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興唐> 第二百九十六章 算蛟龍(一)

第二百九十六章 算蛟龍(一)

  李賢一開始還猶豫不決的,他的親信幕僚,雍王府丞呂毅勸說道:「殿下,太子先是數次得罪於陛下,又得罪於天后,陛下失望,才有此旨。殿下若行,正是順應天意,說不定能讓殿下成就大事。即不成,太子軟弱,央求於他,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然殿下猶豫再三,兩位聖上動怒失望,是逆天而行,反而對殿下不利。」 

  然後揮了一下手:「大業者,在此一舉。太子只是監國多年,若論才華,殿下比他遑讓乎?」 

  還是猶豫不決,自己的力量太小了,上次自己還沒有舉動,就讓大哥的黨僚擊得粉碎。大哥能願諒一次,還能願諒二次嗎? 

  正好這時,蘇州刺史曹王李明與沂州刺史蔣王李煒進京,李明就是李世民的兒子,也就是名義上李元吉的繼子,薛元超的大舅子。李煒也就是去年被誣告畏懼自殺的李惲之子。所以為了表達歉意,李治對蔣王李惲子女賞賜頗厚,又立即讓其子繼其父親爵位,任沂州刺史。這兩個王爺在唐朝諸王中也是很有發言權的諸王之一。 

  兩人聯書邀李賢吃酒,席間李明就曖昧地說道:「如雍王有意,某願意為雍王出一臂之力。」 

  李賢沉吟不語。 

  李明又說道:「我願意說動元超相助。」 

  「叔父,何故助我?」 

  「太子孤高,對宗室冷漠,某等十分失望。」 

  也就是李威平時作清高,很少與宗室子弟交往,李明攀不上關係了,所以與李賢聯手,將李賢捧上台,自己更能飛黃騰達。雖說做到王爺了,可王爺與王爺也是不同的,有的能擔任一個大都督,有的京城閑放安置,給予的封地賞賜各不相等。 

  但是作為太子,李威與重臣來往都小心翼翼,手上幾個官職不大的親信,父親開始忌憚,怎麼好與宗室弟子交往密切。頂多宴會之時,相互客氣的寒喧一下。休說這二王在外地,在京城的各個宗室弟子,李威為了避嫌,也很少來往的。 

  李賢心終於開始動,其他不提,若是拉攏了薛元超,他在父親面前有很大話語權的,而且親近的大臣又多。大哥的權勢不過是幾位宰相在暗中支持,所以連母親都下不了台。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幾位宰相年已高,遷為中書令與侍中,必須避諱,使相位置空缺,觀父親的意思……其實李賢也不差的,只是少了磨練,將前後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就順應父皇意思去做。」 

  「應是!」 

  相歡而散。 

  隨著又得到一條消息,和靜縣主後天做壽,因為流放到劍南好幾年時間,薛元超家一度生活貧困。貧困的生活要麼使人成長,許多窮人家的孩子抱負高,比如真正士大夫的典範范仲淹,就是與他青少年貧困生活有關,要麼使人變得更加貪墨,對金錢充滿渴望。和靜縣主恰恰成了後者。狄仁傑都聽說了,更不提李賢了。 

  於是做了一件傻事,將明崇儼的錢收下來。 

  這個錢好收的嗎?無論是薛元超,還是張大安,他們是大臣,做事皆有節制。可是明崇儼為了達到目標,什麼事都能做得出的,名聲又臭。但收了錢,總有好處的,六千金到了手中,沒有送錢,那個俗氣,派人花了一千多金,買了貴重的禮物送到薛府,恭賀和靜縣主。大舅子的鼓動,妻子在枕頭邊吹耳朵風,薛元超第一個拜伏於李賢門下。然後上了一封書奏,說雍王年長,呆在宮內,多有不便,應當搬出皇宮,開府立第。也就是充許搬出來,這也是制度許可的。 

  但搬了出來,那真正成了天鳥任鳥飛,海闊任魚游。可以任意籠絡各個官員。 

  郝處俊擔憂地對李治說道:「昔日石碚對衛庄公說,臣聞愛子,教之有方,弗納於邪,驕奢淫涘,所自邪也,四者之來,寵祿過也,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禍。夫寵而不驕,驕則能降,降而不惹,憾而能畛者,鮮矣。且夫賤妨貴,少陵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衛庄公不聽,於是衛國有難。」 

  衛國在春秋時也不算大國,當時衛庄公寵愛無度,娶齊女姜,寵之,無子,衛人作詩《齊碩》賦之,於是用陳女之子孝伯為養子。可是衛庄公又寵愛另外一個兒子州吁。後來孝伯繼位,州吁謀亂,殺死孝伯,可其殘暴,國民不服,石厚用計借陳人之手殺死州吁,又讓管家去陳國殺死助紂為虐的兒子石厚,也就是大義滅親的由來。 

  這段歷史在春秋上只是一朵小浪花,然而石碚的這段進諫,與大義滅親,卻聞名後世。 

  話雖短,卻講了很多道理,比如家庭的關係,父愛子孝,但愛不是寵愛溺愛,君臣亦是如此,君義臣行,君王殘暴,臣子自然不會忠心了,可同樣不是寵臣,那叫昏昧,所以用了一個義字。主要還是說了既立孝伯,就不能寵州吁,要麼就立州吁。當然,還能舉一例,李世民愛李泰卻立李承乾,當然得利的是李治,那個不提了。用此足以能提醒李治。 

  可是李治不聽,反而立即讓來恆與薛元超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郝處俊還想要進諫,卻被戴至德拉住,說道:「郝相公,陛下心意已決,進諫無果,其實扶立雍王也未必是壞事。」 

  然後隱晦地做了分析,與狄仁傑說的差不多,說完后嘆息一聲道:「只可惜朝堂自此已亂。」 

  可以想像的,因為李治的授使,以後朝中大臣紛紛站隊,有太子黨,有后黨,有雍王黨,還有中立的,觀望的,會亂成什麼樣子。既然站了隊,敵人支持的,必然反對,敵人反對的必然支持,這個朝政再想象以前那樣流暢,不大可能了。 

  「陛下怎會如此……」 

  「他是捨不得啊。」 

  豈止是李治,李威也很想的,大唐的皇帝可以說是現在這個星球上最有權勢的人。吐蕃只是仗持高原之險,可是苦寒之地,不能算是真正的強國。大食是白衣哈里發,王權有掣肘,拜占庭王權又受到宗教的掣肘,法蘭克王國諸候並立,連強國都不能算,國王更只是一個「懶王」,這個懶不是國家懶惰,是國王沒有權利了,只能在王宮裡無所事事。 

  郝處俊默然無言,到了這地步,雖然耿直,可也不傻的,如若再強諫,皇上都能讓自己致仕。致仕也罷,可以想像,若是朝堂沒有了自己這些人支援,太子有可能讓皇上這樣繼續下去,罷廢了。 

  戴至德又說道:「還是將李相公、張相公他們喊來,將太子之事完成吧。」 

  指的是商人出海名額的事。兩渠一開,不僅是對國家有好處,對太子大義也有好處。可這卻需要很多錢的,進一步放出海商人的數量,不僅是名額得來的錢,貿易量增加,海市收入增加。今年不將此事辦妥,到了明年兩渠缺少經費,若是李賢有能力,形成一定的小氣候,在此做文章,本來就是有爭議的事,有可能事不行。 

  李敬玄自然同意,與他自己無關,是隴西李家很早就託人帶話了。幾位宰相同意,於是又與群臣在議事堂商議,這一回倒沒有幾個人反對了。自從禁止商人出海命令頒發以後,許多人上書反對,其中不乏一些大家族,官員也面臨著很大的壓力。其他有的官員直接參与了遊說行列。 

  然後將李威喊來,詢問名額。 

  李威沉吟了一下說道:「終是商賈,又有種種不可測量的風險,不能多了。」 

  大家點頭稱是,這符合主流思想的,只要放一下,將大家的嘴巴搪塞住,得到兩渠費用即可。 

  「也不能少了,畢竟上一次許多人袖手旁觀,這一次不服,認為上次所做不公平。其實孤也不明白了,兩渠成功,造福於國家,方便於百姓,出海又得利,這是兩惠之舉,這時候不出力,難道所謂的良,是文章寫出來的,不是做出來的?」 

  這句譏諷,讓大家無言。 

  「孤認為一百二十戶足矣,而且明言,這一次放開后,以後不得任何人提及此事,也不能讓任何人私自出海。」 

  略少了一些,可是百姓出國,又是商賈,大臣皆不敢爭。 

  但李威想法,還是物以稀為貴,再說,現在風向不大妙,多了,無疑授人話柄。 

  李敬玄讓人起草制書,郝處俊則看著李威道:「太子……」 

  「郝相公,孤在父皇下詔,讓你們遷任時,早知之。父皇忌昔日祖皇東宮之亂,因此很早就扶立太子,明確東宮。有利也有不利,利在東宮明確,少了紛岐。但不利者,孤有數名兄弟,看不出孰優孰劣。天下者,有德者居之。這一次,父皇讓二弟走出來,也無不可。若二弟做得好,孤自當退讓賢能。其實孤還想向父皇進諫,讓他兼任一項實職,讓他磨練,或者展示才華,以讓國家未來得到真正的賢良君主。」 

  這是在議正堂說的話,除了幾位宰相外,還有許多大臣,聽了一個個只是折服…… 

  裴行儉眼睛卻是明亮起來,不但他眼睛亮起來,連郝處俊、李義琰眼睛都亮了起來。這才是大度,自信,這才能佩得上泱泱大國君王的風範,即使是陛下早年時都沒有這風範,仁愛節約有餘,自信卻不及,這種自信,或者只能在李世民身上看到一份影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讀(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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