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來吃藥了
黑洞般的太陽落下了山。
血紅的月亮在樹梢高掛,散發著詭異的紅光。
夜已深,一切寂靜的彷彿沒有任何聲息,
只有幾個蟲兒不安的叫喚,
在漆黑的夜色里顯得尤為刺耳。
一群麻雀,安靜站在樹梢,思考著人和鳥的不同。
思考了半天得出結論:人的顯性特徵是巢穴很大,但一般晚上雌雄會貼在一起。
「嘩啦」一陣風刮來,將醫館外的樹葉吹飛,
樹葉打在窗戶的糊紙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何太虛繳納了巨額的住院費,所以住進了醫館一樓最裡面用來留宿客人的廂房。
而醫館後院的二樓,則是唐夫人和果果的房間。
何太虛腰疼的實在厲害,他在床榻上烙餅似地翻身,最終還是放棄了入眠的打算。
長夜漫漫,做點什麼好呢?
那群狐狸精,吸走的不只是他的子孫,還用特殊法門採補了他體內的陽氣和靈氣,所以,剛剛突破到築基境後期的他,靈氣被直接榨乾。
好消息是他的境界沒有跌落,只需要慢慢恢復即可。
壞消息是,如果不嗑藥,光靠打坐慢慢吸收靈氣,沒幾個月是恢復不過來的。
他在這段時間裡,約等於手無扶雞之力。
因此,空虛公子從一個強大道門七品築基境修行者,暫時變成了一個小弱雞。
遇到點什麼妖魔鬼怪之類的,是基本對付不了的。
所以他白天才會對不渡法師說那些話,其實是在暗示不渡法師留下來跟他抵足而眠,兼職保護他。
畢竟法師那麼猛,連狐妖姥姥都給宰了,何況區區飛頭蠻?
當然了,若是放在平常,飛頭蠻也不算什麼,只是現在他暫時情況有些特殊而已。
飛頭蠻,是一種另類的鬼怪。
平時它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可是一到了夜裡,等到眾人都睡著了,它的脖子開始伸長,然後頭部從脖子的地方徹底和身體分離,耳朵變成一對翅膀,直到雞鳴時分才回到原來的身體,這時候頭部和身體會重新結合在一起,醒來后就像正常人一樣行動。
因為這種妖怪的頭部和身體會經常分離,在脖子的地方,可以看見裡面的血,像纏繞著一圈紅線一樣。
如果到黎明之前,飛頭蠻無法順利回歸自己的身體,那它就會死掉,再也醒不過來。
相傳,這個世界在「黃天起義」后的三國時代,吳國的大將朱桓,曾有一個婢女便是飛頭蠻。
某晚,婢女的頭又飛出去,與她同室的女伴朦朧中見到她身上的被滑掉了,便好心幫他拉上,無意中將婢女脖子的缺口蓋住。
早上,婢女的頭要飛回原位時,卻怎麼也找不到被被蓋住的身體,不得不掉在地上,奄奄一息就要氣絕。
這時,朱桓走進屋裡,見到了這一幕,婢女不斷用眼睛向朱桓示意,朱桓領悟,立即上前把被拉開,只剩一絲生機的婢女用盡全力讓自己的頭再度飛起來,回到脖子的原位上,從而恢復正常。
作為一個五品武夫,朱桓偷偷養一隻飛頭蠻倒沒什麼奇怪的,
沒準人家覺得人、頭分離,做起來更有情趣呢?
反正這個世界也不正常.……
「呼喇~」
窗外又颳起了風,嘶鳴的風聲,像是女人趴在窗戶上低語。
何太虛有點害怕了,他扶著腰坐了起來,夜深人靜,越想越害怕。
好在,雖然合歡宗比不上真武宗那種頂級仙門的家大業大,但他還是多少有點手段的,他還有一些不怎麼需要催動靈氣就能使用的符籙和道具。
何太虛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個折好的紙人。
紙人約莫巴掌大小,上面刻滿了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紋路,看不出是什麼。
他在紙人額頭點了一指,這個紙人立即慢吞吞地雙腳著地,向外走去。
何太虛將自己的分魂寄在了紙人身上,頓時,一陣天旋地轉后,他獲得了紙人的視角。
紙人的速度很慢,倒騰著雙腿,走了好半天才走到門口,然後爬過了門縫。
來到醫館的二樓,何太虛緊張的心情稍微鬆懈了一些。
今晚實在覺得有些不安,才打算用紙人出來看看情況。
醫館後院的二樓黑漆漆的,一片寂靜。
看起來.……似乎沒什麼情況?
何太虛操控的紙人扭過了頭,打算往樓下走。
就在這時,
樓下傳來了醫館館主唐夫人的聲音。
「果果,下來吃藥了。」
聲音回蕩在木質樓梯間,遠遠地傳來,詭異而又陰森。
怎麼聽起來這麼嚇人啊,
難不成真有妖邪作祟?
何太虛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吱呀~」
果果的門開了,她揉了揉惺忪地睡眼,打著哈欠走下了樓梯。
看到她下樓,何太虛懸著的心才放鬆下來。
何太虛操控著紙人來到樓梯口,從上向下俯視著一樓。
「娘。」果果蹭了蹭鼻子,向唐夫人走了過去,說:「我不想吃藥。」
唐夫人端著一碗黑糊糊的葯走了過來,遞給果果。
「趕緊喝了,不吃藥你流鼻涕能好嗎?萬一嚴重了怎麼辦?」
果果接過來聞了一下,皺眉道:「太苦了吧。」
「良藥苦口利於病,快點趁熱把葯全都喝了吧,喝完了回去睡覺。」
「好吧。」
果果端著葯,一飲而盡,將碗遞給唐夫人。
「好孩子,真乖。」唐夫人接過葯碗,誇獎道:「快去休息吧。」
「哦。」果果答應一聲,噔噔蹬向樓上跑去。
紙人躲在了角落的陰影里。
「這孩子怎麼回事?今天這麼乖?看來白天被不渡法師誇完心情很不錯啊。」
唐夫人搖了搖頭,將葯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拿著煎藥的東西去了廚房。
果果上樓之後,便直奔自己的房間。
進屋之後她關好了門,
紙人從門縫裡鑽了進來。
別誤會,何太虛不是變態,他只是本能地覺得事情有些詭異,想了解更多的情況。
何太虛操控著紙人,打量起這個屋子。
這個房間不大,但布置的十分精緻,
床榻上鋪著粉紅色的錦緞被褥,薄薄的夏被,很是少女心。
旁邊的窗戶下的小几上,擺放著一盆嬌艷欲滴的鮮花,桌子上還有香爐,點燃著驅蚊的草藥。
靠進門的位置放著一套紫檀雕花桌椅,旁邊還放著兩個花瓶。
房間里瀰漫著淡雅的清幽之味,讓人聞著心曠神怡,心情愉悅。
果果脫掉鞋襪躺在床上,然後拉過被子蓋住了頭。
沒多久后,呼吸漸漸變得綿長。
不多時,唐夫人上樓的腳步聲傳來,她也回去睡覺了。
「呼~」
何太虛鬆了口氣,看來是他多慮了,果果只是有些熱感冒,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
他操控著紙人開始向外走去,不打算傻乎乎地在這裡給蠢小孩站崗了。
紙人走到了門邊,熟練地趴在了地上,然後像是蛇……或者用蛆來形容更妥帖一些,一扭一扭地鑽了過去。
他剛剛鑽過門縫,站起來抖了抖紙人的身子。
忽然,
樓下傳來了一個聲音。
「果果,下來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