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慘無人道
半夜,楊沐風的援軍到了,當他見到姬小夜時,頓時就大喜道:「小夜,看見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欣然那裡怎麼樣了?」姬小夜擔心的問道。
於是楊沐風就把祁水城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姬小夜聽完后長舒了一口氣,心裡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但她的表情卻依舊十分凝重,很顯然,雖然這場仗打贏了,但付出的代價也十分巨大。
過了片刻,楊沐風問道:「對了,你城外的梁軍呢?」
「你沒來的時候就已經跑了,那時我還以為他們是在故意耍花招,原來是祁水城被攻破了。」姬小夜答道。
「那你說他們會去哪裡?」楊沐又風問道。
「要不就是退回到之前被他們佔領的縣城裡,要不就是回三鎮,要我看,他們直接回三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這樣吧,我先派人去剩下的兩個縣城那裡看看,要是他們不在那裡,那我們今晚就先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去追他們。」姬小夜想了想后說道。
「休息一晚?那追他們還來得及嗎?」
「從這裡回三鎮,走經過祁水城的這條路是最快的,可他們又怎麼敢直接路過祁水城呢,所以,他們一定會繞個大圈子,繞開祁水城回三鎮。我們要是追,一定能追得上的。」
「你說的有道理。」楊沐風說道
「你連夜奔波,應該也很累了,今晚就在這城內休息休息,明天我們一起出發。」
「好。」
第二天,梁軍果然沒在其他兩座縣城內,於是姬小夜和楊沐風的聯軍便回到了祁水城,而姬小夜見到李欣然和霜生后,三人相互間不免一通傾訴。
當姬小夜將殘存梁軍逃跑的事情告訴了李欣然後,李欣然便自語道:「祁水郡雖然大,但七八千人聚在一起逃跑,想要找到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就算找起來很容易,我也不會去找,畢竟我可沒時間陪他們打游擊戰。」
然後她又問姬小夜道:「小夜,去往三鎮的路有幾條?」
「小路不算的話,就兩條,一條是天鷹河,一條是惡狼谷。」姬小夜說道。
「七八千人,小路是不會走的,他們沒有資本和我們耗時間。霜生,楊沐風聽令!」
「卑職在!」霜生和楊沐風齊聲抱拳道。
「你們各率五千人,一路去天鷹河埋伏,一路去惡狼谷埋伏,五天之內,若是其中一人沒見到梁軍的蹤影,就那立刻向另一人那裡支援,聽清楚了嗎?」
李欣然說的時候,臉上寫滿了自信,因為很顯然,現在要滅掉這批殘存的梁軍,對她來說就像是瓮中捉鱉。
「明白!」二人皆應道。
「欣然,聽說城內還有梁軍俘虜,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人?」隨後姬小夜問道。
「還不知道怎麼處理,要不你給個方案吧。」李欣然說道。
「那就讓他們修建祁水城吧。」
「辦法不錯,可我沒糧食供給他們啊,一萬人呢,一天得吃掉多少糧食。再說了,我要真有這麼多糧食,我還捨不得給他們吃呢。」李欣然苦惱的說道。
「城內不是有馬平太守留下的毒糧食嗎,用這些供給他們不行嗎?」姬小夜問道。
「哎!我還就不想把這些糧食給他們吃,雖說是摻了毒的,但我只要吃之前泡洗個半天,那和好糧食能差多少?」李欣然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就讓他們活活餓死?」姬小夜試探道。
「梁軍或許還會再打來的,這些人啊,是留不得的。」李欣然說著就緩緩的閉上了眼,並且不住的嘆息著。
「你早就有打算了還來問我?」
「我也是想著以為你能為這些人求情呢,你要是真的為他們求情了,沒準我心一軟,就饒了這些人了呢。」李欣然微微一笑道。
「本就是死敵,我不為他們求情,今日我放了他們,明天,他們必不會放了我。」姬小夜隨即答道。
「好,很好,不愧是小夜你,夠果斷。這樣,命他們修建城池,要是有人餓死了,或是造反,那就直接埋了。小夜,這事可就交給你了。」李欣然對姬小夜說道。
「怎麼什麼噁心事都是我來?」姬小夜隨即就皺著眉頭問道。
「嘿嘿,誰讓我是你上司呢。」
說著李欣然便站起身,走到姬小夜的面前,並且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微笑的說道:「梁軍殺了我那麼多將士,傷我那麼深,你說,我會饒了他們嗎?」
看著李欣然的眼睛,雖然表面上很是和藹,但總感覺還透著一股深深的恨意,這時姬小夜似乎想起了之前楊沐風在臨江縣城對自己說的話了。
杜易死的時候,李欣然很傷心,而且是痛徹心扉,現在看著李欣然的這雙眼睛,這種感覺,或許是不會錯了。
「你們倆現在可以動身了。」隨後李欣然又拍了拍楊沐風和霜生肩膀道。
「是。」二人道。
李欣然就這樣安靜的離開了,讓剩下的三人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片刻,楊沐風對姬小夜說道:「小夜,那……我們也走了,欣然你多幫忙照看一下,告辭。」
「嗯。」姬小夜端坐在椅子上,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點頭道。
很快,二人就帶著軍隊出發了。
這天下起了連綿細雨,雖然不大,但卻讓人覺得無比心煩,顧千漓就是其中一個,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討厭下雨。
「大哥,我說能不能把我身上的繩子解了,沒看見天下雨了嗎?我現在眼睛都睜不開了。」顧千漓一邊走著,一邊對金越抱怨道。
「吵什麼吵,吃飯的時候給你解了,怎麼下雨天還得解,你的要求挺多啊。我問你,是不是你們這樣的小白臉屁事都多啊?」金越回過頭對著顧千漓打趣道。
「你就是解了我又能如何?你這麼多人在看著我,我想跑也跑不了啊。」顧千漓反抗道。
很顯然,金越就是在刁難顧千漓,也許是因為顧千漓是墨衣組織的人,也許……就是因為顧千漓長的太帥,讓他這個相貌普通的人心裡不平衡了。
「你不是說你只要是想走,沒人留得住你嗎?現在怎麼又改口了?啊?反了你還,老實點,再給我糾纏下去的話,你信不信你吃飯的時候我都綁著你!」金越說著說著語氣就兇狠了起來。
「你不解是吧,行!你人多你說了算。」顧千漓見狀就無奈且生氣的說道。
顧千漓現在後悔了,而且是十分的後悔,他後悔千辛萬苦的過來向金越這個笨蛋報信了,想想也對,自己之前為什麼要來臨江縣城找他呢,自己圖什麼呢?什麼好處沒有,其實要不是蝶舞的死,自己是絕對不想管這些粗魯匹夫的,早點回家躺椅子上喝茶多好啊。現在好了,自己堂堂一個地級一等的高手,以後甚至還有可能升為天級,就這麼一個強者,現在居然像一條狗一樣的被別人綁著,時不時的還牽著。說出去得被人笑死,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金越見到顧千漓的這副窘樣后,心裡不由得暗爽了起來,並且自語道:「哼!讓你調皮,跟我對著干,有你好受的。」
過了片刻,金越見顧千漓一直沉默著,他心裡又覺得無聊了,於是便來了一句,「喂!怎麼又不說話了,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嗎?」
顧千漓沒有回話,見他不語,金越又接著說道:「帥哥,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又是一陣沉默。
「怎麼了?這就扎心了?你的心胸能不能別這麼狹隘啊,我對你也不薄了,你作為高老的特使,我是又要保護你的安全,又要供你吃飯,我……」
不等金越說完,顧千漓突然冷著臉開口道:「你這是要帶著你的大軍去哪裡?」
金越一時沒反應過來,「啊?當然是回三鎮啊,怎麼了?」
「我沒問這個,我是問你回三鎮走哪條路?」顧千漓嚴肅的說道。
金越見顧千漓突然一本正經的樣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他斟酌著回答道:「那個……惡……惡狼谷啊。」
顧千漓聞言便立刻擺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而金越見顧千漓突然變得這麼古怪,心裡不由得疑神疑鬼了起來,他不免問道:「小白臉,你有啥就說行不行,是不是又藏著一肚子壞水呢。」
接著顧千漓就又不說話了,這可把金越急壞了,他大怒道:「他娘的,你說不說,不說我現在就把你丟到林子里喂狼。」
「這樣,你幫我鬆綁了,我就說。」
「我……」
金越很想給顧千漓一個大嘴巴子,但還是忍了下來,不過他卻威脅顧千漓道:「好啊,你很好,我告訴你,要是你說不出什麼東西來,我直接就撕爛你的嘴。」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金越心裡依然很開心,因為即使幫顧千漓鬆了綁,憑自己這麼多人,他依然跑不了,到時候,還是可以重新再給他抓住綁起來的。
隨後顧千漓就被左右的梁兵鬆綁了,重獲自由的他不由得伸展了一番手腳,然後接著又擰了擰被雨水淋透的衣衫。
「你到底好了沒,磨磨唧唧的,真他娘像個大姑娘。」見顧千漓如此磨嘰,金越不由得謾罵道。
「哈哈哈!」
周圍的梁兵聞言跟著一陣大笑,隨後所有人便都停下了腳步,開始圍觀著顧千漓和金越,就在一片山林外。
顧千漓沒有生氣,他快速的整理好后,便開始緩緩說道:「首先,我要聲明幾點,那就是……」
見顧千漓擺著一副教書先生似的模樣,金越頓時來火道:「你再屁話信不信我一巴掌踢死你,能不能撿要緊的說,裝什麼私塾先生。」
顧千漓無奈只得改口道:「你們不能去惡狼谷。」
「為什麼,理由呢?」金越隨即問道。
「你們沒在守縣城,晉軍用屁股想都知道你們一定是回三鎮了,既然如此,那你說他們能放過你們?」
金越很有自知之明的說道:「不能。」
但隨後他卻反駁道:「但就算如此,那又如何?祁水郡這麼大?晉軍一時半會兒的能找到我?」
「要是渾水裡摸魚般的找,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找,但他們要是在回三鎮的必經之路上堵你,你怎麼辦?」
「這……照你這麼說,天鷹河和惡狼谷這兩條大路我是都走不了了?」金越問道。
「是。」顧千漓點頭道。
金越頓時就陷入了困境,剩下的小路已經沒必要說了,因為現在下著雨,雖然不大,但也已經下了一天了,去往三鎮的小路,怕是都變成小河了,一定走不了了。
但接下來顧千漓卻說道:「走小路吧!」
「什麼!」金越頓時大驚道。
「為了保險起見,縱然小路不好走,我們也得走。」顧千漓義正詞嚴的說道。
「你……」
「你現在算是這裡的老大嗎?」顧千漓問道。
「算……算是。」金越先是看了看不遠處的其他幾名校尉,見他們點點頭,然後才轉頭對顧千漓說道。
「那好,為了你手下的將士,這小路就必須走,這八千多條命,不能留在這裡,祁水城已經死的夠多得了。」顧千漓說道。
看著顧千漓,金越也難得認真的答道:「好,我聽你的。」
隨後他便對周圍將士大喊道:「兄弟們,走小路回三鎮,你們沒意見吧?」
「誓死追隨大人!」眾人皆答道。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小路。」金越大喊道。
顧千漓這時不由得淺笑了起來,因為他終於是獲得了自由,現在再走起路來,就不會太累了。可正當他暗暗自喜的時候,金越卻突然來了一句,「來人,把顧千漓重新綁起來。」
「什麼,你……」顧千漓頓時就懵了。
金越大笑著離開了,而顧千漓則再次被左右梁兵給捆了起來。
與此同時,在祁水城內外,萬餘梁軍都在冒著雨修著城牆,沒有意外,眾人皆是苦不堪言,但他們現在已經是階下囚,生死已不再屬於他們自己了。
「你這狗娘養的,干快點!能不能快點!」此時一名監工不停在用鞭子狠狠的抽打著一名梁兵,並且嘴裡還不停的咒罵著。
這梁兵衣衫襤褸,他的背上背著一個大竹筐,竹筐內則是幾塊大石頭,而這些石頭就是用來修城牆用的,很顯然,現在的他,是背不動這些沉重的石塊的。
不止他一個,周圍所有的梁軍俘虜都和他差不多,靠著他們最近的則是一些監工,這些監工個個手裡拿著鞭子,時不時的都會狠狠的抽打最近的梁兵,在監工們的身後則還有數千晉軍將士站立在那裡,沒錯,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死造反的梁兵。
這衣衫襤褸的梁兵隨後被打疼了,只見他哭喊著求饒道:「大爺,求求你放過我吧,別打了,求你了。」
「哼!放了你?你們梁軍之前不是挺威風的嗎?啊?再狂啊,我抽死你這狗娘養的。」這監工聞言不僅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看著這梁兵無比可憐的樣子,他反而打的更加兇猛了。
又是猛烈的幾鞭子,這可憐的梁兵便被打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這監工見狀只是冷哼一聲,又狠狠的踢了那梁兵一腳后,這才離開去打別的梁兵去了。
監工們互相嬉皮笑臉的打著招呼,他們似乎對於打死梁兵這種事已經習慣,甚至還以此為榮了。
這時不遠處另一名梁兵踉蹌的跑了過來,他跪在地上痛哭道:「老王,你千萬要挺住啊,你千萬不能死啊。」
「老李,我快不行了。」趴在地上的那梁兵答道。
「想想你家中的娘子和孩子,他們可都苦苦盼著你回去呢,你要是就這樣死在祁水城了,他們該怎麼辦啊!」這個叫老李的梁兵說道。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他們,但我已經起不來了。老李,你要是哪天能回去了,他們娘倆,就託付給你照顧了,謝了。」說完老王便斷了氣。
老李見他不動了,於是連忙拚命的推著他,並且還大喊道:「老王,你給我醒醒,你不能死啊!」
這時趕來兩名監工,他們先是一把拽開了老李,然後又問他道:「怎麼?這梁狗死了?怎麼這麼不禁打。」
老李頓時憤怒的反抗道:「你們這群畜牲,我和你們拼了!」
「你個混蛋,反了你了。」
隨後這兩監工輕輕鬆鬆的就將反抗的老李給制服住了,並且殘忍的笑著道:「怎麼,你也想死?哼!沒那麼容易,這城牆你還得修呢。」
老李無力的痛哭道:「我受夠了,你們殺了我吧,我不活了!」
雖然是在哭,但他的聲音早已沙啞,眼睛也流不出一滴淚水,因為眼淚早就被他哭幹了。
「我告訴你,你別得寸進尺了,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監工聞言頓時大怒道。
就當這兩監工揚起手中的鞭子準備狠狠的抽打老李時,不遠處有人對他們喊道:「喂!行了,別打俘虜了,吃午飯了。」
「娘的,算你命好,走!吃飯去。」這兩人聞言便放下了鞭子,向著不遠處走了過去,只留下老李一個人跪在地上。
很快,監工們便輪流分批吃起了午飯,畢竟梁軍俘虜還得有人無時無刻的看著才行,只不過這吃飯的事就和這些俘虜沒關係了,他們除了不停的修著城牆,別的什麼事都幹不了。
此時監工們在大口的吃著熱騰騰的米飯,這讓不遠處的俘虜們看的是著實的難受,但又無奈,因為他們現在根本沒有資格吃上飯。沒一會兒,就又活活餓死了十幾個人,因為在沒有糧食的供給下,每天都會餓死很多的俘虜,這已經是很正常的事了,而每當在監工們吃飯的時候,俘虜餓死的人會變得尤為的多。
每當見到這種極難遇見的壯觀景象時,監工們就都會津津有味的相互談論起來,談論著這些梁軍俘虜的各種慘狀,時間一長,自然也就成了他們飯後閑余的樂趣了,今天也不例外。這不,之前毆打老李的那兩監工就在興緻勃勃的聊著天呢,「哈哈哈,你看看前面那些梁狗,就看著我們吃飯,居然都能活活給看死了,笑死我了。」
「你可拉倒吧,瞧把你樂的,他們都三四天沒吃飯了,又干著這麼重的活兒,最後看到我們在吃飯,那肯定受不了啊。」
「喲!這是哪位青天大老爺啊,居然站出來幫這些梁人說話了。」
「你可別挖苦我了,我可沒有同情梁軍的意思。」
「其實說實話,這活兒我是真的不樂意干。」
「你還不樂意了?我看你毆打那些俘虜的時候,臉上笑得比誰都開心,真能裝。不行把你調去埋俘屍體去?那都是死人,多的裝都裝不下,你去那裡准舒服。」
「哎別別別!我那不也是想過過癮嗎,再說了,咱們平時不也是受了梁軍不少罪嗎,這報復回去的,有什麼不對的。」
「是這個理。」
「其實啊,我還是想不明白一點點,就是這麼多俘虜,上面的人咋就能狠下心不給他們糧食吃呢,這不就等於讓他們去死嗎?」
「你說話小點聲,不要命啦!這麼多俘虜,糧食你出啊?我們干好我們分內的事就行了,管那麼多幹什麼。快點吃吧,馬上還得上去監督俘虜們修城呢。」
「得了,就聽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