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鬼神

  「……？」

  一群糙漢子看著面無表情的瑪麗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說出這番話，就像是聽到了什麼醉漢的胡言亂語一樣。

  只是怔了片刻后，就反應過來，哄堂大笑。

  「哈哈哈……你們聽見這個小鬼剛才說啥了嗎？」

  「『我數到一之前你們還有投降的機會』哈哈哈哈……怎麼會這麼好笑！」

  「小鬼，趕緊滾回你爸媽身邊吧，別給他們惹禍上身。」

  一群鬨笑的海賊中，只有那個船長眼神陰晦地看著瑪麗,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是他的額頭，一滴冷汗漸漸流出。

  「哪裡不太對勁……」

  對於海賊們的嘲諷，瑪麗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只是緩緩收起一根手指。

  「二。」

  隨著這不帶任何感情的字眼說出口，海賊們躁動的笑聲也漸漸低了下來。

  大海上闖蕩多年所帶來的直覺也讓他們感覺到了一絲怪異的氣氛。

  其中，幾個有經驗的人已經在人群背後架起了槍,  悄悄地瞄準了瑪麗。

  除去幾個沒啥眼力見的傢伙,  有不少人也抽出了刀，沒有任何想要投降的意思。

  甚至還有兩三人已經持刀靠近了幾步，但是瑪麗身上冒出的黑氣愈發濃郁，即使沒有那個船長那樣敏感的人也已經可以注意到了。

  這種詭異感讓幾人不敢貿然上前。

  在這種雙方都沒有動手的局面下，反倒是圍觀的人，哪怕見勢不對，早早躲在數百米開外，他們的竊竊私語聲仍然能傳到瑪麗耳中。

  她又收起一根手指，明晃晃的一根手指筆直樹立。

  「一……」

  「乓！」

  一字還沒說完，一聲清脆的槍響聲忽然響起。這種安靜的環境下，所有人都難免嚇了一跳。

  只見船長舉著手槍，槍口還冒著硝煙。

  而對面的瑪麗則是整個頭顱同西瓜一樣爆開，最後一個字沒能說出口。

  黑色的帽子被激振的氣浪打得高高飛起。

  「大姐姐！」

  流浪兒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驚呼道。

  「啊！」

  遠處圍觀的眾人也激起了一大片驚叫的熱潮。

  「……」

  「就這？」

  許久時間內，瑪麗沒有一絲動靜。

  回過神來的海賊眾人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哄然大笑。

  「什麼啊……這個小鬼，就這啊？」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我剛才居然被她嚇住了,  真是丟臉……」

  「的確,  我剛才也以為這個小鬼不簡單呢，沒想到只是虛張聲勢。」

  「還是船長厲害，毫不猶豫地一槍！」

  漢子們競相吹捧道，紛紛看向他們的船長。

  只見他們的船長臉色陰鬱，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放下槍。

  剛才那種恍若實質的殺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感覺得到的。

  這些糙漢實力太弱，察覺不到。但船長這個級別實力的人反而能非常清楚地感受到那種壓迫感。

  這也是他沒有第一時間出手的原因。

  但是，看著瑪麗的「無頭屍首」，他也有些恍惚。

  這麼簡單就解決了，剛剛果然是我的錯覺嗎……

  也對，一個小女孩，能有什麼……

  「！」

  這一刻，船長寒毛炸起，目眥欲裂，彷彿看到了什麼遠遠超出自己想象的東西一樣。

  原本放下的槍這次以肉眼難以看見的速度舉起，再一次對準了瑪麗。

  看到這一幕的海賊們也為之一怔，目光再一次轉過去。

  只見流浪兒用一種看上帝一般獃滯的眼神坐在地上，仰望著瑪麗。

  而瑪麗的脖子上，肉芽緩緩蠕動,  一顆頭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

  「……」

  眼前超出常人想象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時間，偌大的街道上鴉雀無聲。

  「……果然，不該對你們這種海賊抱有太高的希望的。」

  頭顱生成到一半，雖然大腦還沒有復原，但是嘴巴已經長好了。

  其中說出來的話仍舊平淡的沒有絲毫波瀾，似乎剛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本以為你們能講點道理，也不想下殺手。」

  「斬斷四肢帶走就差不多了——原本是這麼想的。」

  「但現在看來……」

  瑪麗的頭顱完全復原，一雙碧眸目光微寒地看向對面的眾人。

  「海賊，果然還是海賊。」

  「轟——！！！」

  她的身上鮮血迸射，頃刻間形成狂暴的血浪，如風暴般席捲出去。

  一息之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斷了近半海賊的首級。

  「閃開！」

  船長亡魂大冒地喊道，一個輕巧地翻身閃開了瑪麗梟首的血刃，抽身暴退出去。

  被眼前的一幕嚇得站立不穩的海賊們也在這一聲中反應過來，連忙手忙腳亂地快步後退。

  血色的風暴時不時地抽出幾道鞭子，擊穿某些倒霉蛋的胸口。然而這種暴戾的力量在經過街邊的商鋪的時候，又猝然變得溫和。

  艱難地勉強逃開了風暴的席捲範圍，船長才在瘋狂地閃躲間抽空望向瑪麗一眼。

  猩紅色的光影閃動間，一個身穿軍裝的身影若隱若現。

  血液舞動的同時，瑪麗已經換上了自己軍裝。

  不然等會當地治安官來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圍觀的人這麼多，可能還會有點麻煩。

  雖然……瑪麗感覺香波地的火併少不了就是了。

  她微微按著自己的軍帽，原本在劉海下遮遮掩掩的第三隻眼也露了出來，緋色的目光輻照之下，顯得分外妖異。

  「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但既然你們棄之如敝屣，那也沒有辦法。」

  鮮血的風暴暴動，數不清的爪子從中飛出，一個個地扭斷了海賊的脖子。

  就像是死神點名一樣，逃跑只會死的更快，掙扎也做不到，無論是刀劍還是槍械都無法阻擋血液，只能在眨眼間被擰碎了脊椎骨。

  即使是發現瑪麗並不打算破壞商鋪，因此躲進去試圖藏匿的海賊，都被血手拽到了大街上一擊斃命。

  不小一盞茶的時間，街道上就屍橫遍野。海賊團全軍覆沒，只剩下船長一個人站著發獃。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做夢一樣，只是短短的幾分鐘，自己的船員就死得一個都不剩。而瑪麗的攻擊特地避開了他，殺人誅心地將他留到了最後。

  風暴漸漸平息，他終於聽到了鮮血滴答的聲音。

  回過頭去，一條街道上伏屍百米，死狀整齊劃一，數十顆頭就那樣整整齊齊地被擺在地上，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

  船長顫抖著手，咽了一口唾沫，轉過頭去，看向甩手收起鮮血，慢步走向他的瑪麗。

  「你到底是誰？海軍？」

  瑪麗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他面前，完全無視他表情地從他手中把之前那個鐵罐子拿過。

  一個鐵罐引發的血案。

  「這個鐵罐子里是什麼？」

  瑪麗搖了搖，開口問道。

  「我告訴你了……就能放過我嗎？」

  「不能。」瑪麗撇了船長一眼，「剛才開槍的是誰，你不會一轉眼就忘了吧？」

  「那我憑什麼告訴你？」

  「單純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等下我可以考慮一下，讓你死得痛快點。」

  船長強行壓住心底的恐懼，艱澀地開口說道：

  「你不能殺我……我是受到多弗朗明哥大人的委託，才來尋找沙沙果實的，你要是殺了我，就會與多弗朗明哥大人為敵的！」

  說著說著，他的語氣反而硬氣了起來。有了這個背景，他的恐懼也減少了一點。

  「沙沙果實？」

  瑪麗眼前一亮，看著手中的鐵罐。

  「在這裡面？」

  「這也能掉在碼頭，你還真是……」

  船長的表情頓時變得和便秘一樣。

  殺了克洛克達爾以後，瑪麗倒是沒有考慮過尋找沙沙果實的問題。雖然沙沙果實相當強悍，但是當時她也沒那個時間去尋找。

  而且瑪麗自己已經吃了倆果實了——雖然慾望果實到現在也沒有起到多大作用，她都快忘記這回事了，但多撿一顆果實對她也沒啥用。

  不過如今意外拿到了這顆果實，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沙沙果實哪怕在自然系裡也不弱，不流落於他人之手，也是一件好事。

  「你……你……」船長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電話蟲，撥打出去。

  瑪麗也沒有阻止，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終於，電話接通。

  電話蟲的樣子變成了一頭金髮，帶著一個怪異的眼睛的模樣。

  「居然不是在詐我？」

  看著這一幕瑪麗也挑了挑眉，有點訝異地說道。

  船長沒有管他，而是擺出了一副討好的表情對著電話對面說道：

  「多弗朗明哥大人，我已經找到了沙沙果實了，但是……出了點意外……」

  船長生怕少長了兩張嘴一樣飛快地和多弗朗明哥將著自己剛才的遭遇。

  瑪麗也沒有阻止，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片刻后，船長大致講完了事情的經過，點了點頭，把電話蟲遞給了瑪麗。

  「閣下……多弗朗明哥大人要同你說話。」

  他的神色變得淡定，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面上再也沒有對於瑪麗的恐懼。

  瑪麗對於他什麼心情也毫不在意，隨手接過了電話蟲。

  「喂，多弗朗明哥，初次見面。」

  她大大咧咧地開口說道。

  「呋呋呋呋……我是多弗朗明哥，敢問閣下可否給我一個面子，放過這夥人？」

  「他們冒犯的做法我可以給予你賠償，但是這顆果實，還請不要奪人所愛。」

  「如果閣下願意的話，也可以親自送過來——海軍和王下七武海是同一陣營，我也可以買你一個人情，讓你在海軍中平步青雲。」

  電話對面，多弗朗明哥標誌性的邪笑聲傳來，與此同時，他禮貌也半是商討半帶威脅意味的言語也傳入瑪麗耳中。

  「……」

  瑪麗挑了挑眉，正在想著應該怎麼回答的時候，耳側忽然傳來一陣破風聲。

  然後，那個船長的頭顱在他面前炸裂，腦漿都濺到她臉上了。

  「？」

  瑪麗一時間也懵了。

  遙遠的數千米開外，紅樹上，恩希婭舒展了筋骨一番，扭了扭脖子。

  「瑪麗那傢伙怎麼遲遲不下手啊……」

  「算了，一個海賊給我噹噹靶子，她應該也沒什麼意見。」

  「嘖，這麼多天沒殺人，感覺身體都有點生鏽了。」

  她罵罵咧咧的說了幾聲，飛速的轉移位置。

  而遠處街道上的瑪麗看著軟倒在她腳邊的無頭屍體，一時間也陷入了巨大的懵逼中。

  這……

  ？

  發生甚麼事了？

  「你意下如何？」

  對面，見瑪麗遲遲沒有回話，多弗朗明哥不耐的聲音再次傳來。

  若不是沙沙果實就在對方手上，以多弗朗明哥的性格才不會廢話這麼多。

  但這顆果實畢竟是一顆少見的自然系果實，即使是他也相當眼饞。因此，他才會半商量地和瑪麗探討這件事情。

  瑪麗無語片刻后，深深嘆了口氣，用一種頗為無奈的語氣和多弗朗明哥說道：

  「多弗朗明哥，告訴你兩件不幸的事情。」

  「第一，沙沙果實歸我了，不可能給你的。」

  「第二，你那個手下死了。」

  「好了，言盡於此，不用和我再說什麼了。」

  「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嘴上如同連珠炮一樣地說完一大連串的話，不等多弗朗明哥作何反應，瑪麗直接掛斷了電話。

  開玩笑，她和這種大海賊本來就沒啥可談的，現在他手下的一個海賊團都被自己屠光了，船長還在自己面前不知道為啥突然暴斃，就更沒啥好談的了。

  至於沙沙果實，這顆果實到手了瑪麗怎麼還可能給多弗朗明哥還過去？

  就像瑪麗自己說的一樣，對面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想找都不知道找誰去。

  只是……

  瑪麗踢了踢自己身邊的無頭屍體。

  到底是誰把這貨幹掉的？

  ……

  德雷斯羅薩，多弗朗明哥看著手上啪嗒一聲掛斷的電話，愣了一下。

  隨後，他椅子的扶手被他一怒之下捏了個粉碎。

  「混賬……」

  他臉色陰沉地低吼道。

  直接無視自己所說的所有話，幹掉了自己屬下的同時還把自己到手的東西奪走。

  這個海軍，好膽，真的是好膽！

  多弗朗明哥猛地一拍手，怒喝道：

  「托雷波爾，給我調動香波地群島的情報系統！」

  「給我查到底，是誰在擾我的事情！」

  「是，多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