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世界五完結章
一個人正常生活軌跡中, 最令你印象深刻的三個時間段是什麽時候，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是孩童時期，學生時期還有婚後時期。
其中最讓人念念不忘的始終是那段天天穿著土氣校服, 每天早晚在學校來回奔波的日子, 既青澀又單純, 還有股傻氣。
每天上學必坐得公交號碼是“608”，每天早讀都要緊趕慢趕趕在班主任到之前乖乖坐下打開書本，每天的數學課都在打瞌睡, 每天的下課鈴總會有結伴上廁所的大軍……
當窗外的青芒果紅了又綠, 樹葉落了又長，時間不知不覺便晃過了快三年，一眨眼高考的學姐學長們早已經收拾行囊離開了這座充滿回憶的校園，坐在教學樓最高一層教室中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台上的胖老頭依舊還是精神抖擻的模樣，講到興頭上便直接拿起教室中的掃把作為支撐點給大家講例題, 看上去滑稽又搞笑。
這些老師換了一些, 但是胖老頭和文娟老師依舊是帶著沈姝她們一塊上了高三。
百日誓師大會似乎就是昨天的事兒，可今天剛好是高考倒數第十天了。
沈姝撐著下巴懶洋洋地看著老頭兒滿臉紅光的模樣, 勾起唇角清淺地露出一個微笑, 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一轉眼兒, 她的高中生涯也要再次結束了呀。
最近她總有些預感, 或許距離她繼續停留在這個小世界的時間已經不太多了, 外婆現在精神狀況很好, 每天有空了還喜歡和療養院認識的新朋友一塊兒養花養草。
家裏的月季沈姝怎麽樣都養不好，好好的一盆花兒被她精心養了半個月險些都枯死了，還好拿到了療養院讓老人飼弄著才重新活了過來。
“我們放學後去看外婆吧，我昨天答應她今天回去看她的。”
熟悉的梔子花香就在旁邊，秦挽一轉頭的話就能親上沈姝的側臉, 或許會親到濃密的睫毛也不一定，不過到時候沈姑娘肯定會癢癢然後惱羞成怒的。
秦挽便忍住了心裏的想法，往後拉開了一點兒距離，然後轉頭道：“好。”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最後一節課了，兩人心不在焉地在底下走神，站在講台上激情講解的胖老頭無可奈何地看了幾眼，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地扭過頭不看了。
淺橘色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打在沈姝的側臉上，少女一隻手撐著下巴，像隻貓兒一樣慵懶又漂亮。
她逐漸長得和秦挽印象中成年的沈姝很像了，彎彎的唇形，未語先笑，眼神總是溫和的，或許是這一世是自己的小世界，所以性格比之前要跳脫很多，每次想使點什麽小壞壞的時候，眼裏總是藏著狡黠的光。
這個貓兒一樣的女孩，是屬於自己的。
秦挽這樣想著，便情不自禁地拉過女孩的手，然後低頭啃了一口，惹得沈姝吃痛給了她背後一拳。
沉重的聲音讓周圍的同學投來注視的目光，三年了依舊坐在前麵的莫小奈無語地回頭看了一眼，小聲道：“你們兩小點兒聲，老頭兒盯著你們很久了。”
下手快狠準，痛擊我隊友。
沈姝收回被咬了幾個牙印的手背，沒好氣地瞪了秦挽一眼，然後在椅子上坐好，等數學老師的死亡凝視終於移開以後一臉無語：“你這是犯病了嗎？”
好端端的咬她一口做什麽，害的她差點嗷一聲喊出來。
秦挽被打了一拳也不生氣，隻是默默用手揉了揉背，隨即把臉貼在課桌上，對著沈姝的方向笑著道：“我看你長得好看，一下沒忍住。”
沈姝無言以對，忍不住怒搓了一下這人的狗頭，這才解氣。
漫長又煎熬的數學課終於結束了，沈姝背起自己隻裝著零食的書包和莫小奈打了個招呼正要離開的時候，卻又被文娟老師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依舊還是熟悉的人物，熟悉的配置，沈姝老自來熟了，當即便道：“老師，是要做試卷嗎？”
到了高考前最後一個月，她每個星期起碼要被文娟叫到辦公室一次，基本上都是檢驗自己的成績有沒有下降。
這次她沒有乖乖的做一個優等生，也讓文娟費了不少心思關心這個特立獨行的學生。
這次也是例行的檢查功課，沈姝廢了一些功夫寫完了半張文綜卷子，正要翻到後麵繼續寫卻被人按住了卷子不讓動。
沈姝滿臉疑惑：“我還沒寫完呢老師。”
沒想到文娟卻搖搖頭：“不用寫了，你的成績我很放心，這幾天你不要掉以輕心就好，老師這次叫你來是有別的事情。”
辦公室裏的人本來就不多，這會兒因為沈姝寫了試卷的時間已經全走完了，隻剩下她和文娟兩個人。
沈姝心裏疑惑，卻見她最喜歡的老師站了起來，從冰箱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蛋糕，上麵裝飾著漂亮的鮮花。
把蛋糕放在桌上，一向嚴肅自持的老師罕見地有些臉紅，嘴唇動了幾下，似乎是終於下定決心說：“老師很謝謝你一直的關心，這個我親手做的，祝你今天生日快樂，金榜題名。”
沈姝難得地愣在了原地，她確實是今天生日，但是除了秦挽和莫小奈以外沒什麽人知道，老師是怎麽知道的呢？
桌上的蛋糕還散發著冷意，沈姝伸手碰了一下，指尖傳來冰涼的感覺，心裏堵得慌，眼裏突然就泛上了水色。
原來是因為想要給自己禮物，又不希望別的老師看見了說閑話，所以才找了做卷子的借口讓自己來辦公室。
她的老師，真好。
沈姝頗有些孩子氣地戳了戳蛋糕外麵的絲帶，然後抬頭看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老師，瞬間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謝謝老師，老師最好了，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別的同學的。”沈姝飛快地在文娟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抱起蛋糕從辦公室裏離開，還不忘把門給關上。
猝不及防被偷襲的老師滿臉驚訝，哪兒還有平時的嚴肅，眼見著人都跑了，文娟無奈地搖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忍不住笑了起來，拿起包準備開車去幼兒園接人。
放學後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了，秦挽背著包靠在樓梯旁的拐角，無所事事的翻著手機看消息的時候，便聽見一陣歡快的腳步聲傳來，下一秒沈姝就拐了過來。
女孩兒興致衝衝，臉上紅撲撲的，眼裏卻含著水色，把秦挽嚇了一跳，忙把人穩住就要問問怎麽回事。
沈姝隻是搖頭，然後舉起手裏的蛋糕有些含含糊糊：“老師給的，生日禮物。”
秦挽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下了然，然後揉了揉對方的腦袋：“那我們趕緊走吧，車上有個小冰箱能放，到了外婆那兒我們再一起吃。”
兩人便風風火火出了校門，上了車子便往療養院去。
等到的時候，太陽剛好剩下最後一片餘暉，將整片天空映得火紅一片，漂亮的火燒雲引得人人注目。
沈姝拿著蛋糕找到外婆的時候，老人家正待在走廊上觀望，滿是周圍的臉上是高興的樣子，露著笑容和護士說著什麽。
走近了才聽見，老人是在說雲的形狀。
沈姝便把蛋糕交給秦挽，然後直接坐在旁邊的台階上和外婆說話。
護士穿著白色的衣服，沈姝也穿著白色的校服，老人眼睛不好一時沒認出來，便也一樣和她聊著天兒。
“你看左邊那個，像龍呢外婆，你以前還喜歡騙我說不能用手指著它，不然會被吃掉。”
沈姝說著說著，便覺得心裏有些難過，看著老人笑著的模樣又覺得自己應該滿足了，這一切原本是不能擁有的，她不能太貪心。
可是人始終都是貪心的，得了一點兒便想要更多，不知足地祈求著。
“外婆，你什麽時候才能認得我呀。小姝過幾天就要高考啦到時候我給您考個狀元回來，也讓您把獎狀貼在牆上玩兒，哎我拍了好多好多和您的照片，要是，要是……”
沈姝說到這兒便有些說不下去，眼裏的水色越來越濃，恍惚間卻聽見了一聲極其眷戀的喊聲。
她一驚訝，便抬頭看著一旁的老人，眼神震驚：“外婆，你剛剛叫我嗎？”
然後老人隻是依舊看著天邊的雲，不說話。
沈姝便失望的低下頭去。
“小姝，我們來吃蛋糕吧，晚點外婆該睡覺了。”秦挽從旁邊尋了過來。
“嗯。”
沈姝從台階上站起來，推著老人往屋子裏走，裏麵已經布置好了蛋糕，插好了蠟燭，就等著壽星許願吹蠟燭。
秦挽和護士打過了招呼，這會兒也沒有別人，隻有外婆和她們兩人，老人依然不太明白現在的情況，隻是安靜地看著沈姝笑著。
她的模樣，像極了以前看著沈姝的樣子。
沈姝有些失神，然後閉上眼許了個願望，一口氣把點著的蠟燭吹散，分了蛋糕和秦挽吃了。
外婆年紀大，也被喂著吃了一口，再過了一會兒護士便看著時間過來說快到睡覺時間了。
屋子的蛋糕被收拾幹淨，沈姝心裏有些莫名的不舍，坐在床邊看著老人不想離開。
秦挽看她不太願意的模樣，便主動走了出去，順便把護士小姐也給拉了出去，她的小姝想家人了，給點兒空間說說話吧。
人一走，屋子裏便隻剩下一老一少。
沈姝拉著老人的手，想要再說多點叮囑的話，卻又說不出來，隻是定定地看著眼前唯一的親人好一會兒，老人隻是望著她，也不說話。
時針指到了八點，沈姝看了一眼，又看看老人，忍不住將臉靠了過去埋在老人的脖子上，輕聲道：“外婆，我得走了。”
“小姝，好孩子。”
記憶中老人總愛在沈姝難過的時候把人摟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眼下這個場景一樣。
沈姝抑製不住地就落下淚了，像個找了好久找不到家的孩子躲在家人的懷裏小聲哭泣。
[恭喜宿主完美完成隱藏任務，任務獎勵將會在宿主回到現實世界中發放，請再接再厲。]
沉溺在外婆懷抱的沈姝，並沒有多餘的心思理會係統這時候的話。
等到護士催了兩遍，沈姝才依依不舍地離開，離開時她的懷裏抱著一盆月季，剛好開了兩朵，長得十分漂亮。
秦挽看著她眼睛紅紅的模樣，拿出濕巾給她擦了擦，十分心疼：“哭什麽？以後我們天天來看外婆就好了。”
沈姝抱著花，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腔，委委屈屈：“嗯。”
兩人披著月色，手牽著手回了家。
不管是隱藏任務的完成還是倒計時天數，都預示著她們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
沈姝每天雷打不動地去看望老人，對方每次隻是對著她微笑，偶爾會問問月季養的怎麽樣，這樣的日子其實已經是最好的了。
高考的日子便在火熱的天氣和滂沱的大雨中來了，彩色的雨傘在考場中穿梭不停，然後隨著鈴聲又逐漸消失，隨著最後一遍鈴聲匯聚在掛著紅色橫幅的考場門口。
高考，就像這場每年如約而至的大雨，來的突然，走得迅速。
高考之後，便是狂歡。
沈姝拒絕了畢業旅行，和秦挽每天在家和療養院往返，抓緊最後的停留時間。
等到查分數的日子，她的手機便被無數的信息和來電直接震得關機，奪了全市高考文科狀元頭銜的人除了沈姝，還能有誰？
對旁人來看，特別是同一個學校的人來說，他們覺得自己仿佛活在夢裏。
如果是學霸拿了狀元不奇怪，可是為什麽是沈姝？
天知道，就算是秦挽這樣的學霸，也比沈姝低了一分。
這時候，學校貼吧和論壇有幾個帖子瘋狂置頂。
“八一八辣個扮豬吃老虎，明明可以靠長相成績吊打眾人但是偏偏喜歡偽裝學渣翹課的文科狀元”、“我是曆年高考卷子，我證明每個星期在做題目的人的確是她”、《我發現了這一切但是學霸不讓我說，我太難了……》……
這種種的幻滅和懷疑，都在記者采訪文娟老師的時候得到了證實，更在之後的采訪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爆點。
辣個整天以逃課為樂趣的“學渣”沈姝，麵對堵上門的記者，十分坦然：“做學霸太無聊了，我喜歡不一樣的生活。”
記者被噎了一下，隨即問：“能問問你為什麽能考到文科狀元嗎？”
沈姝捏著下巴，然後看著穿著自己衣服睡眼惺忪走到客廳的人，眼睛一亮：“因為我找了個女朋友，而且她是個大學霸。”
秦挽聽見了這句話，隨即看著鏡頭默默點頭：“的確如此。”
記者……
你說這話良心不會痛嗎？你明明就是超級大學霸，還需要找別人幫忙嗎？
等等，她剛剛說什麽來著？女朋友？這可是現場直播。
記者覺得自己要涼了……
[軟飯任務完成100%，任務評分S，由於宿主連續三次達成S評分，任務將就此結束，五秒之後您將會回到現實世界。再見了，宿主。]
係統的聲音聽上去居然有種依依不舍的錯覺。
沈姝回頭看了看，果然秦挽也是轉頭過來看著自己。
[呐，宿主，這次好像真的要說再見啦。]
窗台上的紅色月季慢慢地展開了所有的花瓣，傾盡一切綻放全部的美好，沈姝眷戀地看了一眼這間承載了太多回憶的小屋子，隨意地把門關上，然後走過去牽住了秦挽的手。
這個因為自己衍生出來的小世界，終於是在兩人的戀戀不舍下，被堅決地關上了。
虛擬世界很好，但是你更好。
一陣白光過後，熟悉的眩暈感傳來，沈姝不由得扶住了自己發暈的腦殼，被一陣寒風吹得打了寒顫。
冷死了。
這裏是無人的街道，她穿著來時的長袖襯衫和黑色套裝，隻穿著薄絲襪的腿感覺要被凍僵了。
不遠處的商場掛著巨大的時鍾，一眼望過去有許多的人聚集在那兒。
他們等著新一年的倒數。
沈姝有些回不過神，下一秒卻被一輛急刹車停在路邊的紅色跑車驚醒，她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冷酷女子從車上下來。
她的眼角下有一顆漂亮的淚痣，見著自己便突然笑了起來，極盡溫柔地喊了一聲。
“小姝，我來陪你吃年夜飯了。”
“五，四，三，二，一！”
“嘭”的一聲巨響，天空中綻放出絢麗的煙花，她們在新的一年到來之際，毫不顧忌地擁抱，接吻。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此全部完結啦，後麵是一章小番外感謝在2020-07-17 19:13:58~2020-07-18 19:52: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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