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將計就計
歐陽德全身一抖,顫聲道:「王爺、王爺這是何意?!」
沈若輕聲道:「平城刺史歐陽德,受賕枉法,欺壓平城百姓,剝奪田客資產,強買強賣,強搶民女並將其誘姦,罪該如何啊。」
「冤枉啊,王爺,實屬冤枉吶!下官為官清廉,一身正氣,怎會行如此臟污之事,怎會吶!」
「冤枉?你的意思是說本王是那不分青紅皂白之人?」
「不是,不是,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
「不必說了。」沈若出聲阻斷,輕笑道:「再加一罪,以下,犯上。」
歐陽德向後跌去,忽然放聲大笑,笑聲駭人。
沈若冷冷望著他,輕笑。
歐陽德止了笑聲,宛如毒蛇一般緊緊盯著沈若,「既然王爺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便不要怪下官無禮了。」歐陽德擺了擺手,身後之人盡數向前,持刀瞪著沈若。
沈若搖了搖手中摺扇,笑意更甚,望著歐陽德,搖搖頭,道:「謀殺親王,罪加一等。此番,足以誅你九族了。」
歐陽德冷冷一笑,「王爺可是糊塗了,現下的局勢可是你寡我強啊。」
「是嗎。」沈若輕蔑一笑,「啪」一聲將摺扇合上,拍了拍手,眾人立刻倒戈。
歐陽德一驚,怒瞪這些將兵器對準自己的人,怒道:「你們,你們這是做何!」
其中一明顯領頭之人不屑道:「大人還不知道嗎,局勢,反了!我,也反了!」
「陸清河,你,你可知道你在幹嘛!」歐陽德氣急敗壞,伸著食指直指那名名喚陸清河的武將。
陸清河嗤笑,一把打掉歐陽德的手,道:「大人可是糊塗了。」陸清河貼近歐陽德,咬牙道:「大人糊塗了,清河卻清醒得很!」
「你什麼意思。」
「大人可還記得五月二十八那日發生了些什麼!」
「那日,那日那人是你?!」歐陽德一臉的難以置信。
「是我,確實是我。這幾日我沒有哪一時哪一刻是不想殺你的,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恨不能將你挫骨揚灰!」陸清河退後,冷眼望著歐陽德。
那日陸清河親眼瞧見阿月(陸清河的青梅竹馬,周月影)被歐陽德逼得跳了漢江,自己卻無能為力,夜半愁緒萬千,終是難飲此恨,便提了一把刀想趁夜將他殺了,無奈那日李扒皮半夜造訪,陸清河掩不住身形,險些被殺,好在抓他之人是他手下之人,才堪堪逃過一劫,只是心中的仇恨卻越積越大。
偏巧昨夜是他值班,無意間瞧見一人翻躍城門直奔水庫,他便追了過去。只見那人關了水庫閘閥后便溜進兵士寢居之處,眼見著他拿出一瓶不知名的東西似要熏死那些兵士,他便趕緊出來制止,表明來意。為表誠心還獻上了這些日收集的歐陽德的犯罪記錄。那人將它收下后便叫他配合他演一場戲,交代完畢后便隱了去。
回去后他便同他手下兵士交代了全盤計劃,這些兵士都是他培養出來的,再加上歐陽德去年才擔的此位,根基不穩,上位后還借勢為非作歹,不得民心,百姓怨聲載道,早有反叛之心,這些兵士聽此計劃,自是全部聽命於他,任他安排。
一切水到渠成。
歐陽德連連後退,跌墜在地,兀自狂笑著,不言不語。
沈若輕輕一笑,朝陸清河道:「將他拉下去吧,客人馬上就要來了,不要擾了客人的興緻才是。」
「是,王爺。」陸清河拱手,抬手一揮,便有人上前將瘋瘋癲癲狂笑不止的歐陽德拖了下去。
清理完畢后,眾人朝刺史府走去。
掃徑以待,請君入甕。
城門一如方才,大大方方地敞開著,靜待君來。
片刻后,李廣廷姍姍來遲。
陸清河迎上前去,躬身道:「李大人。」
李正廷點點頭,左顧右看,卻不見來人,便道:「歐陽德呢?」
陸清河笑道:「在正廳候著呢。」
「呵,好大的架子!」李正廷氣而拂袖。
陸清河賠笑,「大人教訓得是,請隨我來。」
李正佁然不動,冷冷道:「慈清王可有來過。」
「尚未。今晨的雨大了些,想是耽擱在路上了。」陸清河靜靜道。
「你在說謊!」李正廷向後撤去,冷眼瞪著陸清河。
陸清河立時跪下,誠誠懇懇道:「大人說的什麼玩笑話,便是借小人一百個膽也不敢欺騙大人啊。」
「那門前那車轍痕迹你作何解釋!」
陸清河冷靜道:「怕是他們趁我等不注意偷偷進了城罷,小人也是剛到這兒,還未來得及探查情況。」
李正廷皺眉,顯然不信,正欲開口逼問,卻聽得身後一身急呼:「李大人!」
張遠山?
李正廷轉身望去,見張遠山急急奔來。
待張遠山站定后,李正廷不滿道:「你來作何。」
張遠山笑道:「大人,下官前來助您一臂之力啊。」
李正廷的眉卻皺得更深了,直直望著張遠山,不言不語。張遠山避開他的目光,看向陸清河,淡淡一笑,道:「慈清王現在何處?」
陸清河正欲開口,卻聽得一聲輕笑道:「李大人,張大人。本王便在這,不知兩位大人尋本王是有何事。」
沈若同杜衡款款走來,沈若輕搖著摺扇,笑得好不風流。
沈若方才在暗處一直觀看著,這李正廷果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眼見著張遠山又趕了過來,怕陸清河招架不住,便現了身。
雖說計劃趕不上變化,但就目前的局勢而言,變化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李正廷微微皺眉,瞪了一眼陸清河后便看向沈若,躬身道:「下官李正廷見過慈清王。」張遠山亦朝沈若行了個禮。
「佐領大人客氣了。」沈若輕笑,「不知兩位大人尋本王所為何事啊。」
李正廷笑道:「下官前來監察王爺治水進度,不知王爺的水,治得如何了?」
沈若合上摺扇,扶額鬱郁道:「今日的雨下得有些急了,昨夜剛修好的堤壩,又遭洪水沖了。」
「那王爺可要加快進程了,下官今日才來,卻見這城內人煙寥寥,門戶緊閉,商賈不興,市廛不征,如此下去,怕是會殃及國本啊。」
沈若莞爾,輕搖摺扇,「大人所言極是,實不相瞞,方才本王已查明了原因,原是那水庫閘閥忘記關了,閘閥一關,水通暢了,國本,也通暢了。」
李正廷的面色一黑,乾乾笑道:「王爺英明。」
沈若看向張遠山,道:「張大人遠赴來尋本王,不知所為何事啊。」
張遠山頓了頓,從袖中拿出赤寰,呈給沈若,道:「杜姑娘托下官將此物交予杜公子。」
杜衡面色一凜,拿過赤寰,怒目瞪著張遠山,冷著聲音道:「她現在何處!」
「漢江河畔。」張遠山道。
「你將她怎麼了!」
「下官並未將她怎樣,是她不小心跌入了漢江水中。」張遠山靜靜陳述著。
「你!」杜衡氣急,正欲上前一把揪住他,卻被沈若攔了下來。
「她在何處。」沈若道。
照此番局勢,自是無法單獨引開杜衡了。張遠山抬眸,正了正色,道:「被我扔到漢江里了,再過半個時辰便要開閘放水了。」言罷,張遠山從袖中拿出江辭交給他的簪子,將它遞給沈若,道:「王爺若不想她有事,便隨我來。」
沈若眸色一斂,勾唇輕笑,「還請張大人前方帶路。」
張遠山走至前方,擦過李正廷身側時拉了拉他的袖擺,遞了一張字條予他。
李正廷皺眉,跟隨其後。故意放緩了步伐,待走在最末尾時才將字條打開,只見上面寫到:將計就計。
這個計將的就是張遠山的計。
張遠山原本計劃著將江辭綁了,引沈若下水,造成沈若不小心溺亡的假象,如今看來,倒是更適宜用張遠山的計。
李正廷原本的計劃是引沈若入原城,抓來張遠山的妻兒,再將其姦殺,嫁禍給沈若。既然沈若對外宣稱有龍陽之好,那他便將他它坐實!誣陷是沈若姦殺了張遠山的兒子,繼而又姦殺了他的妻子,張遠山氣急與沈若拚命,殺了沈若後由於懼怕便畏罪自殺,如此一來便死無對證了。再加上平城的城主歐陽德行為敗壞,沈御早就想治他的罪了。李正廷此番南下其一是為了殺沈若,其二是為了治平城。借沈若今日來平城治水,將沈若在此地殺掉,再治歐陽德一個管制防護不力之罪,趁此拉出他的過往罪責,一石三鳥,此計堪稱完美。
誰曉得這張遠山卻突然出現,壞了他的計策。看樣子沈若也早就到了,看先前陸清河那般反應,貪生怕死的歐陽德怕是早就被策反了,若真是如此,局勢對他倒是當真不力了。倒不如先用張遠山的計策罷,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也罷,也罷,現下是騎虎難下了,不如直接將他做了的好。一不做二不休,既出手了,便要將它做盡做絕才能收手。
李正廷望著前方的沈若,狠狠緊了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