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南陽的特殊之處
何苗之所以沒有在自己的官邸,而是來南陽為何真掃墓,原因便是因為他跟何進又產生了齷蹉。
何進這個人雖然是一個屠夫,而且志大才疏,沒有識人之明,也無用人之能,他的大將軍府中人才濟濟,像曹操、袁紹、荀攸等人曾經都在大將軍府任事,但是何進沒有招攬住任何一個人。
但是,這個人對自己的兄弟姐妹還是非常好的。
即便是何苗這個跟他同父異母的兄弟,而且對他非常不感冒,但是他仍任對何苗抱有期望。
這一次,之所以把何苗趕到南陽來,主要原因是因為何苗在朝廷之上公然跟他作對,反對他的意見。
這讓何進十分的惱怒,但是何進念在兄弟情義,並未趕盡殺絕,只是讓他來南陽掃墓,順便讓其反省一下,也希望通過父親何真能夠喚醒何苗的兄弟之情。
何苗雖然不是何真親生,乃是何母嫁給何真之前所生,但是何真對何苗視如己出,與何進和何皇后無異。
何苗對何真也是十分尊敬的。
但是,何進的打算落空了,何苗對何真是尊敬,可是對何進完全不感冒。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何苗就是看不順眼何進,就是要跟他作對。
何苗現在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自己河南尹當的好好的,那何進把自己給弄到南陽來,這是在羞辱自己。
可是何進勢大,畢竟何進和何皇后才是親兄妹。
何苗也只能暫時忍耐了。
忍耐是忍耐了,可是心情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這一次的聚會,他本來不想來的。
在他看來,南陽豪強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依靠的也不是南陽豪強。
不過,礙於鄧家的面子,何苗才不得不來了。
本來就有些不耐的他,聽到鄧錫龍這麼問,直接不耐煩的道:「區區一個荊州別駕,諸公似乎過於看重他了,他要是遵規守紀那就好說,我們也給劉備一個面子,不會為難他,如果他真的想搞出什麼事情,難道諸位還會被一個毛頭小子欺負了不成?」
是的,在何苗看來,陳元就是一個毛頭小子,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想他何苗也是文武雙全,也就是沒有機會,只要有機會,他何苗必然不下於劉備。
實際上,這何苗還真有點能力,因為不久之後,他就會大破滎陽農民軍,遷車騎將軍,封濟陽侯。
看到何苗這麼說,鄧錫龍連忙道:「叔達所言甚是,不過這陳元身為荊州別駕,軍師中郎將,官職比在座的諸位都高,如果他真要是發難,到時候還要靠叔達幫襯一二才是。」
他們這些人,也就何苗的官職跟陳元相當了。
鄧錫龍的郡丞固然不低,但是想必荊州別駕,那還是差了不少的。
何苗擺擺手不在乎的道:「此時易爾,到時諸公看我便是。」
說完之後,何苗起身道:「如無其他事情,苗就先告退了。」
說完,也不等鄧錫龍他們的反應,直接便走了。
有人憤道:「屠夫之家,果然無禮。」
鄧錫龍擺擺手:「不必出此惡言,我等還需此人為我等出力。」
「這何苗雖然粗俗無禮,但是其兄何進和其妹何皇后如今正得當今天子寵愛,何氏一門勢大,我等還需仰仗,所以此等惡言以後無需再說,諸公以為然否?」
有人忍不住道:「錫龍公何必如此,即便沒有這何苗,難道我等還怕了那陳元不成?」
「此言不差,料那陳元不過以毛頭小子,得天之幸,弱冠居於別駕之職,又有何能可讓我等懼哉。」
鄧錫龍聽到這些人所言,心中忍不住嘆息。
我怎麼跟一群笨蛋一起混吶。
鄧錫龍神色肅然:「諸公竟如此小瞧那陳子初,我看南陽諸家時日無多矣。」
諸人惶然。
「錫龍公何出此言!」
鄧錫龍面色嚴整的道:「莫非你們已經忘了襄陽蔡氏否?」
眾人心中一震:「莫非那襄陽蔡氏便是毀於陳元之手?」
這也不怪眾人震驚,畢竟陳元的一些手段都是在暗地裡施展的,明面上根本看不到陳元做了什麼。
所以,一般人都以為蔡氏是劉備出手剷除的。
不過南陽鄧家畢竟不是尋常人家,與襄陽蔡氏也有交際,故此知道其中一些事情。
鄧錫龍點點頭:「沒錯,蔡氏便是陳元謀划剷除的,現在諸公還以為陳元只是一個僥倖之輩嗎?」
聽到鄧錫龍承認了,眾人忍不住悚然。
襄陽蔡氏先前何等之盛,在座的這些人,除了鄧家可以穩居蔡氏之上,恐怕其他人沒有一個敢說自己家族能夠強過蔡氏的。
既然陳元能夠除掉蔡氏,那便有能力除掉他們。
一想到這裡,眾人再不敢小瞧陳元了。
鄧錫龍看到效果達到了,而且似乎有點矯枉過正,不經意間竟然讓眾人有些畏懼陳元了。
這樣可不行,未戰先怯,此必敗也。
所以,鄧錫龍緩和了神情:「主公也不必驚慌,陳元固然厲害,正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能除掉蔡氏還讓外人不知道是他所為,可謂是深通兵家之道,他這個荊州的軍師並非浪得虛名。但是,他能除掉蔡氏,卻動不了我南陽分毫,諸位以為為何?」
鄧錫龍看眾人迷惑,便直言道:「南陽不必襄陽,我南陽諸家也不必襄陽蔡氏,南陽乃帝鄉,我等先祖皆為大漢開國元勛,只要我等不做大逆不道之事,誰敢動我們,沒有天子允許,敢動我們者必會讓天下豪強世家群起而攻之,你們說那陳元敢不敢?即便是他敢,劉備敢嗎?縱然劉備敢?可是天子會允許他這麼做嗎?定然是不會的。」
「所以,諸位放寬心,憑區區一個荊州牧,一個荊州別駕,還奈何不了我們,想要動南陽,除非是天子下定決心,想要朝廷動蕩,不然的話,誰也不行。」
如今天下的形勢,在座的這些人都知道,經過黃巾之亂,已經有些不穩了。
天子也不復先前的豪心壯志,前些年的時候,天子還想著壓服天下豪強,有做漢武第二的意思。
只不過,通過這些年的鬥爭以及黃巾之亂的打擊,天子似乎已經任命了,開始疏於政事,有往昏君方面發展的趨勢。
對於這種情況,南陽豪強們也是樂於見到的。
當然,南陽豪強絕對沒有推翻劉家天下的想法,他們更多的想法就是天子最好什麼也不管,垂拱而治,由他們來管理天下,天子作為一個吉祥物是最好的了。
面對如今的形勢,天子絕對是不會動南陽的,既不願也不想,更沒有那個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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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鄧錫龍這麼一分析,在座的這些人頓時心中大定。
既然那陳元動不了自己等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們唯一怕的就是荊州的大軍和高手。
荊州八大一品高手的事情早就傳到南陽了,八個一品對於南陽豪強的壓力還是十分大的。
只要不明面上動武,暗地裡交鋒,他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輸給陳元的。
所以,這一次聚會就在和諧的氣氛中散去了。
眾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鄧錫龍進一步穩固了自己南陽豪強之首的地位,其他豪強也都吃了一個定心丸,對於陳元再無一點懼怕之心,準備好好的跟陳元斗一鬥法,讓陳元知道南陽到底是誰的。
南陽是誰的?
當然是劉備的。
陳元心中如是想著。
鄧錫龍他們估計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天子雖然不願意動南陽,也動不了南陽這些人,可是如果有人想要動南陽豪強的話,天子也是樂見其成的。
原因很簡單,南陽豪強已經不是當初跟著光武皇帝打天下的那些人了。
這些年來,南陽豪強做的越來越過分,不僅在某些政事上不支持天子,甚至與潁川、汝南乃至山東豪強相勾結,試圖對抗天子。
而且,他們在南陽盤根錯節,如今的南陽已不是朝廷的南陽,而是鄧家的南陽。
鄧家說一句話,甚至比太守說一句還好使。
歷任南陽太守與南陽豪強的關係都不好,比如說王暢。
王暢是何許人也?
王暢是王龔的兒子。
關於王龔,也是東漢時候官至三公的權臣。王龔曾經因為把一些部級大員給拉下馬來得到漢安帝的賞識,所以才平步青雲。
王龔在汝南郡當州長的時候,發現的黃憲、陳蕃這樣的名臣。
在王暢在汝南郡擔任一把手的時候,開始的時候也跟其父親一樣,嫉惡如仇,看到地方豪族恃強凌弱就採取嚴苛的手段來處理。
這時他的幕僚張敞就出來勸王暢這不是在南陽做事的正確的姿勢。
作為功曹這種吏,都是出身於本地,所以對於當地的情況更了解。
張敞勸王暢一定要認清形勢,因為南陽跟其它地方不同,東漢開國皇帝劉秀的祖先都在這裡,東漢有三個皇后從這裡出去的,包括劉秀的皇后陰麗華,劉肇的皇后陰皇后,還有鄧綏。
所以各個貴族皇親國戚之間的關係是盤根錯節的,根本不是你一個區區太守可以搞定的。
所以與其跟這些地方豪強對著干,不如換一種做法,張敞舉了舜帝之所以要推皋陶,原因其實不是皋陶多麼賢明,皋陶其實是東夷部落的族長,舜之所以要籠絡皋陶,是為了團結東夷部落,團結了皋陶自然東夷部落就不會鬧分裂。
所以張敞實際上也用這個桉例告訴王暢,對於皇親貴族,還是要籠絡和團結,這些貴族才會在基層的治理裡面發揮作用。
但從這件事情側面來看,到了東漢的後期,由於開國已經有一百多年,各個地方的豪強之間通過通婚,聯姻、師承等各種形式,在地方上形成了盤根錯節的關係。
而當地方豪強的勢力過大時,就具有了與中央政府分庭抗禮的能力,所以政府的稅賦等或者遭到抵制,或者最終稅賦的主體落到了最底層的百姓身上,而豪強在其中再剝一道皮,百姓的日子就越發艱難。
而政府的財政也變得越發艱難,以至於影響到國防,賑災等方方面面。
這就是為什麼漢天子越發不喜歡南陽豪強的原因,因為他們完全把南陽當成了自己的底盤,就算是朝廷派來的太守,如果不跟南陽豪強合作,也坐不穩這個位置。
秦頡不就是這樣嗎?
如果不是因為黃巾之亂的原因,南陽太守這個位置是輪不到秦頡的。
秦頡之所以出任南陽太守,正是因為南陽有黃巾,朝廷這才調派了秦頡來接任南陽太守,所以,秦頡的主要任務是鎮壓南陽黃巾。
而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當秦頡鎮壓完南陽黃巾,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被調走的。
原因很簡單,他跟南陽豪強尿不到一起去。
秦頡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跟那個王暢一樣,看到地方豪族恃強凌弱就採取嚴苛的手段來處理,好在秦頡比王暢幸運的是,秦頡手中有五千大軍,還有劉備在背後的支持。
這樣,秦頡才坐穩了南陽太守的位置。
要不然,南陽豪強早就發動關係,把秦頡調走,而且位置絕對不會好了。
多半是邊境苦寒之地去做太守,這就相當於發配了。
開玩笑,你這老傢伙對我們如此不留情面,我們肯定不能讓你好過了。
只不過,因為劉備的支持,南陽豪強暫時對秦頡無可奈何。
因為自從有了州牧之後,太守這個原本算得上一方諸侯的官職頭頂上有了人。
朝廷在任命和調離太守的時候,更多的要考慮州牧的意見了。
這當然是漢靈帝的意思。
他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在給劉氏的這幾個州牧撐場子,提供便利。
差點就要明說,你們趕快在地上發展實力,人事權我都給你們了,如果你們再不成器,那就怪不得我了。
有一說一,漢靈帝這傢伙雖然自己沒有鬥志了,但是並沒有放棄跟豪強的鬥爭,轉而採取了另外一種方式。
天下能夠看出其中意味的絕對不多,甚至不超過十個人。
漢靈帝不愧是靈帝,真就是一個無比聰明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