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水火
在前往明月關的途中，大雪皚皚，將士們都在慢慢的往前走著。
此時隊伍中的姬小夜問李欣然道：「欣然，你說潘福這次給了我們那麼多軍餉，就為把那個丁密弄進來？他圖什麼啊？」
「丁密現任我軍的督軍，不僅手裡有一萬長歸郡的兵馬，而且還負責護送著全軍的軍械糧草，很重要啊。要是他一旦聽從潘福的命令在我們背後耍什麼手段，我們可就……」李欣然皺著眉頭說道。
「那你當時還同意潘福的條件，讓這丁密進來？」
「沒辦法，當時我要是不同意，那這仗就會必輸，方庭可是提了四十萬人來的，我們沒糧沒餉的，怎麼去和抗衡。同意了，起碼還有周旋的餘地，雖然這餘地也不是很大。」李欣然無奈的說道。
「潘福既然手裡握著國家的命脈，那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任由他一直猖狂下去？」
「不，當然不會，只是眼下大敵當前，我們還是先處理外敵吧，至於他這內患，打完這仗再說。」李欣然嚴肅的答道。
「那要不要我派人去盯著後面的丁密？要是他真有什麼幺蛾子，我們也能提前做好防備。」姬小夜建議道。
「好，麻煩你了。唉！也不知道葉寧那裡怎麼樣了，都好久不見了。」李欣然感嘆道。
「真是的，馬上都要見面了，還嘆什麼氣啊。」姬小夜說道。
「走吧。」
說完二人便不由得加快了些速度。
與此同時，在列柳城內，方庭正和眾梁將商議著如何攻打明月關，而作為軍司馬的趙淵則有幸擔任了此次議事的守衛，也就相當於是參加了這次議事，當然，也只是站在最遠處的門口聽聽看看罷了。不過，前來商議的將軍們，他倒是都仔細的打量了個遍，這些人之中很多都穿的便服，而且基本都是他沒見過的，但要說最吸引他且最讓他意外的，那就是一直都未露面的征南將軍伊晴了，她也是為數不多的女將軍之一，這次，她居然出現在了這裡。
伊晴不愧是梁國所有武人心目中的女神，她的長相可以說是美得逆天，甚至美得好似不食人間煙火，她那櫻桃小嘴不點而赤，黑眸寶光燿燿，猶如夜晚的星空，那略顯病態蒼白的膚色，再加上身上那一襲雪白的衣裙，盡顯冷俊孤傲，不過同時卻也顯露出了她的嬌柔弱小。
看著伊晴那溫柔且隱隱夾雜著淡淡憂鬱的眼神，遠處的趙淵不知怎麼了，頓時就感到有些許的心疼，不過他隨即便尷尬的笑了笑，心想伊晴是什麼人，那可是仙女一般的存在，是自己這種人永遠都觸碰不到的。不過要是只在遠處看看，或是在夢中想想，也是不錯的。
想到這裡，趙淵不禁自語道：「表面溫婉平靜，實則堅強剛烈嗎，呵。」
「大將軍，這冰天雪地的，末將率領的黃金鐵騎兵怕是不好上啊。」這時在帳內，寧逍遙一臉著急的對方庭說道。
「誰說我現在就讓你上的？你是最後上的，等你上了，那會兒估計都是春天了。」
「哦哦，那就好。」寧逍遙笑著答道。
「那大將軍，這次誰任先鋒比較合適呢？」隨後有人問道。
「呃……我打算讓君風任此次伐晉的先鋒官，你們說怎麼樣？」方庭想了想答道。
「喲！大哥，我看好你哦。」一聽是喬君風任先鋒，寧逍遙便拍了拍身邊的喬君風，並且笑嘻嘻的說道。
而眾人也都跟著說道：「喬將軍擔任先鋒，那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了。」
「大將軍，您讓末將擔任先鋒，末將沒意見，但末將卻有一事不明。」喬君風則連忙站出來說道。
「君風啊，都是自己人，不必太過拘束，有什麼話就說。」方庭和藹的笑著道。
「是這樣，既然大軍現在已經到了列柳，那大將軍是讓末將直接攻打明月關？還是繞道去打天黎郡？」喬君風問道。
「當然是直接強攻明月關了。此次我們可是聚集了四十萬人，可以說是虎狼之師，要是這再繞路，物資補給困難不說，面子上就已經是徹徹底底的輸了。再者，不管繞不繞路，明月關都是必須要打的，這是遲早的事，你們可別指望葉寧那傢伙能投降。」方庭義正辭嚴的說道。
「那大將軍，您說李欣然會來嗎？」
「哼，她當然會來。我昨天就收到了前方探子的來報，說李欣然現在已經帶著十萬白狼軍往這來了。」
「白狼軍？那是什麼玩意？」一旁的寧逍遙問道。
「應該是之前打祁水的那些個人馬，可能裡面還摻雜著一些地方的兵馬吧，反正啊，晉國也算是走到頭了，磨磨蹭蹭了這麼久，也就堪堪能拿出十萬人，哼。」方庭不屑的說道。
「那既然明月關橫豎要打，那我們就趁著李欣然還沒來先動手。」喬君風建議道。
「呵，那是自然。對了，給你們說個搞笑的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高老不上朝了之後，那黃淵小兒就變得老實很多了，有一會我打個噴嚏居然都把他嚇一跳，哈哈哈。」說著方庭就開心了起來。
「那是，高良墨都那麼老了，說點難聽的，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要是他真死了，到時候那黃矮子還不得慌死啊。」寧逍遙則接著說道。
「你小子這話說的真是粗理不粗。哈哈哈，沒錯，現在我只要專心伐晉就行了，只要我勝了李欣然，之後，將沒有一個人會對我構成威脅。」
「大將軍，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早就該是您的，這天地下，誰都沒資格和您爭，黃矮子這種一直和您作對的，下場一定是死路一條。」寧逍遙接著說道。
「哼，黃淵，先讓他多活一段時間好了，殺他，那是遲早的事。」方庭冷笑道。
不過，就在此時，一直都未開口的伊晴站了出來，只見她面無表情的對寧逍遙說道：「寧將軍，我們是來討論伐晉大事的，你說是嗎？」
寧逍遙頓時就尷尬的說不出話來了。
而方庭見狀則擺擺手說道：「對，我們還是繼續討論軍事吧，其他的事，私下再說也不遲。」
「君風啊，那此次你就先率十萬人去攻打明月關，我命你務必在李欣然的大軍到達之前，攻下它！」方庭隨即嚴肅的說道。
「末將領命。」喬君風拜道。
半個時辰后，議事結束了，眾將軍也都開始陸陸續續的回去了。而當伊晴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一個東西從她的身上掉了出來。
這……是一個香囊！
還不等伊晴彎腰去撿，站在一旁的趙淵就先她一步把這香囊撿起來了。
「將軍，給。」趙淵撿起香囊后，連忙雙手奉上，向伊晴遞了過去。
「謝謝。」伊晴接過香囊后便對著趙淵回了個禮。
第一次離伊晴這麼近，距離近得甚至都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味，而且她的聲音也是那麼的動聽，這聲音很有特點，準確的說是偏雄厚，像是男人，一點都不像是正常女子能發出的聲音。
趙淵很激動，也不知道怎麼了，他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顫抖著聲音問道：「您……您就是伊晴將軍吧？」
「是。」伊晴一臉茫然的答道。
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並不認識眼前的這個男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趙淵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因為，他已經不知道再對伊晴說什麼好了。
不過，奇怪的是，伊晴沒有急著離開，顯然，趙淵這個人吸引到了她。突然，就在這時，伊晴冷不丁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卑職趙淵，現任二營二部的軍司馬。」趙淵連忙答道。
「你就是那個奇襲平安縣城的那個……趙淵？」伊晴問趙淵道。
「正是卑職。」
趙淵雖然表情沒顯露出什麼，但其實他的心裡早就是欣喜若狂了，他心想堂堂伊晴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注意到自己，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是個有勇有謀的人。」伊晴緊盯著趙淵說道。
「將軍過獎了。」
「上陣殺敵，報效朝廷，是每個大梁男兒的使命，希望你永遠不要忘記。」說完這一句，伊晴便走了。
「卑職謹記。」趙淵則對著伊晴離去的背影抱拳道。
不過，二人的談話也正好被剛出來的喬君風看個正著，但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在經過趙淵的時候瞥了一眼而已。當然，他還是不經意的放慢了腳步，以為了更好的觀察。
「大哥，看什麼呢，走，去我那裡喝酒去，就算是我為你餞行。」走在前面的寧逍遙見喬君風放慢了腳步，於是連忙回過頭對著他招起了手，並且大喊道。
「來了。」喬君風聞言便加快了腳步趕了上去。
幾天後，喬君風便率領著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向著明月關進發了。
四月，大雪依舊沒有停，也沒有融化，天也還是那麼的冷，但在明月關，卻與周圍一點也不一樣。梁晉雙方正在交戰，一方攻，一方守，激烈戰鬥產生的熱量早已把地上的雪給融化掉了，並且雙方的將士基本都是赤裸著上半身，要不是天上不停的在下著雪，真的會讓人誤以為現在是夏天。
此時，從前線過來的一武官對著正在督戰的喬君風說道：「將軍，關內的無雙軍抵抗的太頑強了，前面攻城的將士根本就打不進去啊。」
「繼續給我打，我就不信這明月關是鐵做的。去，回去告訴將士們，不要給我停，直到打下為止。」喬君風則大聲說道。
無奈之下，這武官只得答道：「遵命。」
而一旁的若之嵐則皺著眉頭說道：「君風，這樣真的好嗎？要不還是讓前面的將士撤下來歇歇吧，不然要是等到李欣然來了還沒有打下來，那接下來我們可就被動了啊。」
南宮凝雪也跟著說道：「之嵐說的沒錯。君風啊，話說那方庭怎麼就單單讓你來攻城呢，他怎麼不派別人去呢，非得你來啊？什麼難讓你幹什麼，這大冬天的，真是遭罪。」
「行了，都別抱怨了，軍令如山，大將軍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便是。其實我何嘗不想讓將士們撤下來歇歇，但是我沒有辦法，現在要是撤了，那我軍的士氣便泄了，而且這還會讓關內的晉軍有了喘息的機會，之後李欣然再一到達，那他們的士氣必定翻倍。到那時，我們要再想攻打明月關，可就不容易了，或許說就不現實了。」喬君風緩緩說道。
「我贊成將軍的話。」一直沉默寡言的柳銘這時說道。
「唉，隨便你吧，反正你做什麼，我們都會支持你的。」南宮則嘆了口氣說道。
又是數天過後，梁軍依然沒能攻下明月關，不過，連續這麼多天的攻打也不是一點成果都沒有的，明月關的城牆現在已經是破爛不堪了，估計也是撐不了多久了。
不過，也就在這天，李欣然的十萬大軍到了。
進關后，李欣然他們就見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葉寧。
「老葉！」只見霜生第一個就大喊著向葉寧沖了過去。
二人擁抱了一會兒后，葉寧則感動的問霜生道：「霜生，你們怎麼才來啊，都快想死我了。」
「放心吧，我一來就沒事了，馬上我就出城把外面的梁軍趕跑。」霜生拍著胸脯說道。
而原本開心的葉寧見到李欣然來了之後，於是他連忙一臉嚴肅的跪拜道：「卑職葉寧拜見將軍。」
李欣然下馬後就將葉寧扶了起來，看著他，李欣然表情複雜的說道：「怎麼樣，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
葉寧雙眼含著淚答道：「多謝將軍挂念，卑職過得很好。」
「關外的梁軍已經在攻城了？」
「打了有大半個月了。」
「那外面的梁軍現在是誰在指揮？」
「喬君風。」葉寧緩緩說道。
「喬君風。」李欣然聞言便皺著眉頭自語道。
「喬抽風！」
當霜生一聽到是喬君風，她頓時就激動了起來，然後她又對著李欣然大喊道：「將軍，請允許我帶五千人出城，我今天非要把這抽風給砍死不成。」
李欣然聞言就瞪了霜生一眼，霜生見狀連忙就閉上了嘴。
隨後李欣然說道：「急什麼，既然都來了這裡了，打打殺殺自然是少不了的，以後用著你的地方多了，別著急，我後面會安排你的。」
「遵命。」霜生聞言頓時又開心了起來。
「將軍，這外面冷，走，我們進屋說。」隨後葉寧對李欣然說道。
「好。」李欣然點頭道。
沒一會兒，李欣然他們就聚集在了一處府邸內。
「這上面怎麼有個大洞啊？我說怎麼站在這裡感覺冷的要命呢。」就當眾人準備議事的時候，霜生突然指著頭頂問道。
眾人聞言便跟著霜生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房屋頂部還真的有個大洞，甚至還有雪花往裡飄呢，這時葉寧則尷尬的解釋道：「諸位勿要見怪，前些天梁軍攻城的時候，被外面的投石車砸的，一直沒來得及修，大家就將就將就吧。」
話音剛落，霜生就主動的挪到了另一邊。
隨後李欣然開口說道：「行了行了，不要再討論這些了，現在所有人聽我說。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了，我準備馬上派出兩支精兵去偷襲關外的梁軍，就借著明月關兩邊的大山。」
「什麼，爬山去偷襲！這……這怕是不行吧，這能爬過去？再說了，關外的梁軍可是有十萬人呢，就算是偷襲，恐怕也難啊。」
「誰說不是呢，這時候應該固守不出才是上策啊。」
「先守一個月再說，等梁軍沒了士氣再殺出去也不遲啊，我們現在並不落下風，為什麼要冒這個風險？」
「……」
眾人議論紛紛，很明顯，他們都看不好李欣然的計策。
「咳咳，都靜一靜，你們聽我說完。」李欣然見狀便清了清嗓子，然後一臉嚴肅的說道。
待眾人安靜下來之後，李欣然接著說道：「我知道，方庭此次為了伐晉集結了四十萬人，現在關外就已經有十萬了，這些我都知道，但我剛才說的話，並不是胡說八道。現在是冬天，且正值大雪，明月關兩旁的大山，早已經蓋上一層厚厚的雪了，可是說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要我們的將士身穿白甲白袍爬山，關外的梁軍怎麼會發現？」
「借著山上的雪……這……確實是個妙計啊。」
「確實，雖說有風險，但確實值得一試啊。」
「這……太不可思議了。」
「……」
眾武官聽明白了之後皆驚訝的討論了起來。
「從這裡一直爬到關外梁軍的營地，最少也得要兩三天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將士們做任何事都必須在山上。這個任務很艱難，所以我必須要找兩個十分可靠且沉得住氣的武官來擔任這兩支精兵的指揮使。」
說完李欣然便看向了楊沐風和葉寧二人，而這二人也明白，於是他們皆站出來拜道：「卑職願往。」
「好，楊沐風和葉寧二人聽令！」
「卑職在！」二人齊聲道。
「你們倆即刻各率五千精兵分左右兩路上山，此次奇襲貴在出其不意，為了萬無一失，所以去的人決不能多，而且在山上你們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想象不到的困難，即使這樣，你們也能完成任務嗎？」李欣然嚴肅的問道。
「卑職願竭盡全力！克服困難！」
「好！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你們務必要給我到達梁軍的營地。」李欣然欣慰的點頭道。
「明白。」二人答道。
「將軍，那我呢？」一旁的霜生見楊沐風和葉寧都有任務了，於是她便著急的問李欣然道。
「放心，我怎麼會忘了你呢，至於你嘛，在第三天的時候，你就率關內主力出城迎敵，到時候，你想怎麼打怎麼打。」李欣然微笑道。
「好嘞。」霜生自信的答道。
「你們兩個到時候就看著明月關，只要霜生一與關外的梁軍開始交戰了，你們之後就可以抓住機會殺出來了。」李欣然隨即又轉頭對楊沐風和葉寧說道。
「明白。」二人答道。
「城外的梁軍攻城攻了這麼長時間，早就人困馬乏了，根本就不可能扛得住我這一輪猛攻的，喬君風，你輸定了。」然後李欣然自信的冷笑道。
此時此刻，不知不覺中，眾人對李欣然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層，談笑之間，她就已經決定了城外十萬梁軍的生死，真不愧是「文凰」，果然了得。
最後，李欣然雙手撐在桌案上，對著眾人大喊道：「諸位，此次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事不宜遲，現在就準備行動！」
「遵命。」眾人應道。
而城外的梁軍依舊在攻打著明月關，他們中誰也沒有意識到，即將會有一場滅頂之災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