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拒絕
姜南風見沈若笑了,以為他是滿意自己做的花燈,遂喜道:「若哥哥你笑了?你可是喜歡這花燈?這蓮花燈可是我花了一個日夜的功夫做的,為此我還流了不少血了呢,若哥哥你看!」
姜南風伸出了自己的手,將它遞至沈若面前,左右翻動著,邊翻還邊說:「這一條是被那竹條划的,還流血了呢;這個小孔是被那竹條的倒刺給刺的,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那竹刺給取出;這一道是……」
看這架勢她是要說個沒完了,沒耐心再聽下去的沈若適時出了聲:「姜小姐。」
姜南風一怔,眉頭一垮,輕咬著嘴唇,顯然對他生疏的稱呼感到十分委屈和不滿,卻又不敢發作。
沈若拿過一旁的書冊,用它推了推放置在面前的姜南風的竹籃,淡淡開口道:「我向來不過節,更何況是這七夕。」沈若悠悠轉眼,輕飄飄地瞥了眼江辭。
江辭的心思卻全不在他的身上,注意力全在他的后一句話上了。
原來今天是七夕啊。
那沈若讓她酉時前來找他可是要邀她同過七夕?!
現在再仔細想來,似乎他的笑也不是不懷好意的笑,反而是溫溫柔柔的笑,他的話好像也不是陰惻惻的,反而還是暖洋洋的。
看來確是約她同過七夕呢。
江辭忍不住捂嘴竊笑。
沈若恰好看見她竊笑的模樣,淺淺一笑,而後默默收回了目光,斂了喜色,對著姜南風一本正經地說道:
「姜小姐有心了,只是這心……怕是搭錯了地方。」
「若哥哥……」姜南風淚眼汪汪,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只見沈若抬手阻道:「我記得我前不久才和你說過,你和……」沈若的聲音略微淡漠。
姜南風面色一變,不待沈若說完便急急開口,「不要再說了!」
話脫出口后姜南風忽感不對,急忙擺手辯解道:「若……若哥哥,對不起,我……」
沈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直言不諱道:「前不久因為一些事給耽擱了,後日我便親自登門拜訪,我會同姜父薑母說清楚的,姜小姐也請回吧。」
姜南風的手微微顫抖,頭輕輕垂下,江辭本以為她會知難而退,不想她緩了一會兒后又抬起頭來,笑吟吟地看著沈若,柔聲道:「若哥哥,這蓮花燈我就放這了,今晚酉時,暮春河畔等你。」
姜南風故意咬重了「暮春河畔」幾個字,似是篤定了沈若一定會去似的。
說著姜南風便退後一步,眼看著她就要走出門去了,沈若忽然出聲道:「慢著。」
姜南風得意一笑,立時轉身,歡欣道:「若哥哥~」
「我不會去的。」沈若將花燈向前一推,花燈應勢跌落。
啪嗒一聲,響徹屋舍。
姜南風的笑凝滯在臉上,慢慢地轉成了慍色,而後又變成了哀色。
只見她怔怔看著那花燈緩緩掉落,在地上碎成幾瓣。她的心先是一緊,而後也同那花燈一般,碎成了幾瓣。
沈若仍是一臉的淡漠,「我不會去的,你不要等了,白費苦心。」
沈若雖然性子冷了些,但也不是那麼絕情的人,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拒絕她。
而且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當著江辭的面親口拒絕她,一字一句地回絕她。姜南風的手微微握成一個拳頭,卻在下一刻又給鬆開了。
周圍的人皆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著姜南風看,只有沈若,只有沈若旁若無人地拿起紫豪毛筆,又繼續批起案牘來。
江辭看了沈若一眼,而後又看了姜南風一眼,微微抿嘴。
姜南風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待反應過來后忽而一笑,沉重地挪腳走過去,蹲下身來,默默地撿起地上碎成幾瓣的蓮花燈。
一旁的玉環也跟著走過來和她一起撿花燈。
姜南風卻一把推開她,並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玉環瑟縮了一下,默默退開了。
姜南風將花燈撿起,攏在身前,站起身來,對著沈若笑了笑,仍是柔著聲音道:「若哥哥,無論你來不來,我都在那等著你。至於退婚的事……」
沈若默默停了筆。
姜南風笑了笑,「若哥哥開心就好。」
說著,姜南風便轉過身,走掉了。
轉過身的姜南風的面色迅速垮了下來,眼眶微紅,卻沒有眼淚。
他們一路無聲地走著,出了王府後,姜南風將玉環驅下車,自己一個人上了車。
車馬微微顛簸,姜南風掀開窗帘,任風肆意地吹著自己的臉頰,緩緩閉上了眼。
吹了一會兒后,姜南風將窗帘拉合,抬手輕輕擦了擦眼角,隱隱可見兩條淚痕。
室內只余江辭和沈若兩人,空氣一時壓抑得可怕,江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在一旁靜靜站著。
過了許久,沈若忽然將筆一放,轉過頭來看了眼江辭,淺淺一笑道:「看得可還舒心?」
江辭搖了搖頭,「不太舒心。」
「哦?為何。」沈若又笑了笑。
「我聽出了你們話中的貓膩。」江辭微微挑眉。
「什麼貓膩?」
「那暮春河畔又是什麼?」江辭直言道。
沈若笑了笑,道:「倒不是什麼稀奇的地方,不過就是曾在那裡許給她一個願望罷了。」
先前姜南風曾救過他,在他還未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前,他曾傾心過她。那年七夕,他和她在暮春耳畔私定情緣,曾贈她一枚自己親手做的木簪,當作是定情信物。
且當時還同她承諾過,只要有此物便會無條件地承她一個願望,絕不悔返。
江辭撇撇嘴,心頭微微泛酸,「原來你和她也曾兩情相悅過啊……那若是她將那木簪拿出來,要你娶她,你豈不是.……」江辭頓了頓,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沈若又笑了,「我從不曾對她傾心過,對她傾心的另有其人,相同的,許給她一個承諾的也另有其人,從來不是我。」
沈若這話不禁讓江辭想起了著名的詭辯家歐布里德的詭辯論,只聽得江辭一聲輕笑,「王爺這話可有些意味。」
沈若聽出來江辭話里的譏諷,也不惱怒,只搖頭笑了笑,「我過後會同你講的,你會明白的。」
沈若復又看了一眼江辭,又道:「你先出去吧,酉時再過來。」
江辭眉頭輕皺,應了一聲「是」后便退了出去。
沈若單手撐頭,默默看著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江辭將將走至門前,正欲抬手將門打開,卻聽得一陣敲門聲,江辭怔了怔,默默將門拉開。
門后之人見著江辭先是一愣,面色微驚,反應過來后旋即禮貌地笑了笑,向她行了個禮,「江姑娘。」
江辭亦行了個禮,而後便退了出去。
走了幾步后江辭忽然轉過頭來,正好看見那男子小心翼翼地將門掩好,江辭微微皺眉,看了一眼張淵,張淵點了點頭,朝里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