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牢籠
紀源心下一驚,趕忙沉下心神試圖控制體內靈氣,卻沒有絲毫作用,靈氣猶如決堤之水持續被開天筆汲取,那種感覺,彷彿身上氣力就要被抽干一般。
紀源試圖開口詢問柳青源怎麼回事,可剛看小樹人一眼,眼前場景瞬間變換,身上靈氣涌動戛然而止。
眼前,一方山水廣闊的寂靜天地,當中矗立著一座鐵質牢籠,籠中又有諸多鐵杆隔出無數個小籠。放眼望去,牢籠之大千萬里,高聳入雲,而紀源就在這大牢籠最中心的一處高台之上。
「哈哈哈哈.……又換人了,上次那個還勉強算是蘊靈境界,這次更慘,連門檻都沒踩著!」聲音稍頓「咦,竟然溫養出了器靈,這等境界不該有啊,奇了怪哉!」
一陣狂笑響徹天地,其聲如雷,震耳欲聾。
紀源循著聲音望去,距離自己僅有數十里遠的那處小籠中,一道黑影於內上下竄動。只是窮極目力,還是未能看清其中身影到底是何物。
紀源正看得出神,又有一個聲音傳來。
「好了老五,三千年未見一個生人,可別將他嚇死了。」
聞得此言,那個笑聲戛然而止。紀源轉過頭看了一眼說話之人,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面相清明,卻是白髮蒼蒼。正於離著紀源最近的牢籠中側卧身子,雙眼一睜一閉,看起來有些戲謔之意。
紀源看得真切,那一身潔白長衫之下,一條雪白狐尾頂著衣袂上下浮動。一時間,有些失神。
白衣女子見了紀源神情,身子稍稍挪動,口中喃喃「我本想著睡個千萬年,來的還是那個傢伙。睡覺嘛,一刻也是睡,萬年也是睡,只要醒來時是他便好。只是如今換了個人,只怕他是真的死了吧。」
那人稍稍側目,眼睛睜得比先前大一些,隨口問道「少年郎,是也不是?」
紀源一臉茫然,白衣少女搖了搖頭,又將身子調整回先前的樣子,閉上雙目。
「罷了,我繼續睡了,你們幾個別打他主意,沒準這是他新收的徒弟來與我問安呢,那傢伙可能沒死,跟我玩呢。」
說話間,一股勁力於白色長衫中飄散出來,撞到紀源身上,卻化作無數白色靈氣湧入紀源周身。
紀源當即暗叫不好,趕忙內視一番,查看身體各處關鍵竅穴。沒想到周身筋脈穴竅在白色靈氣下不斷漲開,緩緩拓展,卻沒有半點痛楚。而後的數息之內,先前因為開天筆汲取的八九成靈氣竟在瞬間恢復。
紀源這才放下心來,看來那股白色氣息沒有什麼惡意。
「出去吧,這不是你當前境界能來的地方。記得幫我向他問好哦!」
待紀源周身靈氣填滿,身形徒然消散於牢籠之中。
白衣女子繼續睡覺,身旁幾個籠中竊竊私語。
「二哥,老大又犯毛病了。」
「閉嘴,沒挨過打啊!」
「這都多少次了,進來一個放一個,先前那個陰神香火旺盛,大好的補品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學學你三哥四哥,把嘴巴管牢了!」
「可……哎呦喂,老大,我錯了!」
話到一半,一條白色狐尾憑空落在老五臉上,疼得他滿地翻滾。
「睡覺!」
四下寂靜,誰還敢再說半句。
紀源只覺得腦中一陣眩暈,又回到小帳之內,柳青源亦回過神來。
「哈哈,一語成讖,又一個好去處,作這器靈屬實不虧!我真是太有才了!」
紀源心中明白,先前所經歷的一切被柳青源看在眼底。
「那是什麼地方?那些人又是誰?」
紀源看著捧腹大笑的柳青源,本想懟上幾句挫挫他的銳氣,然而方才所見一幕太過匪夷所思,引起紀源的好奇之心。心癢難耐,實在忍不住便開口詢問。
「我也不知道呀,好像是座監獄。」
紀源大驚失色,這開天筆倒地是什麼跟腳,怎麼內中隱藏了如此之多的隱秘。
然而再三追問,柳青源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隨即將方才的遭遇說了一遍。
在他說了那句「開天筆關人」之語后,冥冥之中好似觸碰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開天筆中又一處玄秘被他開啟。那時候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極為玄妙的境地,站在那牢籠天地的上空俯瞰一切。其內不論是一草一木還是牢籠中分別關押的所有存在盡收眼底。彷彿自己就是這片天地的主宰,只要自己願意,心念稍動彈指間便可滅殺一切。
而對於那些與紀源言語的那些人,柳青源也看得真切,七獸、六人、一精怪,身上靈力無不是強大無比,屬於那種一根手指便可將自己碾死的存在。在柳青源看他們的時候,隱隱能覺得他們也發現了自己,只是礙於身處牢籠之中,沒有動什麼歪心思。
紀源聽了柳青源的陳述,結合先前籠中之人的隻言片語,心下好似有了答案。
顯然方牢籠世界也是開天筆中存在的一角,作用正是如監獄一般關押著犯人。而作為器靈的柳青源可以根據類似於「關人」之詞打開那座牢籠讓作為主人的紀源出入。並且,裡面所關押的十四位修行者實力極強。
想至此處,紀源搖了搖頭,嘆道「好了,又是一個跟猜謎一樣的奇怪功能,可以確定的是,得到開天筆確實是自己撿到了寶,尷尬的是,好像沒什麼卵用。」
苦思無果,紀源靈機一動「你試試,能不能再次打開。」
柳青源這次卻很配合,當即心神內斂沉入開天筆中,口中輕喝一聲「關人!」
紀源只覺得又一陣吸力傳來,周身靈氣開始湧入開天筆。
然而,突然間身上靈氣一窒,所有的異變戛然而止。而自己依舊在軍帳之中,沒有進入那方牢籠世界。
「嗯?」紀源狐疑。
乍一眼身前的小樹人,一屁股坐在桌上,周身尖刺又炸成刺蝟的樣子,口中嗷嗷嗚嗚,還不斷咒罵著「欺負人,太欺負人了!可惡的黑猴子,下次看不我扎他百八十個窟窿眼!」
紀源趕忙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差錯?」
柳青源哭喪著臉回道「我的靈識剛進入那個世界就被那排行第五的黑猴子一個耳刮子抽回來了,還說等他出來了要爬到我頭上揪我頭髮,還要在我頭上撒尿,還說.……」
紀源眉頭微皺,想必還是先前那白衣女子授意,不讓自己頻繁進出那邊。細細想來,以那些人的能力,要麼是開天筆的牢籠當真太過堅固無法出來,要麼便是他們自願待在裡面。而不論是出於何種原因,既然對面以如此委婉的方法阻止自己進入,那自己也該識點趣,免得觸霉頭。
紀源不再去管柳青源的哭哭咧咧,只問如果要將別人關進去,是否有辦法做到。
柳青源還是憤憤不平,好半天后才收了身上尖刺平靜下來,兩顆小眼珠子在眸中轉悠了幾圈,回道「沒試過,不知道,也不試。」
紀源大感無奈,不想與他鬥嘴,反正開天筆在自己手中,不急於一時,雖說牢籠天地可能成為自己手中一大殺手鐧,可以作為對敵的底牌來用。但裡面的諸多大能實在讓自己放不下心,在實力提升前還是少碰為妙。
而當務之急則是明日與烏蛇王的約斗。
當即話鋒一轉問道「你為什麼讓我答應烏蛇王的賭約?」
柳青源翹著二郎腿斜靠在碗邊,滿臉不屑「你別忘了,從我成了柳氏一族的祖根算起,在這柳河灣活了足有千年之久。修成這器靈之身後,那些年的記憶便到了我腦中。就烏蛇王手下那幾個歪瓜裂棗,雖然名聲不顯,剛好我都認得,你說巧不巧。」
紀源看著柳青源得意之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打斷他。
「白毛豚是野豬修成的妖身,只因天生白毛,大異於同類,被拋棄在淺凌峰下。那會烏蛇王修鍊小成,已不是只知道茹毛飲血的野獸,見那白毛豬雖然塊頭比同類小上許多,靈智卻絲毫不輸同類半點,便將其收入麾下,短短百年光陰便開了靈智踏上修行一途。所長之處,無非倚仗著所謂謀略,精於算計,對付你可能會成功,畢竟你腦子不好使。不過有我在,放心放心。而那竄林行者,本是淺凌峰上與烏蛇王爭鋒的猴群首領,搶地盤輸了之後本是必死之局,為免一族老小被滅,只能委身於烏蛇王麾下做個打頭陣的先鋒。擅長的是騰轉挪移之術,速度比你先前對戰的小青蛇快上極多,猴子嘛,愛蹦躂也屬常理,打斷腿就行了。至於為何我會知道他們兩個,無巧不成書,白毛豚挖過柳氏一族的樹根被柳鎮元打過,差點沒成了肥料。而竄林行者被烏蛇王追殺那會,在柳樹根樹梢上養過傷,還尿過尿。這幫猢猻實在可惡,總有一天老子要挨個戳一邊,以解心頭只恨!」
紀源感嘆著這世界怎麼這麼小,又對柳青源的說法實在放心不下,怎麼聽都是很不靠譜的樣子。
柳青源好似看穿了紀源的想法,補充道「放心,他們倆靈力不高,使不出什麼毀天滅地的術法,小心應付著點,對你修行反而更有益處。」
當即二人又一番言語,想出個百利而無一害的損招,做人嘛,能坑別人就不要坑自己,無恥一點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