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靈魂出竅
「好了!」林老突然出聲,只見他歡喜的轉過頭,看著沈若道:「我磨好了,你快些拿去煎吧。」
沈若起身走過去,彎下腰捻了捻碾槽里磨碎成渣的草藥,微微蹙眉,道:「還有些渣滓,不夠精細,再磨一會兒。」說罷又轉身喝茶去了。
林老原本歡喜的面龐一下子便化作了苦瓜臉,懨懨道:「我不要磨了,累死我了!待我去喚個小夥計罷。」
林老起身,捶肩抖腿向外走去,哪曉得才剛走半步就瞧見了不該瞧見的人。
只聽得那林老揚著聲音道:「才出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你怎的又回來了?!」
那年輕人正想解釋,林老又拔高了聲音道:「哦~我知道了,你懶勁又犯了是不是!快去找,不然你小心我告訴你爹,讓他把你這個月的月例給扣光!」
「噯,從父!您能不能別老爭對我啊,我這個月真的安生得不得了,你看,你看,我都瘦了一圈了。」周平深說著便轉起了圈,還指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給林老看。
林老又是一聲嗤笑,道:「我不信,快去找!」林老說著說著便將他往外攆,周平深敵不過,趕緊大聲號叫道:「江公子,我找到人了!」
聽得此聲呼喚,沈若身形一閃,不過霎那便在周平深面前站定了,沈若四下看了一番,卻不見來人,清冷道:「人呢?」
見著來人,周平深一把推開攆著他的林老,咧著嘴極盡諂媚的朝沈若笑著,道:「果然如江公子所料,我去時正見著他在那百福客棧的柴房旁站著,我剛想過去同他打聲招呼,哪曉得他突然就一頭栽倒了下去,天曉得,我可碰都沒有碰他的啊!」周平深趕緊澄清道。
沈若還是皺著眉,不辨喜怒。
周平深暗暗吞了吞口水,訕訕道:「好吧,就,就碰了他一下,就一下,真的……」周平深的頭已經快垂到胸口了。
「怎麼沒把他帶回來?」沈若忽道。
「我、我也想啊,可,他、他太高了,身上又有好多刀傷,我實在不敢碰他,而且……」而且這條街都是他老爹的商鋪,若是叫那些夥計瞧見了他帶著一個滿身傷痕的男子,怕是又免不了一頓毒打。
「我去將他帶回來,你便代我熬一下藥,多謝。」不待他反應過來,沈若便一下子沒了蹤跡。
周平深苦著一張臉,看了看林老,似委屈,似討好道:「從父.……」
林老一臉嫌棄,道:「打住,你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哦,對了,你將就幫我碾一下藥,我這老腰都快散架了,改天記得叫你爹為我再添幾個夥計來。」言罷,林老也腳底抹油溜了出去。
周平深哭喪著一張臉,拖著沉重的腳,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室內走去。
江辭在內室將外頭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見周平深進來,江辭不自覺老臉一紅。聽那林老的描述和此番對話倒能品出他幾分品性,想來該是個紈絝子弟,一個家管嚴的紈絝子弟,似乎還是個太過單純的紈絝子弟。
周平深走進室內,見著江辭直勾勾的盯著他,兩眼對視,江辭忽地便偏轉了頭,周平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本想訓她幾句,腦海里卻倏地冒出沈若的那張陰陽怪氣的臉,一下子便萎了氣勢,冷冷一哼便碾葯去了。
江辭自然不會自討沒趣,見他沒有同自己算賬便自顧自睡覺去了。
翻來覆去仍是睡不著,江辭煩悶,卻不能同那周平深說話,畢竟周平深落得此番處境倒是拜她所賜,如此說來,算兩人有仇也不為過。
思緒飄忽間,江辭便想試著探喚張淵出來,原是不報希望的,哪曉得心下才有這個想法,張淵便突然冒了出來,噙著戲謔的笑望著她。
江辭一喜,忙道:「你怎麼知道我方才想喚你的?」
張淵正欲說話卻聽得一煩悶的男聲道:「我哪裡知道你要喚我,你喚我作什麼!」
張淵疑惑轉頭,恰巧對上周平深迴轉過來的不耐煩地目光,只見周平深氣悶著瞪著江辭,一臉的壞臉色。
「他是誰啊?」張淵小聲道。
江辭攤手,小聲說道:「說來話長。」江辭朝周平深乾乾一笑,道:「我未曾想喚你,方才是你聽錯了。快磨葯吧,不然一會兒林老回來,你的葯還沒有磨完你就慘了。」
周平深復又瞪了她一眼,嘟噥道:「要你管。」話雖這樣說著,卻還是認認真真,本本分分地磨起了葯。
周平深轉了過去,江辭便收回了目光,望著張淵小聲道:「你好了?」
「沒有。」張淵攤手,接著道:「雖然還沒有好全,但起碼能出來了,在裡面可憋死我了。」
江辭忽然詭異一笑,直直看著張淵,眨巴眨巴眼道:「你可以再試著將我拉出體外嗎?」倘若真能靈魂出竅,於她而言,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張淵撓撓頭,為難道:「剛才我就是想和你說句話,結果稀里糊塗就把你的靈魂拉出來了。」
「你再試試吧。」江辭再次眨巴眨巴眼,好不真誠。
張淵乾乾一咳,偏過頭去,不自然道:「好,我、我試試。」
說著張淵便轉過頭來,靠近江辭,附在她耳際,低聲喚著「江辭」二字。
江辭試著閉上眼睛,聽著張淵的呼喚,腦袋忽然便混沌了,江辭微微睜眼,卻什麼也瞧不清,只覺得四周天旋地轉,似有一個圓圈由遠及近,將她環環嵌住,江辭忽感呼吸一窒,不自覺翻了一個白眼便徹底暈了過去。
待再睜開眼時竟發現自己懸浮在半空之中,江辭驚喜的上看下看,發現自己周身呈透明狀,江辭見著自己的身體正躺在那,安詳地閉著眼,忽然心口一窒,一種奇怪的感覺瞬間便涌了上來,那日自殺的畫面全程湧現。
窗外,蟬鳴,車鳴,人聲鼎沸,屋內,四下寂靜,江辭將葯一口吞盡,閉著眼等待著藥效發揮……窒息感,好強烈的窒息感,彷彿沉溺深海,又似乎被人用被子死死地捂住了頭……
「江辭?江辭。」這聲江辭同那日的江辭相重疊,江辭身形一萎,又是一陣深深地無力感朝她席捲而來,張淵大驚,眼瞅著江辭的魂魄愈發稀薄將要散去,趕緊推著她的魂魄朝她的肉身撲去,靈魂肉體一經接觸,瞬間便融為了一體,江辭卻仍不見醒。
張淵急得團團轉,卻不敢再喚一聲江辭了,是他大意了,江辭雖說早已死了,但在此地卻又是真真切切地活著的,這樣茫然將她的魂拘出體內,到底是不妥的,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若真出了什麼事,叫他如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