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小流言
這群人已經蠢了一次兩次,總不能再蠢第三次,那這仙還修不修了。
不過趙小西雖然把這群人打跑了,但卻沒像十年前的姜懿白一樣,在賽前就聲名鵲起。
其一自然是同階對抗,不如當時的姜懿白戰績煊赫;其二卻是這群男人認為輸給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娃乃修道路上一個摸不掉的恥辱,回去以後一個個都閉緊了嘴巴誓不往外邊蹦一個字兒,加上事發之時的地形實在偏僻,沒有目擊者,這件事就這麼被默契的瞞了下來。
什麼?你問趙小西怎麼想?
既揍了人又沒惹下什麼麻煩事,除了一個爽字,她還能有什麼想法?
趙小西本職是個法修,她習劍法本來就是受姜懿白剝削、也是為了掩蓋自己五靈根的無奈之舉,是在比賽前臨時抱佛腳的。滿打滿算,習劍的時間也不過短短一兩個月,而且每天都在被姜懿白的劍影翻來覆去地虐,都快虐得她對劍道失去信心了。
更別提拍胸脯打包票,在不動用法術只用劍法的情況下一定贏個魁首回來。
這下可好,突然有人躥出來求虐,趙小西滿心的憋悶抑鬱之氣有了一個出口,在這個的影響和對於實戰的理解下,趙小西不僅心神和千燚劍的聯繫更加緊密,就連劍道上的造詣再上了一層樓,甚至隱隱摸到了劍氣的雛形。
打完群架后,趙小西甫一回到宗門駐紮點,就別過王有錢,短暫的閉了個小關。
雖然就普遍來講,在大比開始之前的這段時間,修士彼此間總是混戰不斷,少有消停,就算龜縮門派駐地不出,也會有提前摸清情況的敵派修士前來叫陣挑釁。
但六合宗駐地如今的駐紮真人,是姜懿白。
在姜懿白這個,十年前參加中洲大比時還是築基期的最低修為、十年後的今天就已經進階金丹真人的妖孽修士跟前,所有築基期修士都不禁打心底油然升起一股,面對「別人家的孩子」時的自卑氣短感。
大氣都不敢喘。
更別提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挑釁人家閉關的師妹了。
純純活久了找刺激。
托姜懿白的福,賽前的這點子時間裡,六合宗的所有參賽修士都過得很安逸,包括因為覺得自己一個人實在無趣而同樣選擇閉關的王有錢。
但趙小西實力不濟、膽小如鼠、畏縮在姜懿白羽翼下不敢應戰的名聲,卻悄然在各門各派間流傳開來。
——揍不著你,我還不能噁心噁心你嗎?
她的名聲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壞了起來。
趙小西本人剛開始對這一切都是不知情的,除了王有錢外,她在六合宗並沒有什麼處得來的朋友。
這件事,是點風告訴她的。
她是在正式比賽前兩天出的關,還沒來得及去向姜懿白彙報閉關的心得體會,點風就找上門來了。
身為六合宗築基期的內門弟子,點風自然也參加了此次中洲大比,是和趙小西一艘船過來的,趙小西在寶船上喝退紅旗漫時,他就在人群里圍觀,目睹了全程。
身為趙小西和王有錢的接引弟子,點風自認為對趙小西兩人的品性能力有著超出常人的認知。或許在外人普遍看來,出身於平凡,資質只是中上趙小西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才被納入綠衣老祖門下,成了姜懿白的師妹。
但作為在掌門大殿曾目睹這兩人如何互相扶持著走過九百九十九階白玉階梯的一員,點風知道,趙小西絕對有這個資格。
或者說,他是覺得,如果姜懿白一定要有親師妹,也只有趙小西擔得起這個身份。
愛屋及烏,點風一直都很關注趙小西和王有錢兩人。
但兩個人一直都被拘在山上專心修鍊,尋常人等根本接觸不到,點風自然也不例外。
不同於趙小西王有錢兩人的閉門造車,點風向來長袖善舞,朋友遍地消息靈通,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吃到第一手的瓜。
這不,趙小西剛出關還沒坐熱板凳呢,他就前來拜訪,氣沖沖地說了這事。
「……我已著人查明,這話的源頭出自大陽宮的袁克,他今年六十三歲,師承閻長真人,單系火靈根,修大陽明訣,是個小有名氣的人傑。十年前中洲大比,他是築基期後期修為,卻在姜師叔劍下撐不過一招。不曾想此人的氣量卻是如此之小,他不敢冒犯姜師叔,竟對小師叔您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毀你聲譽……」
在男修佔據絕對主導位置的中洲界,女修的名聲是何等重要。毀女修聲譽,等於斷女修道途。
雖然點風不認為能走過九百九十九階白玉階梯的趙小西,會是那種將找道侶看作人生頭等大事的普通女修,但這不妨礙他為有人抹黑趙小西的名聲而憤怒。
「我已經吩咐下去小弟子們為師叔澄清謠言,只是不知這個袁克,師叔要如何處置?」
點風做事還是如春風化雨般潤物無聲,正主還在閉關,他已經連查清帶處理、一通操作直接包圓了,還做得不讓人反感,趙小西自然是真心的謝過了他。
但不同於面對點風的義憤填膺,趙小西對袁克這種噁心人的操作卻不以為然。她其實不太知道袁克是誰,也沒把袁克這個名字和那天被踩成了豬頭的男修聯繫在一起,但不妨礙她明白這種人的心理。
不過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這種人趙小西見多了。
趙大媽去后,趙小西就沒了依靠,淪落為江陽城中的乞丐。最開始的她還一如往常地沉浸在仙人的前世記憶中渾渾噩噩,就連很多頑劣的孩子圍著她叫傻子叫丑八卦,把她推過來踢過去,但她都聽不到也感受不到,但砸在她後腦勺的大石塊卻砸醒了她。
鮮血和劇痛之下,她一下就開了竅。
開了竅的趙小西就沒再受過什麼委屈了,她總能討到飯填飽肚子,也總能在挨打之前跑掉,像泥潭中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鰍,誰也捉不住。
那時候,尤其是她有東西吃的時候,就經常有很多人罵她。
他們要麼是說那些食物又餿又苦,硬的像石頭,根本不好吃;要麼就是說她又丑又惡毒,活像母夜叉在世。
趙小西從來都不會生氣的。
罵就罵唄,反正又不是她餓肚子。
就當聽聽畜生是怎麼叫的,學學新知識罷了。
這些心裡的彎彎繞繞自然沒法對點風直說,他們還不熟,所以趙小西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隨他們去,比賽見就好。」
能不能打又不是他說了算的。
點風默然了一瞬,人家可是都罵她縮頭烏龜和王有錢綠豆王八天生一對了啊,小師叔竟有如此度量。他心中立刻升起了無限的敬意:任他風呼嘯雨囂張,我自不動如山岡,原來這就是以德報怨的最高境界嗎?
師叔,我悟了。
點風重複了一遍袁克的話后拜別離去,臨走前還感嘆道:「師叔的養氣功夫精深,清風拂過,水波不興,點風痴長几歲,實在是自愧不如。」
趙小西則微笑著捏碎了手裡的茶杯。
他怎麼不早說那狗東西是這麼說她的?
和有錢天生一對?
說出這話難道不是可以直接剁碎了喂狗的地步嗎?
怎麼說她也比有錢好看吧!
但點風已經走了,而且給她戴了這麼高的帽子,自認為非常有偶像包袱的趙小西也不好再把他叫回來說,走咱們去把袁克打一頓。
只有難耐的咬了咬后槽牙。
袁克是吧,她這回記住了。
這人最好別犯在她手裡,否則……
今年的楓葉好像不怎麼夠紅呢。
*
成功閉關的趙小西躊躇滿志,但可惜,夢想和現實總是有著一定的差距。
中洲大比,也並不像趙小西想象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