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興唐>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尚飯心不老(一)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尚飯心不老(一)

  寫到了論欽陵,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沒祿氏對論欽陵動手之前,已經有了一些安排,然而論欽陵認為孤兒寡母好欺負,大意身亡。於是聯想到裴炎,李賢之流,是幫凶不是主凶。可作為三個顧命大臣,李顯之廢裴炎卻是罪盔禍首,又要反武(暈,這樣的人居然被史書寫成正面人物)。是不是他倒李顯時認為扶持少年的李旦上台,孤兒寡母的好欺負,然後感到武則天控制不了,又要倒武?沒有動手呢,就讓武則天殺掉了。沒祿氏與武則天一東一西,執政時同樣殺害了許多大臣,執政政績皆尚可。真乃一東一西兩女豪,引千萬英雄競折腰,風騷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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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到來桂花香,幾株金桂銀桂掛滿了金色白色的小星星,略略有些涼下來的風一吹,一片片金雨銀雨,紛紛揚揚,詩一般,星星一般,悠閑地落下來,香氣便溢了出來。 

  李賢親自將諸人送了出來,低聲說道:「各位,就拜託你們了。」 

  「這是臣應盡的本份。」一個個答道,然後離開。 

  走進屋中,房氏說道:「殿下,臣妾總感到有些不大好。」 

  李賢聽了怔忡,然後又浮現出這幾年大哥對他的種種愛護,低下頭去不語。或者真如母親所說,自己也沒有資格談仁愛這兩個字了。過了大半天道:「以後若成……我會好好對待幾位嫂嫂,以及侄兒。」 

  房氏卻有些心涼,今天你都如此對你大哥了,他日還能好好對待東宮那些女眷。不過總是丈夫,她也知道政治的殘酷,手軟一軟,他沒有死,明天你只能等著受死,也是沉默,久久后幽幽地嘆息一聲:「要麼不做,做了就別後悔。」 

  李賢嘴張了一張,還是羞愧,沒有臉面再說出,不過做就做了,於是離開房間,喊來一個僕役,說道:「你立即騎快馬,星夜不停趕到申州,越快越好,將此信交給明崇儼。」 

  信上是向明崇儼要錢的,給了明崇儼一個準確的答覆,只要李治一生病,馬上就發動大家進諫,讓他重新回到京城。這是冠冕堂皇的話,但也是準備這樣做的。 

  另外就是錢,討要的錢不少,具體用途沒有告訴明崇儼,可是明確說了,最少得準備兩千金,多多益善。但有一個前提,不能耽擱一天時間,接到信后得立即將金子送到長安。當然,又說了我心中有數,後面如果如何的,會讓你得償心愿之類有濃濃暗示的話。 

  僕役騎馬離開,李賢又久久不言,這真正是拉開的弓,箭已放出,想收也收不回來。 

  …… 

  大朝會開始,李治心情十分高興,將捷報再次宣讀了一遍。其實之前派人謄抄了許多,重要官員,以及東宮,都派人送去了一份。念完了,監察御史立即鄭台走了出來,說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奏來。」 

  鄭台說道:「陛下,臣不以為捷,如捷報所言,太子殿下所擊殺之人,皆是吐谷渾人,很少有吐蕃士兵。吐谷渾乃是諾曷缽的族人,當年薛仁貴徵青海,都沒有濫殺無辜。」 

  他話音未落,李義琰不由插了一句:「依鄭御史之見,難道太子殿下聽到素和貴大軍聲稱要血洗屠城,然後勒令城中所有將士勿要反抗,手捧一本論語,親自到城外向素和貴宣讀何為仁,何為義?」 

  聲音不大,前面的大臣皆發出笑聲,武則天原來看李義琰很不順眼的,這一回居然也在簾后樂了起來。 

  「……」鄭當啞然了一會,又說道:「就如李相公所言,臣還有一事要奏,當時城中敵人已經自相殘殺,可太子殿下久久不決,拖了數個時辰,才下令發話,讓降者開門受降。此舉也有傷天和。」 

  「我明白了,你是說當時城中硝煙瀰漫,難分敵我,為了你的天和,」李義琰將你的二字咬得極重,繼續說道:「然後為了有可能挽救那幾百個負隅頑抗倒底的吐蕃吐谷渾將士,就要不惜我大唐將士安危,犧牲幾百,甚至上千人的生命,冒險前去勸架?」 

  然後搖頭晃腦,道:「吐谷渾與吐蕃百姓人口少啊,我們大唐的百姓人口多,所以沒有人家生命珍貴,賤哪!」 

  也不知他所說的賤哪,是指唐朝人命賤,還是鄭台賤。 

  知道李義琰在嘲諷他,鄭台卻無言以對。 

  他抓這點,也打擊不了李威。受俘殺與求降殺兩樣的,例如黑齒常之赤嶺那次小戰,或者在洪濟橋中一戰,即使事情真相公布,問題也不要緊。頂多對太子仁愛的名聲稍稍有些影響,可那是對敵人的手段,又不是對自己的百姓。當然,若是象薛仁貴那樣,接受了人家投降,卻學了項羽,學了白起,是有可能遭到大臣怦擊的。 

  站在哪裡不能言,張大安替他解了圍,道:「這都是小事,臣只擔心其他的事。」 

  這才是真正唐朝的大朝會,鄭台奏事了,手持著牙笏上前,其他大臣是商議,倒也不用一一站在李治面前辨解。 

  「你擔心什麼?」這一回李治揉了揉腦袋,朝堂割裂,對他掌權有好處,可政事就會拖累。 

  「臣擔心的是屯田,遷戶,將來。屯田有幫助,運向前方的物資最笨重的就是糧草,雖然將士沒有增加,可增加了大量戰馬,有了屯田,明年就可以解決這個危機。甚至以後不作戰了,派出士兵守衛,也不用擔心糧草供給。但用于軍用倒是可以的,太子卻要分封將士,遷移百姓。十幾萬將士,有多少家屬?況且青海高寒,士兵在上面都不適應,婦孺老幼如何在上面生存?這是其一,其二按照太子殿下的理論,就算朝廷不惜沉重的負擔消耗下去,可不是一年兩年,朝廷總得要將太子召喚回來,這麼多將士,派誰總領?」 

  張大安在這裡耍了一個滑頭,雖然是雍王黨,可是宰相,不能做得太明顯,因此側重就輕,說出這兩點。 

  李治揮了一下手道:「這個無妨,弘兒在捷報上已經稟明,此事要等到明年再議,等到開耕成熟,河湟數城相連,後方無憂,才能遷移百姓。願者自來,不願者不可勉強。不是作戰,需要身體完全健康,除了少數百姓外,大多數百姓只是不適應,過了適應期,也會無事。抵報上寫過,你沒有深想。至於以後,還長遠,倒不用急於商討。」 

  「是。」 

  左拾遺李正安站了出來,持著牙笏說道:「臣也有一本進奏。」 

  「奏來。」 

  「臣以為我朝自建國以來罕有發過這麼多大軍征討一個蠻部的,今天發出十八萬大軍,出征青海,國庫為之一空,甚至為了運輸供給,不惜耽擱關中的農耕生產,十幾萬戶人家妻離子散。這是為了大敗吐蕃人,不一定要將吐蕃殲滅,可也要將吐蕃人徹底驅逐出吐谷渾,扶立諾曷缽可汗返回青海。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的想法,也許是對,可僅是屯田,若吐蕃人不能攻打,是不是一輩子屯田下去,坐看吐蕃人控制吐谷渾。若傳揚出去,各個蕃胡如何看待我們唐朝?雖然鄯城一戰可喜可賀,可臣認為不必大喜大賀,只是全殲吐谷渾人,又不是吐蕃人。朝廷出兵同樣也是針對吐蕃人,而不是吐谷渾人。臣以為,是不是可以在防守的同時,派出一些大軍,不必前往烏海,可最少到達大非川,取得一兩次大捷,也讓其他胡蕃不會小視,同時也做一個表態。」 

  「放肆,你是想讓太子孤身犯險?」武則天忽然在簾后說道。這是從未有過的,以前她在簾后聽政,大多數不言,遇到李治沒有聽清楚,或者有困惑的問題,在簾后小聲對告訴李治。 

  對現在的局面她很滿意的,長子危脅大,不在了,可以慢慢「收拾大好河山」,而且只是防禦為主,進攻為輔,兒子的性命確保無憂。不孝的次子就不會得逞了。 

  可是這些雍王黨們,其心可誅啊。武則天喝完后,眼中閃過厲芒,動了殺機了。 

  裴炎一直不語,然而在心中冷笑,這一群人成就不了大事了。怎麼說?皇后不提,皇上也滿意,他對長子繼位並不排斥的,否則太子幾次逆悖,只是打壓,並沒有罷廢,正是看重了他的才能。可在京城,皇上始終不安分,現在到了青海。速戰速決,在么大敗,生命會有危脅,皇上不希望這樣結果產生的。要麼大勝而返,皇上要麼退位禪讓,要麼父子對決,看一看鹿死誰手,這又不是皇上所想看到的。 

  兒子到了青海想出這個辦法,李治怎麼能不開心,生命有了保障,這樣一經營,沒有三兩年不得功,至少這三兩年,沒有人與他爭帝位。至於這個雍王嘛,太嫩了。 

  聖意都沒有摸清楚,亂向太子開炮,不行啊,李賢!攏了不少人,可攏的人當中,缺少了得力的大將,無論這一場遊戲最後贏家是誰,但絕不會輪到李賢的。 

  李正安硬著頭皮說道:「天后,臣不滿天后的評價。臣只是如實說來,也沒有要求太子親自出征,何來有孤身犯險之說?」 

  郝處俊聽不下去了,道:「李拾貴,天后此言頗為中肯。在青海有論氏兄弟,此二人皆一時無雙豪傑。薛仁貴之敗,有許多原因,可是不能忽視論欽陵作用。論欽陵已經返回吐蕃徵召大量軍隊,而在青海,已經駐紮了數萬吐蕃大軍。這一次前來,來勢洶洶,兵力比我們唐朝只多不少。強行出戰,勝負難料。若只是分兵輕行,更會被吐蕃人全殲。或者如當年圍郭待封一樣,太子救還是不救,一救豈不是孤身犯險?就是太子理智無情地不救,分出去的大軍被殲,河湟之地兵力空虛,如何防守?丟失了河湟,大敗而歸,太子如何向天下交待。前者孤身犯險,後者必然追究責任,太子之位甚至都能被罷廢。臣對軍事也不大懂的,但這個簡單的道理還能明白。天后這樣評價你,還是輕了的。」 

  這就是政治,郝處俊與武則天是死對頭,但在這一刻,卻走到一條戰線上聯手。 

  其實也未必想得那麼深遠,可是裴行儉一一登門拜訪,將青海的局勢從一剖析,所以這一番話說得十分有條理。 

  李正安不知如何回答,眼睛瞅著其他的人,其他人也是皺著眉頭。其實可以做一些文章,終是大捷,太子一方有了說話的理由。張大安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再言了。還有另外一個安排,可知道的人不多。 

  李治已經不悅了,輕哼一聲,道:「你身為左拾遺,應當進言方正,切不可以私事議國事。吐蕃坐擁甲弦四十萬,都勝過了高麗,豈是一個小小的蠻部?」 

  作為皇帝,不可能說你小子居心不良之類的粗話,這一說,話已經十分重了。 

  「是,」李正安惶恐不安地退下去。 

  裴炎舉起了牙笏站了起來道:「臣也有一本。」 

  所有大臣都奇怪的看著他,裴炎為官稱職,對他生惡的人不多,可知道他與太子的關係卻是十分惡劣,一起看著他,想聽到說什麼話。 

  「裴卿,請奏。」 

  「臣以為之所以有這些爭議,是太子親征導致的。太子應當學的是治國之道,文事有文臣,邊事有武將,太子出征卻沒有這個必要。成功固然是國家幸事,若是失敗,後果不堪設想。兵戰凶危,什麼可能皆能發生的。現在太子前往青海一個多月,諸事安排妥當,也取了一場漂亮的大捷,此時回來,正是時候。」 

  這一條進諫對李威很有幫助的,才去一個來月,漂亮地打了一個勝仗,呆下去,就是立功了,還是太子。若是失敗,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對太子地位皆不利。還是回到京城,對太子最有好處。 

  武則天美目閃動,心中十分滿意,裴炎不會相幫兒子的,看來是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在簾后再次說道:「裴卿此言,也合本宮心意。」 

  母子和諧嗎,順便將這個小難題當作了皮球,踢給丈夫。 

  但這樣一來,大家更看不懂了。 

  李治扭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嘴張了張,沒有說,可是智慧依然存在。裴炎這樣發話,頗得他讚賞,這才是臣子嘛,兒子做錯了,不會因兒子對他排斥,就不進諫。兒子做對了,也不會因排斥,就不會讚揚。可是兒子現在青海很安全,自己不想召回來。 

  可此話終是說不出口的。 

  盯著群臣,眼睛瞅了瞅,看到了張大安,不能召啊,可詢問李琰、赦處俊等宰相,無疑會立即贊同。所以找到了張大安,問道:「張卿,你意下何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讀(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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