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多喝熱水
該用什麼文字來描繪這雙眼睛呢？
京子想不出來、也沒有時間去想，她現在正被這雙眼睛所吸引，一步一步靠近。
三十公分、二十公分、十公分，一直到觸碰到佳織的鼻尖，京子才察覺到自己的距離太近了。
呼吸以及心跳，還有平常不會去在意的脈搏，在此時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來到了大腦裡面，把其他多餘的想法都擠了出去，自然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來阻止自己的靠近。
溫熱的氣息打在嘴唇上，明明知道這是包裹著毒藥的糖果，卻還是沒有選擇拒絕。
只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沒有辦法去支撐接下來的動作，就這樣停在了0.001米的距離上。
不應該稱之為距離，因為這是一個小指頭都放不下的距離。
窗外星光燦爛，沒有人開口交談。
風兒輕輕撩動著發梢，讓它可以去到她想去的地方，心裡的影子已經貼在了一塊，燈光下的影子卻還相隔千里，突然間都一聲嘆息，打在了心頭～
「哎～」
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兩個人還坐在原地、距離還是31.4公分，也沒有人嘆息。
只有從窗戶里刮進來的風兒，它還沒有放棄，努力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現在，是大人的一面喔～」
話音剛落，消失的一切又回到了身邊。
如果可以的話，京子並不希望以這樣的方式回來。
額頭前面的劉海被輕輕撥開，就像是漫畫裡面青梅竹馬的劇情一樣，佳織的額頭貼在了京子的額頭上，有些滾燙的同時，也有一些顫抖。
顫抖的來源並不是地震、也不是京子，而是來自那雙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雙手。
試圖去了解一下這是因為什麼，但是剛一動身就被脫力的佳織壓在了身下，動彈不得。
感受著穿過T恤傳過來的熱度，就算京子再沒有常識都知道，佳織這是生病了，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去到醫院的那一種…
……
三田醫院。
佳織正靠著椅背休息，吊瓶里的藥水正在勻速注入手背上的靜脈血管。
發現佳織身體的異常之後，京子馬上招呼著還在發獃的咪胖一起，兩個人合力把佳織送到了最近的醫院，檢查之後就給出了輸液治療的一個方案。
咪胖坐在佳織旁邊看著她，京子則是在聽取醫生的建議。
「不用擔心，只是一個普通的流感而已～」
「病人最近可能是太勞累了，所以給了病毒可乘之機，這種情況是很常見的。」
「等一下輸液完成之後就可以回家去了，之後的這幾天就在家裡好好休息一下，飲食也盡量清淡一些，有什麼問題或者不適再及時就醫就好了…」
「話說這位小姐您有在聽我講話嗎？」
話說到一半、醫生就發現面前的小姐已經走神了，開口提示的同時，手中轉動的簽字筆也是在她面前轉了兩圈。
不過這種情況對他來說已經習慣了，許多人在聽到醫生的建議時，都會想到病人之前有沒有做過那些事情，或者心思已經飄到未來去了，偶爾還是會遇到那麼一兩個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聽的，在聽的。」
「那個、除了飲食和休息之外，還有什麼地方是要注意的嗎？」
看著面前一臉真誠的京子，醫生也是有些動容。
還以為這個小姑娘剛剛在神遊天外，沒想到她還是把自己說的東西都記了下來，而且還知道舉一反三來提問了。
少數，這只是少數而已。
不過問題還是要回答一下的。
手中的簽字筆再度轉動，思緒也跟著一起活躍起來，先是看了看遠處正在接受治療的女孩子，然後又看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姑娘，萬千思緒最終匯成了四個字。
「多喝熱水～」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對於水的需求更多時候應該是奶茶這一類的飲料吧？
所以多喝熱水，算得上是一句很好的忠告了。
應該吧！
告別還有其他事情的醫生后，京子也回到了佳織的身邊。
手背放到佳織的額頭上停留了一會，很明顯的感受到佳織的體溫已經沒有之前那麼高了，懸起的心也是回到了原位，兩個人一左一右看護著佳織，安靜地等待著治療結束。
與此同時，三人身後的護士站里，兩個穿著護士制服的女性正在小聲嘀咕～
「那三個坐在那裡的姑娘，你有沒有覺得有一點眼熟啊？」
「眼熟嗎？為什麼我沒有感覺啊…」
說話的是一個稍微年長的女性，眼角的魚尾紋雖然有被精心掩飾，但是還是可以看到存在的痕迹。
站在她旁邊的是一個戴著黑眼圈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產生的，也許是昨天晚上剛上了一個夜班也說不定，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三人，腦海里卻完全沒有相關的記憶。
看著背影能夠有記憶才怪了～
聽到小護士的回答，年長護士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那等一下你去幫她把吊瓶收回來，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好好看一看她們了，說不定就會有印象了呢～」
「真的？」
非常不信任的語氣，小護士歪著頭看著旁邊那個一臉「我把機會給你了」的年長護士。
她有理由懷疑這是要讓自己多干一些活，要看的話她現在就可以裝作路過去看一下的嘛，為什麼要等到要收拾東西的時候呢？
「不是吧，你居然懷疑我？」
「是的呢，如您所見！」
「喔，我的上帝，我們之間的情誼居然這麼容易被質疑嗎？」
「很可惜，我更喜歡晴明大人！」
…
短暫的寧靜里，兩個人面面相覷。
這個天，好像在這裡被聊死了呢，不可否認小護士的嘴巴是有點可愛，但是也不能忽視年長護士在這裡面的設置。
咚咚！
打破這一僵局的是來自第三者的聲音，那是非常熟悉的，指關節敲擊在桌面上的聲音。
記憶中，會在這個時候以這樣一種形式出現的，就只有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護士長大人了，兩個人不約而同把頭轉向了聲音的來源，果然看到了她們最愛的護士長正站在服務台外面。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正在以一種沒有聽過的節奏敲擊著桌面。
那是在傳遞什麼信號嗎？
很快，護士長給出了答案。
左手從制服前面的口袋裡拿出了一直簽字筆，然後在兩個人的腦門上記了一記大過，壓低了聲音說道「這裡不是NSC的課室，這裡是三田病院的服務台，角色扮演遊戲等到下班再玩！」
「好的！」
在這個安靜的世界里，只要聲音稍大一些就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就比如現在。
周圍正在打點滴的病人、路過的病人家屬、以及不會說話的監控攝像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服務台這邊，看著這個站得筆直的小護士～
「不好意思！！！」
…
佳織沒有被應答聲吵醒，她是被後面的道歉聲吵醒的。
轉過身去看著正在道歉的小護士，睡眼惺忪的樣子很是可人，不過這個模樣並沒有被其他人發現。
視野里的事物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清晰、佳織也越來越覺得這個地方非常熟悉，記憶和背影在腦海裡面重疊，佳織想起了去年秋天的那張便簽。
手指輕輕勾了一下坐在旁邊的京子，等到京子察覺到是在找她之後，才緩緩開口問到她。
「這裡是三田病院嗎？」
「嗯？」
「是的呢，三田病院，佳織現在感覺好點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需要去喊醫生過來嗎？」
已經作勢要起身的京子、衣角被緊緊捏住，坐在椅子上的佳織輕輕搖頭，用著比平常要沙啞許多的聲音說著不用，右手微微抬起、然後示意京子離自己近一點。
隔這麼遠說話太費力氣不說，想說的話也傳達不到京子的耳朵里。
不僅是會意的京子貼近了佳織、另一邊的咪胖也是貼了過來，之前在家裡沒有聽到她們兩個說什麼，現在絕對不可以了！
「我現在沒什麼事了，只是有點想睡覺。」
「京子可以去便利店裡幫我買兩個布丁嘛，病院門口的對面靠著路口那裡就有一家便利店，現在姑且……」
沒有等佳織把話說完，京子就把食指放到了佳織的嘴邊，然後輕聲說道「我知道了，買兩個布丁對嘛，你在這裡好好休息，等一下我就回來～」
不明白為什麼佳織這個時候需要布丁，但是既然是她想要的，那不要說是什麼布丁了。
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之後、京子就拿著錢包離開了，場上還剩下一個眼神寫滿了期待的咪胖，她也想做點什麼。
很巧的是，的確有一件事是需要咪胖去做的。
「咪胖的話…」
「唔唔！！」
「幫我去找那個護士姐姐要一張便簽和簽字筆吧！」
「便簽和寫字的筆，咪胖知道了～」
聽到自己有事情做之後，無精打採的咪胖瞬間就精神了許多，馬上就邁著輕盈的步伐來到了服務台，找到那個掛著黑眼圈的護士姐姐，借來了一張便簽和寫字的筆。
都不是什麼很罕見的東西，服務台這裡多得是。
想也沒想就借給了這個小孩，從她的走路姿勢就能看出來肯定還是個孩子。
像極了自己小時候拿著零花錢去零食店買零食的樣子，當時的自己也是邁著這樣的步伐去到店裡，然後買一個自己想吃的零食。
時間過得有一點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