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距離鸞城三十裏外的農家小院, 眉心一點朱砂的女子站在台階靜靜望著不遠處的桂樹。


  桂花凋零,空中蘊滿了花香, 她手裏端著冒有熱乎氣的青花瓷藥碗, 待看得累了, 目光堪堪收回。想到一門之隔等待她的人, 她好看的眉峰微微一蹙, 信手推開門。


  深秋時節, 風順著門縫吹進來, 躺在木板床的女人容色蒼白, 一頭銀白刺眼的長發在枕頭鋪散開來, 隨著女子的到來,她的眼睛轉了轉, 身子一動不動如聽話的木偶躺在那。


  見她如此, 女子麵上染了笑:“答應我不再亂來,我就為你解開穴道。”


  那雙漂亮的眼睛急促地眨了眨, 唯恐這人不知她迫切的心意。看她曉得服軟, 女子將藥碗放在桌麵, 屈指一彈, 指風掃在身上,京涯幾乎是下一刻從木板床彈坐起來:“你好大的膽子, 知道本座是誰麽!”


  她質問的口氣和先前的乖巧有天壤之別, 女子早就料到她的桀驁不馴,絲毫沒把她的不敬放在眼裏,她姿態優雅地坐在一旁的木凳, 聲音清清淩淩:“既然醒了,就自己喝藥吧。”


  藥味散在小屋,隻消輕輕一嗅就能曉得用了多少種名貴藥材。京涯身受穿心一劍未死,走火入魔一夜青絲變白發,更襯得她周身氣質詭譎。


  待她傷勢養好,得知淮縱領兵出征,便熄了尾隨的心思,用很長一段時間來梳理複雜心事。她用了百年時間放下尊主,還要繼續用百年光陰忘記淮小縱?

  若要知難而退,又怎能甘心?運功的關鍵時刻念起淮縱陪她在不歸穀的那段時光,念起她離開如歸村時的心境,內息紊亂,嘔出一口血來。


  女子就是趕在此時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邊,為她行功療傷,為她熬製湯藥。前陣子聽說凜春侯回城,她迫不及待想找淮小縱要個說法,卻被強行囚在小院。


  她被囚禁的日子還少嗎?一怒之下與此人大打出手,受了內傷。


  “我勸你不要白費心機了。”女子打量著纖纖玉指,眸光清淡:“你打不過我,再受傷,就沒有這般好的待遇了。”


  出身不歸穀,得尊主三分傳承,活到至今世間能讓自己屈服的人少之又少,先前與桓決對戰實則是遭了暗算,淮縱故意亂她心神,若非她壓根沒將鮮冬族的巫女放在眼裏,又怎會輕敵大意受了那一劍?

  可來人不同。這容貌精致的女子舉手投足莫名地給京涯一種熟悉的感覺。很疏離,也很強大。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阻我?”


  “喝了藥,我就告訴你。”女子不吝惜地衝她一笑,笑得京涯下意識倒退一步,等退了方醒悟過來,她為何要怕?因為她身上隱隱約約熟悉的氣息?


  “喝藥。”


  兩個字,極為幹脆,言簡意賅。


  被她一雙美目盯著,京涯氣場微頓,權衡再三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青花瓷碗放在木桌傳來沉悶聲響,她紅衣白發不客氣地寒了聲:“現在可以說,你姓甚名誰了吧?”


  “可以。”女子從脖頸衣領處取出一枚金線所係的純淨玉牌:“我姓薑,單名一個遇字。”


  “薑……遇?姓薑……你、你是尊主的女兒?!”京涯駭然地從屋裏跑出去。


  院子被布置了陣法,女子不怕她闖出去。等她收回玉牌,果然,一頭銀發的京涯慌忙從院子跑進屋:“尊主呢?薑頌呢!”


  對於她直呼母親大人名諱的舉動,女子眸光微動,屈指一道指風擊在京涯膝蓋,京涯猝不及防單膝跪地,臉色青白。


  “若你再敢出言不遜,還是跪著說話為好。”


  趕在平時京涯寧死不屈,可得知此人是尊主嫡親血脈,她不解地看過去:“你為何要救我?何不放任我就此死了,也免得禍亂天下敗壞了尊主盛名。”


  “我救你,自然有不得不救的道理。況且母親大人的名聲,也非你能敗壞的。”薑遇沏了杯茶遞給她:“你起來吧。”


  “薑遇……”京涯問道:“你的名字,是尊主起的嗎?”她看來看去,果然在她眉眼看出了幾分熟悉。這人生的唯有一雙眉眼像了尊主,其餘地方皆隨了那個女人。


  多年未見,想不到她們的女兒都這般厲害了。她生出淡淡的恍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


  薑遇神情放鬆:“不錯,我出生那晚母親大人舉目觀星,說我一生會遇見許許多多有意思的人物。我想,那些有意思的人裏麵,你應該算一個。


  為情所困,為情所憂,為情所惱,半生求而不得,半生悵然若失,昔日濫殺無辜泯滅人性的魔女,誰能想到她還是一枚情種?多情卻被無情擾,你愛的人不愛你,你一心趕去鸞城,是想要她命?還是要把她煉成藥人?”


  “這不需要你來操心!”被戳中心事,京涯麵色不善。


  “是不需要我操心。但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壞了天道平衡,白發三千丈便是你咎由自取的惡果,你雖被母親大人逐出門牆,一身所學到底是我不歸穀不外傳之道法。我有能耐管你,也有責任約束你。”


  京涯賭氣坐在木板床,眸光陰仄仄的,指腹撚磨著茶杯:“就憑你?”


  “我一人足矣。”


  “不知所謂!”


  茶杯碎地,女子已經站在院落桂花樹下:“你鬧吧,再怎麽鬧,你都出不去。”


  在如歸村關了百年已經夠京涯受的了聽到女子還想囚著她,她當即低頭:“我不會傷害她,隻是入城看一眼都不行嗎?”


  “看一眼你就能死心嗎?”


  “可不看,怎麽知道不能死心呢?”


  一番詭辯原以為不會起到效果,哪知薑遇沉吟良久:“好,我帶你去。”


  西山小竹樓,淮縱赤身趴在人工所砌的溫泉池,蕭行衣衫齊整坐在池邊的小竹凳,從瓷盤拈了一粒葡萄剝好喂給她:“好吃嗎?”


  淮縱懶散地像隻大貓,瘦削的身子浸著晶瑩的水珠,蕭行不經意地看了眼,匆匆收回視線,拿了碟子接她吐出來的籽。


  “好吃。我也給你剝一個。”淮縱修長的指剝開表層果皮,討好地給蕭行喂過去,看她吃比自己吃還開心:“怎麽樣?”


  蕭行慢條斯理咀嚼,頭一歪,淮縱趕緊端著碟子接她吐出的葡萄籽,服侍地盡心盡力。


  溫泉不斷往外漫著溫熱的水氣,直到瓷盤沉甸甸的大串葡萄被分吃完,淮縱從銅盆淨了手:“阿行,你真不要泡溫泉嗎?很舒服的。”


  蕭行看到這修得盡善盡美的池子,就想起淮縱那晚在她耳邊說的‘鴛鴦戲水’,最近補得太過,以至於她見了淮縱,腦袋裏時不時晃動著綺念,止不住害羞。她委婉拒絕,留淮縱一人在池子裏遺憾歎息。


  “真的很舒服,不來嗎?”她揚唇淺笑:“阿行呀,你這兩天怎麽回事?怎麽見了我,和那老鼠見了貓似的?”


  蕭行不服氣地嗔她:“那我是老鼠,你是貓嗎?”


  “是呀。”淮縱一蹬腿在水裏遊出一段距離:“阿行美味,我可最愛‘吃’阿行了。”


  “本郡主才不是老鼠,你這隻貓就在池子好好泡著吧!”她扭頭就走,由著淮縱在後麵喊了兩聲。


  彼時阿韭端著剛出爐的補湯從廚房出來,見了蕭行,規規矩矩行了禮,眼裏浸著細碎光芒。自從曉得侯爺與郡主開始備孕後,她就總愛隱晦地盯著自家郡主的肚子,好似盯得久了,那裏麵真能很快孕育出可愛的生命。


  起初蕭行隻當自己胖了,以至於阿韭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可夜裏沐浴她也曾詢問過淮縱的意見,從她嘴裏得知自己身形依舊苗條,便忍不住問了阿韭。


  阿韭羞答答地與她解惑,囧得蕭行一見這補湯心底總會湧起奇奇怪怪的感覺。再一問,侯府下人幾乎都默認並且期待明年府裏能多出一位小侯爺或者小郡主了。


  這讓她怎麽生?

  蕭行為難地端著白玉碗,看出她的不情願,阿韭疑惑地睜著她水靈靈的大眼睛:“盡是滋陰補腎的好東西,郡主不喜歡喝嗎?”


  也不是不喜歡。補湯和藥不同,且湯藥是淮縱特意請了棋道山的宣醫師所開,滋味上好,對女子身體百利而無一害。不多不少喝了半月,蕭行能明顯感覺自己體質好了不少,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小毛病也徹底被調養好。


  想著這是淮縱一番好心,她持了湯勺斯斯文文地飲了。


  淮縱在池子裏玩得著實盡興,幼稚起來比小孩子還厲害。蕭行喝完補湯再回來,看她一個人玩得很好,似乎不需要旁人打擾,性子別扭起來就想退出去,被淮縱清清朗朗的聲音喊住。


  “我是鬼嗎?怎麽見了我就跑?阿行,快過來。”


  蕭行猶豫著走到池邊,淮縱遊到她身前:“怎麽了?我哪裏惹你不開心了?”


  “那補湯……”蕭行伸手替她抹去濺在眼尾附近的水珠:“那補湯是怎麽回事?你又不是不知我沒法為你懷孕生子,怎麽還?”


  “哦…這個啊……”小侯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宣醫師說你是極難受孕的體質,我這不是有備無患嘛。”


  “有備無患?”蕭行目光透著探尋。


  “阿行不喜歡孩子嗎?”


  “這……”蕭行微微沉默。因她這一世把心給了淮縱,是以絕無可能體會為人母親的喜悅,她是喜歡孩子的。


  她沒法和淮縱說她前兩日夢見了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撲在她懷裏喊娘親,她愛的是女子,且她愛的無怨無悔。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左右不是要命的事。


  她違心道:“不喜。”


  “啊?”淮縱瞬間如同霜打的茄子,仿佛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事。她近日沒少纏著蕭行,這萬一……


  她盯著蕭行平坦的肚腹,目光快要化作實質。她心道:這萬一讓阿行糊裏糊塗有了,那阿行會不會怪她?啊,鐵定是要怪她了!

  她蔫蔫地泡在溫泉,以蕭行的聰明通透哪能看不出她心裏憋著事?她臉色複雜:“你瞞了我什麽?”她摸著腹部,不知胡思亂想了什麽,神情劇變竟映著惶然:“你不會——”


  “不會,不會!”淮縱急忙捂了她的嘴:“我怎麽會做那樣滅絕人性喪盡天良的事!”


  隻要不是借種這樣可怕的事,蕭行自認其他事都能接受。她慢慢平定心緒,想到淮縱以女兒身支撐起偌大的侯府怪為不易,善解人意道:“阿縱,若我懷孕,那孩子隻能是你的,可事實如此,你我此生沒那子孫緣,我就是喝再多湯湯水水,也是枉費。”


  淮縱眉眼耷拉著,她沒提前告知蕭行,皆因完全存了試一試的打算,省得到時候期待已久的驚喜成為滿心失落。她又問:“阿行,你說實話,你是喜歡孩子的吧?”


  走出門去逛街看到充滿童趣的玩意,看到小孩子在巷口嬉鬧,蕭行眼裏就會流露出或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母性。她的阿行是想要孩子的,所以淮縱不敢隨隨便便告知於她。


  蕭行歎了口氣,手輕柔撫摸這人臉頰:“喜歡又怎樣?比起孩子,我最愛的是你啊。”


  她喜歡孩子,除了想有確鑿的生命來證明她與淮縱的愛情,更重要的,是她的阿縱需要一個孩子,凜春侯府也需要一個流淌著將門血液的繼承人。


  她不想淮縱犯難,當下還好,若十年八年沒有孩子,來自外界的聲音足以將她二人淹沒。


  她是想要和淮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但外人不知情,她頂了不能生的罪名,就會有更多的人催促淮縱充盈後院,為侯府開枝散葉。


  若不想如此,就逃不過過繼一事。隨隨便便讓一個不知來路的孩子頂了淮家世襲的名號,單單混淆血統一點,要她們如何對得起淮家先人?


  看她麵帶憂愁,淮縱便知此事不可再瞞了。蕭行連借種那樣荒唐的事都敢想,她默默扶額:“昔日道子與棋聖有女,不歸穀主有女,何以我們就要做孤家寡人呢?”


  她說的這兩對都是青史留名的神仙眷侶,對於熟讀皇家秘聞史冊的蕭行而言並不陌生。她怔了怔神:“可世間已無生子秘藥了啊。”


  “有的。”淮縱底氣不足道:“我身受忘情蠱,病愈,桓決曾誆我服下一枚丹藥,我懷疑那就是生子秘藥。而且京涯也說我早就服用了那藥,能使女子有孕……”


  “那……”蕭行震驚過後小臉猛地煞白:“既你能使女子受孕,那我……”她與淮縱成親多年,親密的事沒少做,肚子卻半點動靜都沒有。到頭來竟是她不行嗎?


  “所以才要為我調理身子?”她很快緩過來,想清楚前因後果頭腦逐漸趨於冷靜,小心翼翼問:“我這身子,能調理好嗎?”


  擔心她多想,淮縱連忙道:“能!肯定能的!不用急,到時候就來了。不過……真有了孩子,就要辛苦阿行了。”


  “我不怕辛苦。”聽到身子都調理好,蕭行好生鬆了口氣。


  一想到她會為淮縱生一個軟綿綿裹著奶香味的乖孩子,她眉眼柔和不少:“我會好好調養的。過兩日回了侯府,再請宣醫師來府裏小住吧。”


  她如此積極,也給了淮縱很大的希望:“阿行,你不怪我自作主張瞞著你嗎?”


  “我有什麽理由好怪你呢?”蕭行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你在意我,怕我到頭來等來一場空。”她彎了彎眉:“不過你之前猶猶豫豫的樣子真的嚇到我了。”


  蕭行之所以會想到借種一事,完全是這等荒唐事近日在鸞城大街小巷傳得沸沸揚揚。


  信王世子為隱瞞不能人道的真相,洞房花燭迷暈了世子妃,將心愛的女人送到侍衛榻上。世子妃以為與世子成就敦倫之好,心內幸福甜美自不消說,成功在第二年誕下一子。


  孩子長至五歲和那侍衛生得越來越像,世子妃是個烈性的,結合多年與夫君相處之道,拎著一把劍去找世子質問。


  質問的結果不言而喻,世子妃一顆芳心被愛人傷得粉碎,一劍砍了世子一條胳膊,扔下和離書抱著孩子入了道觀。


  此事鸞城百姓眾說紛紜,蕭行初聞此事氣得捏斷了一杆筆,而後揮毫寫了八百字長賦言辭犀利地罵了世間薄幸男兒。


  文章印刷多份貼在士子樓進門就能看到的地方,其文采,其氣魄,再次震驚文壇!


  信王世子不能人道一事傳得滿天飛,免得王府向那可憐受騙的女子施壓,罵完之後她特意派阿韭往信王府走了趟為其撐腰。


  在她看來,世子不能人道固然可憐,可明知不能人道,為了所謂的名聲地位故意引無辜的女子入網。


  新婚夜鬧出這檔子李代桃僵的事,實在是對兩人愛情的羞辱,更羞辱了那清清白白始終被蒙在鼓裏的世子妃。


  “你可真愛胡思亂想。”淮縱扯了扯她衣袖,蕭行看她一眼,默默褪了鞋襪外衫入水。


  一把將她抱牢,淮縱舒服地喟歎一聲,不忘替蕭行拉開係在腰間的衣帶:“信王世子不是東西,他也配和本侯相提並論?”


  她的手又在不安分地遊竄,蕭行在水裏依賴地抱緊她:“其實世間情愛,說簡單委實簡單,愛也好不愛也好,千萬別隨便輕賤了這份情,否則落了下乘,顯得既下作又令人作嘔。


  世子妃一心愛慕世子,若世子待之以誠,難道世子妃因了那床榻之事就能狠心舍他而去?


  分明是作為男人驕傲的私欲占了上風。舍不得她離開,更舍不得承受世人異樣的眼光。世人異樣的眼光不對,大大方方將正妻送給手下迷.奸的行徑,更為肮髒。”


  “莫氣了,莫氣了。難道本侯沒有為你撐腰嗎?”淮縱色.與魂授地把人抵在溫暖的池壁:“信王那老東西看不得兒子受委屈,跑來蹬鼻子上臉三句話不離請侯爺管教愛妻。


  你說他是不是老了糊塗了,他自個都說愛妻了,那也隻有我家阿行管教我的份,我哪敢欺負阿行?我是半句話都舍不得和我阿行說重了……”


  蕭行被她弄得渾身發軟,耳邊又聽著那委實順耳的情話,淮縱說的這事她卻是不知的。她按住淮縱使壞的手,輕.喘了兩聲:“然後呢?然後你怎麽做的?”


  “我呀,我當然是讓他怎麽來的怎麽走的,灰溜溜的。要不是看在他一把年紀了,本侯還真想教教他何為禮義廉恥!


  自家兒子做下如此恬不知恥的事,他還有臉跑到本侯麵前為兒子求情?他來本侯這求得哪門子的情,明擺著是對你那一紙長賦沒了轍。”


  文人一支筆的力量,用得巧妙有撬動山河之威,蕭東陵口誅筆伐,帶動了文壇多少仗義執言的衛士,也引發了眾多女子的共鳴。


  本來那世子妃有意青燈常伴過一生,然而過了不久,便有年少時心生仰慕的書生跑來求娶。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比起世子妃白玉蒙塵,還有清正傲然的男子折服於她寧為玉碎的烈性以及清雅如蘭的才名。有趣的是,在一水的男兒中,裏麵還出現了一名女子。


  蕭行正欲再問,話到嘴邊卻是一聲長.吟,媚.骨天成,直接酥了淮縱的心。


  金烏西沉,金黃的西山陷在一片金色霞光,一陣風拂過,女子領著京涯出現在西山山腳。


  又是一陣風掀起,兩人已經行在蜿蜒的山路。


  她們來時護衛一無所覺,便是小竹樓百丈外的桓決和阿薛都沒察覺到半分不妥。


  雲.雨初歇,蕭行著了裏衣環著淮縱脖頸,眼尾殘淚未消。


  淮縱穩穩當當抱著她穿過不算長的一段走廊,而後一步步拾階而下。深秋時節山上還是有些冷,她抱著蕭行將人放在銀杏樹下,利索解了外袍裹得她嚴嚴實實。


  蕭行赤著一對玉足坐在竹椅,淮縱扯了椅子溫柔地握住她腳踝,修長的手指、溫暖的掌心不斷滑過白皙可愛的腳丫,為她疏通血液,按摩腳底穴位。


  蕭郡主低頭看她:“你還沒說,世子妃和那女子之後怎樣了?”


  “想知道?”淮縱揚了揚小臉,身子湊過去:“親親我。”


  “方才那一通鬧,親的還少嗎?”蕭行嗔她不知足。


  “再多都不嫌多啊。”


  她一身白色裏衣,襯著單薄秀美的身姿,蕭行心弦顫了顫,隻覺淮縱這風流輕佻的性子真是恰到好處,多一分顯得不夠莊重,少一分又不夠有情調。


  她傾身吻了她的唇,主動地與她香舌糾纏,晴空下肆意調.情恩愛纏綿的一幕落入某人的眼。


  京涯上前一步被女子不動聲色地擒了手腕,她眼裏閃著怒火,心裏浮起濃濃的苦澀。


  望著不遠處繼續聊天的‘夫妻’,薑遇輕輕莞爾,原來凜春侯與蕭郡主……也是如此有意思的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兩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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