懇求:“老板娘,等事情過去了,你得替我向小六解釋,我多冤啊!我王阿翔堂堂七尺男兒,我是直的啊!”


  其實,就算阿翔不說,木槿心裏也有猜測,這些天小六愈加安穩,除了按時去一樓上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自己房間裏待著,像是避嫌。


  小六心思細膩,若是此刻還什麽都不知道,反倒奇怪了。


  最讓木槿頭疼的,還是那個男人。


  當晚,她甚至沒有下樓去酒吧,一門心思的窩在電腦旁盯著視頻。


  她心裏很擔憂,兩個矛盾的結果在反複撕扯她。一邊,她擔心男人突然到達一個臨界點死掉。另一邊,則擔心這個男人可以一直這樣活著。


  當然,第二個擔憂聽起來更加誇張些。


  她多少可以確定。


  這世上沒有外星人,也沒有什麽妖魔鬼怪。


  大叔的位置被她完全占領了,所以隻能時不時的站在木槿身後。他的神情也凝重的厲害,常常能就這樣盯著視頻看好幾個小時。這些天,隨著男人的身體反應,他早就意識到了嚴重性,並且開始和木槿形成默契,兩個人倒替著觀察,保證總有一個人在看著。


  “小木。”


  大叔用冷淡的聲音在複述一個事實。


  “……這個人不能留了。”


  木槿明白他的意思,卻沒有回應。


  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之前的疑惑已經完全被一個更大的疑惑籠蓋,心底無時無刻不彌漫著無力捕捉的恐懼,有一種招架不住的第六感根深蒂固著她的想法,她堅信,那個男人絕不僅僅因為城西的事情找上了她。


  肯定還有別的……


  更嚴重,更可怕的事情……


  “小木!!”


  木槿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卻突然被大叔的一句利吼嚇回現實裏。她赫然定睛去看電腦屏幕,隻見那個被鐵鏈鎖緊的男人突然開始不安分的掙紮起來,像是用盡了力氣,整張臉都漲紅了。可是才幾下,男人突然就不動了,濃眉緊鎖,雙目微合,身體隱隱約約的抽搐。


  壞了!


  木槿瘋了似地推開門衝出去,幾步跨到衛生間門口,哆哆嗦嗦的開鎖,鑰匙都來不及拔下來,全然不顧逼仄空間裏難聞的味道和水泥地的濕漉,跪撲在男人身旁緊緊地抓著他的肩。


  大叔緊跟其後,沉著聲音喊。


  “小木!”


  木槿大喘著氣去拍打男人的臉頰,不停地喊著他,讓他振作起來,讓他醒醒。男人的臉色差的厲害,身體一縮一縮的抽搐,額頭上布滿大顆大顆的汗珠,嘴唇發白,像是快死了。


  木槿衝身後的大叔喊:“大叔!快去我房間裏拿葡萄糖!還有水!”


  大叔皺著眉不動,隻是嚴肅的看著她。


  木槿著了急,對他大喊。


  “快去啊!”


  雖然看不到,木槿也知道自己現在猙獰的厲害,她已經瘋掉了,她的心底在害怕,在後悔,她不能讓這個男人就這麽死掉,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這個男人就這樣死掉……


  或許因為木槿的那聲大喊,大叔抿著嘴,翻身出去。


  木槿的心鬆了鬆,卻還在咬緊牙拍打著男人的臉。


  男人的身上涼的厲害,她慌張的脫下自己的半袖衫蓋在他身上,上半身完全*裸*露在外麵,隻剩下一隻小小的黑色文胸,腰側的紋身順著肉體肌理生長,消失在文胸深處。


  木槿俯下身,貼著耳朵去聽男人的心跳,他的心跳微弱,卻還有跡可循,木槿伏在他耳畔大聲的喊著他,告訴他水和吃的馬上就來,隻盼著他能再堅持一下。


  突然,她感覺到一股措手不及的殺氣,淩冽的朝她衝來!


  木槿忙要起身,卻被身下的人緊緊地抱住,壓在他雙肩的手臂被狠勁扭到背後。她的臉撞在男人的肋骨上,鼻骨像是要斷了。木槿聽到鐵鏈碰撞的聲音,手腕疼的厲害,似乎被牢牢地鎖住了。


  “真是個好姑娘……”


  身下的男人發出虛弱的調笑,掙脫出來的手抓起木槿的頭發,把她從自己胸前扯開。他又恢複之前的樣子,皮膚和嘴唇還是蒼白的,目光卻狠的要命,一把扔開木槿,支撐著牆壁從地上坐起來。


  木槿的手腕疼得厲害,好像脫臼了,她咬著牙,不敢相信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男人脖子充著血,一根一根經脈都清晰可見,像是惡魔的手掌在貼著被腐蝕的爛肉。脖頸和手腕的鐵鏈被他掙開了,隻是身上和腳腕還沒有。他呲著牙怒瞪木槿,一個用力,身下的鐵鏈在一瞬間四分五裂的崩開。


  這不可能!


  木槿瞪大眼睛看著他,感覺自己看了場3D電影。


  男人喘著氣從地上爬起來,粗暴的一把抓起木槿的頭發,撕扯著把她往門外拽。木槿的手臂被反鎖,隻能用雙腿拚著力氣夾住牆角的鐵管,她不敢大喊,怕惹來不必要的人,心裏在期盼,求大叔快點回來。可是男人的力氣大到她無法想象,她像一個破布娃娃,輕而易舉的被男人甩出屋子。


  男人扒著欄杆向下看,樓下的胡同裏剛好停著一輛半舊的小轎車。他一手抓住欄杆,一手鉗住木槿的手臂,躍身翻起,從三樓跳下,直落在轎車頂棚上。


  強大的重力下降,木槿隻覺得這個男人就要這樣摔死自己,落地的刹那,金屬鐵皮幾乎刺進肉裏,背部鑽心的疼,從一個點頓時充斥全身,五髒六腑都沒有知覺了,一股猩紅從腹部直衝口腔。


  木槿強迫自己半睜開眼睛,隻看到黑漆漆的天空和帶著暈影的光芒,耳畔有尖刺的嗡鳴和依稀的音樂。


  下一刻,她又被男人粗魯的從車頂上拽下來,皮肉和金屬的摩擦惹得她哼出聲音,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裏溢出來。渾渾噩噩間,她被那隻石頭一樣的手推進一個陌生狹小的空間裏,然後聽到砰地一聲,耳邊的嗡鳴和音樂都不見了,隻剩下被靜音後的無聲。


  由於力氣的消失,木槿的下顎失去力氣微微下垂,一股猩紅的液體就順著她的嘴角嘀嗒下來,落在雪白的大腿上。


  隱忍著劇痛恢複一些意識的時候,木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飛速的移動著。


  這是要去哪兒……


  她無力的在心中問著,隻感覺車子開得很快,並且粗暴,自己的身體隨著重力猛地向左向右擺。木槿的眼前發黑,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街道兩旁的樹是長長的線,路中央的汽車被飛速衝開。她粗喘著氣,感覺自己的身體濕漉漉的,衝鼻一股異味,不知是血還是汗珠。


  她偏著頭去看駕駛座上的人。


  那個男人被擠壓在一個更加狹小的空間裏,頂頭的車頂下陷的厲害,害他隻能縮著脖子窩在方向盤前。


  木槿或許看錯了。


  男人的狀態看起來似乎又變得糟糕起來,他的側臉蠟黃的可怕,皮膚緊緊地包裹在骨頭上,像是被吹皺的氣球,打著一層一層的褶。或許因為感受到自己的目光,男人側過頭來看自己,眼神暴戾的可怕,嘴唇裏的牙齒完全暴露在外麵。


  木槿的心赫然一陣。


  那是什麽?!


  她看到男人的眼睛變成了幽幽的綠色,似乎發著光,那眼球裏的瞳孔像某種貓科動物,是一條細細的豎線。


  他的牙齒外呲,上顎的虎牙似乎比平時看著變大了,向下緊緊地扣著,幾乎貼到了下唇。那接觸的地方,剛好裂著深深的唇紋,從木槿的角度看,就好像那兩顆牙齒兜住了下唇似得。


  怪物……


  木槿的身體開始忍不住的顫抖,她的心髒飛速的跳著,幾乎要脫離胸膛,遠遠地逃開這個地方。


  劇烈的疼痛令她實在撐不住眼皮了,微弱的視線又被黑暗籠罩,木槿在心裏默默地琢磨,如果真的落到一個怪物手裏還有幾分命可活。正想著,卻聽到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酸軟無力的身體隨著重力的前傾忽地飛出去,肋骨擠在硬物上,皮肉生生的疼。


  或許當疼到一定程度後,就不太覺得疼了。木槿咧著牙,拚著命支開眼睛,渾渾噩噩間看到那個擠在駕駛座上的男人被一根長長的金屬刺穿身體,深色的液體順著那金屬的邊緣向下流著。


  男人的眼睛還是瞪得如銅鈴一般,幽幽的散著綠光。他的兩顆虎牙隨著重力的前傾真的刺進了下唇,順延著整個下顎都是鮮血。


  他好像死了,那雙變成豎線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又好像還活著,因為那眼珠子正直直的盯著自己。


  木槿的心還在顫抖著。


  她想她果然沒有看錯。


  這個男人就是個怪物……


  *

  江止行正在做有關微生物的病源實驗,突然被人打斷,他皺著眉抬起頭,清澈的眼神在防護鏡內好看如初。


  是江可馨。


  她急匆匆跑來的,沒有做防護措施,胸前的白大褂微微上下起伏著。


  “哥,爸爸找你有急事。”


  江止行頓了頓,轉身把剩下的實驗項目安排給別的科員,輕聲告訴江可馨去外麵等他。


  因為做相關病菌的實驗,每次出入實驗室都格外的小心,江止行在消毒室仔細的洗好手,才出門去找江可馨。


  “可馨。”一見麵,他又忍不住的囑咐人:“以後無論什麽事情都不能就這樣就跑進實驗室……”


  江可馨卻快一步打斷他。


  “哥哥,爸爸那邊有急事找你,讓你直接去副樓的一層等他。”


  江止行頷首,感覺可能是出事了,他點頭示意知道了,大步朝電梯走去,依舊回頭看江可馨,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可馨記著,以後不許不穿隔離服就進實驗室。”


  他身後,江可馨乖乖的點頭說好的。


  副樓的一層正對著研究所的後門,那裏距離進城的主路隻有五分鍾的路程,為了防止擁擠,幾乎不對研究所的內部人員開放,隻有在遇到緊急情況下,才會打開。


  江止行到達一層,看到江文博和三個研究所的老前輩正交流著什麽,兩輛黑色轎車已經準備好了,就停在一旁。江文博看到他,直接揮手讓他跑步過來,什麽也不說的打開車門讓他上車。


  江文博的身份特殊,有自己獨立的專車,江止行同他坐在車後座,目光嚴肅的看著他。


  他聽到江文博對前麵的司機吩咐。


  “去中心醫院。”


  江止行皺眉問:“爸,出什麽事兒了?”


  江文博先不回答,隻是把手機遞給他。


  江止行狐疑的接過去,隻看到手機屏幕上有一張不算清晰的照片。


  是一處車禍現場,位於城郊附近,車頭結結實實的撞在了沿路的石墩上,整個車身爛的徹底,四分五裂的散了一地。


  江止行的眉毛皺的更緊,隻是心裏的疑惑還是沒有解開。


  他留意看過,那三個老前輩都是生物學不同領域的專家,而他和江文博也是研究生物細胞的。


  如果說出了車禍,不應該先找醫生嗎?


  江文博不語,隻是伸出手滑動屏幕。


  看到下一張照片的江止行愣在座位上。


  祝我畢業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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