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煙霞問訊，風月相知
聽易玉忠說，絕世詩文出世，甚至會有天地異象產生。
其實對這個跟他腦海中歷史似是而非的古代世界，對於自己的記憶，沈不渡一直是處於可參考卻不可為準的狀態。
雖然很多歷史人物和事件都很相似，但這無疑是一個基於擁有超凡力量的修行者所掌控的世界，既存在大周女帝、太平公主等等能找到原型的人物，也確確實實存在著仙人乃至神話中蚩尤、共工等遠古神明。
比如他的師父三葬禪師，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西遊的唐三藏，連那個被當成茶寵的小石猴「大師兄」，也很像是孫悟空的樣子，至於豬八戒和沙僧小白龍則不見了。
但不論他如何旁敲側擊，師父都不肯吐露過去的經歷，西天佛國到底有什麼？這個世界的佛祖和菩薩是什麼樣子？路上有沒有女兒國、盤絲洞？沈不渡是一概不知。
相傳，中土人國與西天佛國之間，隔著浩瀚無垠的「苦海」，那是一片無法逾越的死亡沙漠，其中危機四伏。
沈不渡從來都沒離開過長安府的轄區，以前是不敢。
說來慚愧，聽說外面到處都是妖魔鬼怪，他慫的連下山都不敢，在山上足足練了三年拳、念了三年經。
現在則是捲入了一堆事情里，在沒有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前，恐怕也沒時間精力去探索世界，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西天佛國倒是離長安相對「近」一些，北荒巫國和東海妖國則遠在數萬里之外，南疆蠱國也至少有數千里的直線距離。
沈不渡暗暗下定決心，等他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有機會一定要多出去走走。
畢竟，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就在沈不渡陷入思索之時，
西側河渠的崔神業矜持地倒了杯酒，輕咳了一聲。
頓時，現場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都靜等崔相作詩。
崔神業的修行境界更高，只是一開口，天空中便匯聚出了萬千氣象，緊接著，隨著他詩文的吟誦，由靈氣組成的「意境」更是以令人眼花繚亂的精彩程度在不斷地演化著。
「水流花謝兩無情，送盡東風過舊城。胡蝶夢中家萬里，子規枝上月三更。
故園書動經年絕，華髮春唯滿鏡生。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
隨著崔神業最後一句落下，空中的兩個意境開始劇烈碰撞！
黃夫子的意境只堅持了很短的時間，就開始冰消雪融一般消散無蹤，而崔神業的意境則光華大盛。
現場眾人爆發出了驚嘆聲。
「天啊，崔相居然已經把意境體悟到了如此隨心而動的地步，融合在自身的詩詞之中，真是不可思議！」
「崔相如今不過四十，這樣的天賦實在是令老朽等人汗顏啊！」
「是啊，崔神業不愧是清河崔氏的第一才子，果然是厲害。」
「這一屆流觴詩會，崔相恐怕要毫無懸念的奪魁了。」
黃夫子低頭認輸，按規矩把酒樽里的酒水傾倒在自己的杯子里，飲了一大杯酒，隨後笑道。
「崔相為國操勞，早生華髮，但萬萬不可有此歸隱田園之念啊，否則我們長安府的百姓，第一個不答應！」
崔神業對黃夫子拱了拱手，客套道：
「閒遊所感，閒遊所感罷了，崔某所願不過是為聖人鞠躬盡瘁罷了。」
黃夫子放下酒樽，酒樽從東側河渠飄下。
按照慣例，一頓耗時的商業互吹是免不了的。
然而就在這時，一襲白衣，慵懶地側坐在太平公主身側的上官莞兒，卻坐直了身體，看著天邊的陰雲，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上官莞兒心中暗道，若是不能在詩鬼到達之前確定自己的絕對優勢，那件自己志在必得的地階靈器，恐怕就要泡湯了。
她卻不是待酒樽徹底停下，而是直接伸手，一把撈起酒樽，笑道。
「崔相，請賜教。」
這是流觴詩會的另一個規矩，一側河渠的酒樽輪到下一人，可以選擇挑戰對面河渠的上一輪獲勝者。
當然，對面的獲勝者也可以不接受挑戰，放下酒樽讓自己這一側的下一個隨機人選來代替自己接受挑戰。
眾人停止了議論，目光聚集在了上官莞兒和崔神業的身上。
這次交鋒的火藥味，比之前濃烈了很多。
不僅是上官莞兒的主動挑戰，只說才名，你崔神業號稱清河崔氏文才第一，我上官莞兒便不是大周第一才女了？
更何況，崔神業這個挂名的南衙相公，在政治立場上，天然就與上官莞兒這位北庭（皇宮內廷）的舍人相對立，而且兩人似乎還有什麼舊怨。
「法師，你覺得誰的勝算要大一些？」
沈不渡看著天空中懸挂著的意境，隨口猜測道：「或許這位上官舍人有機會吧，畢竟崔相的意境都擺在這裡了她還敢挑戰，肯定是有戰勝的把握的。」
小胖子易玉忠的看法跟他不同，易玉忠覺得崔神業無論是修行境界還是詩文水平，應該都比上官莞兒要強，上官莞兒的挑戰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易玉忠的看法，也代表了在場的大多數人。
然而，上官莞兒在微微一禮后，一開口，便震撼了所有人。
她選擇了難度最高的四言詩。
「.……檀欒竹影，飆䫻松聲。
不煩歌吹，自足娛情。
仰循茅宇，俯眄喬枝。」
上官莞兒開始吟詩，隨著靈氣的催動天空中意境的演化速度和擴張範圍，根本不遜於崔神業。
而且，上官莞兒不待詩文意境成型，就主動向崔神業的意境發起了攻擊！
兩個意境相撞，在空中發出一陣巨響。
河渠兩岸鴉雀無聲，眼看著剛才風采無雙的崔神業被上官莞兒死死壓制。
隨著時間的推移，任誰都看得出來，崔神業的意境現在只有苦苦支撐的份。
這出乎了絕大多數人的意料，
在修行境界有差距的情況下，還能打成這個樣子，只能說明，上官莞兒的詩文意境在難度和完成度上，確實壓了崔神業一頭。
而黃楷等人更是看得咂舌，如果自己上去，恐怕面對這樣的碾壓，意境支撐不了幾息就會破碎。
易玉忠也微微蹙眉，這崔相公好大的名頭，怎地如此不堪？
「姑姑，上官舍人好厲害啊。」
「莞兒的境界，前些日子又突破了。」
太平公主李今月淡然一笑，沖著自己的堂侄女平陽郡主武闌珊解釋道。
周圍之人議論紛紛，「上官舍人如果能擊敗崔相，豈不是要奪魁了？」
而隨著上官莞兒最後一句「煙霞問訊，風月相知」吟出，她周身靈氣暴漲，白袍欲飄。
緊接著，崔神業的意境開始迅速崩潰！
崔神業臉色蒼白，額頭冒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一股鮮血，順著嘴角溢了出來。
上官莞兒則臉色如常，淡淡的笑容掛在嘴角，看上去極為自信。
「崔相的意境，似乎不如在下的意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