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四章：克拉伊咖那島之戰（十三）
「鐺！」
「叮！」
「鏘！」
遼闊的冰原上，米霍克和瑪麗兩人的刀刃不斷交鋒。
瑪麗的身形快得驚人，哪怕沒有血液的幫助，哪怕她關閉了固有結界，只憑藉著自己的速度和本能，現在的瑪麗也可以和米霍克交手了。
兩柄利刃，一黑一白，互相交錯、刺擊，而米霍克則是打得非常沉穩，一把厚重黑刀被他用得如同羽毛般輕盈，將瑪麗的攻擊一絲不落地擋了下來。
而在遠處，青雉和香克斯則是並肩而立，一個海軍和一個海賊之間卻好像沒什麼仇恨一樣，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感。
幾公里的距離，兩人沒有刻意釋放見聞色的情況下已經基本聽不到那邊的動靜，只能用目光看著遠方的戰鬥。
「那小鬼，即使對你們來說也相當頭疼吧？」
香克斯摸著自己的劍柄說道。
青雉撓了撓頭，緩緩地坐了下來，擺著一副頗為疲倦的表情道：
「啊，她那個出乎意料地行為方式……對於海賊來說可能是驚嚇，對於我們而言也不一定是驚喜啊。」
「不過怎麼說呢，有這樣的新鮮血液，我感覺對於海軍來說怎麼也算得上是好事了。」
「是啊，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海軍，戰國的膽子能大到這種程度。」
香克斯沉聲道：「對所有的海賊出手，平定四海和偉大航路前半段，毀滅七武海勢力，這樣的事情若是從前，想必哪怕戰國提出了，其他海軍決策層尤其是五老星那幾個傢伙也不會同意的吧？」
「然而現在不但同意，甚至做到了……真是誇張，過於誇張了。」
「如果可以，真的不想和她成為敵人啊。」
「她只針對海賊，你要是現在放下海賊的身份，或許還可以收場哦。」
青雉笑著說道。
而香克斯則是微微眯起眼睛，語氣輕微地說道：
「只針對海賊嗎？……不，不是這樣的。」
「青雉，你看的太淺了。」
「哦？」
青雉挑了挑眉頭，扭頭看向香克斯。
而香克斯的目光愈發深邃。
「平定阿拉巴斯坦，香波地除草，焚燒瓦爾波，陣斬卡塔庫栗。」
「頂上戰爭……和之國一戰……」
「她並不是沖著海賊，或者說，並不是完全沖著海賊來的。」
說罷，香克斯扭頭看向青雉：
「否則，她當初又怎麼會和草帽海賊團合作，怎麼會同意放我們兩個人走呢？」
「她不是第二個赤犬，她剛烈狠辣，但並非鐵面無情。」
「嚯？那對你來說不是更好嗎？」青雉挑了挑眉頭，「既然如此，你們之間應該也有商談的餘地。而你既然都這麼說了，想必也是知道了應該怎麼和瑪麗……交流的吧？」
「不，我和她之間，恐怕沒有議和的空間。」
未曾想，香克斯卻果斷地說道。
「嗯？為什麼？」
青雉微微皺眉。
香克斯臉色沉重，陰鬱的目光向上劃去，緩緩看向天空。
「……」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
「那小鬼的最終目的，怕是……」
「你最後是想要推翻世界政府嗎？」
米霍克面無表情地說道，同時接下了瑪麗的一劍。
「哦？這麼明顯嗎？」
瑪麗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身體一轉，兩柄利刃從黑刀的側面斬出，刺向米霍克。
「鏘！」
米霍克橫刀擋開。
「能縱覽大海局勢的人，都能看出來你的傾向。」
「不管是你做的事情，還是你所說的話，除了針對海賊之外，基本都是在針對世界政府。」
「我雖然不知道你身為海軍為什麼會針對世界政府，但是現在海賊的勢力基本被平定了，你的下一步，應該就是開始毀滅世界政府了吧？」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簌！」
說罷，米霍克勐地刀身一震，將瑪麗彈飛出去。
但之間空中血光一閃，瑪麗就出現在了米霍克身後，身體壓得很低。
隨後，一劍上撩划向米霍克。
「你都看得出來我針對世界政府了，難道還不知道我為什麼針對嗎？」
「果然是時代局限性啊。」
米霍克熟練地回身擋住了瑪麗，聽出瑪麗沒有回答的意思之後，也不再深究。
轉而，他換了一個問法。
「你是想要改變世界，給這個時代帶來變革，是嗎，瑪麗？」
「你這麼說……倒也沒有說錯。」
瑪麗咧嘴一笑。
兩人的劍鋒再一次高速變換，交鋒時爆發出激烈的火花。
「那麼瑪麗，我問你，變革時代，你又想要怎麼變革？」
「你想怎麼變革？」
「只有當意識到了這個世界有所不足，需要突破的時候，才需要變革。而這個世界有這個必要嗎？」
「現在這個時代……需要推翻世界政府的變革嗎？」
「哪怕身為海賊，你好像對於海賊的消亡也並不在意。」
瑪麗彈開了米霍克向她肩膀砍出來的一刀，隨後順勢送出一劍，橫噼向米霍克的腰間。
「難道你認為，世界政府應該存在嗎？現在的它難道不需要毀滅嗎？」
「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世界政府已經統治了世界八百年，它依舊存在，而且可能一直存在下去。」
「你一個人，如何能輕易地粉碎八百年的歷史？」
米霍克壓住了瑪麗的雙刃。
「誰說我是一個人？」
瑪麗惡狠狠地說道，隨後迅速跳起，從天而降地扎向米霍克。
「可是你從來都是單獨行動的。」
「那是獨來獨往，鷹眼。」
「像你一樣。」
刺擊的瑪麗被米霍克一道劍氣掀飛，她落在地上，抬頭看著米霍克說道：
「一向獨來獨往的你，不是一樣有香克斯這樣的朋友嗎？」
「……」
米霍克沉默了。
「世界政府存在了八百年，這是歷史，無法否定。」
「但是就算如此，它便一定正確嗎？曾經也有人說四皇是大海的皇帝，他們的地位無可動搖。曾經也有過自稱為海上霸主的洛克斯，他的團隊當時可以說是舉世無敵。」
「但是他們都在歷史中毀滅了，但他們也統治過一個時代，不是嗎？」
「世界政府不過是統治的時間久了一點，相比起已經毀滅的四皇和洛克斯，它又有什麼值得敬畏的地方呢？」
「那麼你是認為，一個能統治世界八百年的政體，一個能統治世界八百年的王，他錯了嗎？」
米霍克沉聲問道。
「八百年的王……原來你知道尹姆嗎？」瑪麗訝異地說道。
「十年前我就說過，我和天龍人有些淵源。」米霍克不否定也不肯定地說道。
「原來如此……」
瑪麗搖了搖頭，把手裡的雙刃互相碰了碰：
「尹姆可以統治世界八百年，對於他的理念究竟是不是對的，我不好評價。」
「但是，我既是天龍人出身，也曾經在大海上遊歷超過我生命一半的時間。」
「因此，我認為……人不會永遠正確。」
「至少現在的尹姆是錯的，僅此而已。」
「你認為他是錯的，難道你就是對的嗎？瑪麗。」
不知為何，關於瑪麗對尹姆的評價，米霍克似乎極為上心。
而瑪麗雖然不清楚個中緣由，但是她還是順從自己的心說道：
「我說過，人不會永遠正確。但至少我可以確定，現在的我是對的。」
「推翻了尹姆建立的世界政府，你能建立一個比它更好的政府嗎？沙漠聯合？」
「誰知道呢？但就像現在我想推翻世界政府一樣，未來若是沙漠聯合淪落到了如今的世界政府這樣子，也會有新的人推翻它。」
「但那恐怕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我希望我有生之年不會看見這一幕吧，不然我會很傷心的。」
瑪麗聳肩笑道。
「一定會有人推翻嗎……你難道相信命運嗎，瑪麗？」
「啊？不，我不相信命運，這是規律。」瑪麗甩了甩手道，「有壓迫就會有反抗，而這種反抗總會成功的。這是規律，就像是1+1=2一樣的規律。」
「你認為自己一定會成功嗎？」
「我可沒說過。不過……」
瑪麗表情有點憂鬱的笑了笑：「我希望我能成功，但如果我不能成功……會有另一個人來推翻世界政府的。我知道那是誰，但我不希望是他。」
「我不希望這一切都會被歸為命運。」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知道那是誰？你為什麼會知道？還是說那是你培養的繼承人？」
「一切被歸於命運又是什麼意思。」
米霍克皺眉問道。
瑪麗沒有回答，只是扭頭看向她身後的遠方。
在那裡，紅髮和青雉還在激烈地交流著什麼。
看到這一幕，米霍克感覺自己似乎理解了什麼。
「既然有其他人可以推翻世界政府，為什麼一定要是你，不能是他？」
「因為我和他不一樣。他代表著的是一成不變的命運。而我……是異端。」
「不受掌控的異端。」
說罷，瑪麗回過頭來看向米霍克：「你作為香克斯的朋友，應該知道香克斯這麼多年來在做些什麼對吧？」
「對，而現在他做的一切都在慢慢地化為烏有。」
米霍克說著，緩緩地把自己的黑刀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即是如此，若是命運能讓一切往好的地方走，那麼你也沒有必要干涉吧？」
「不，有必要。」瑪麗搖了搖頭，「你所謂的命運真的會往好的方向走嗎？」
「如果如此的話，那麼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有人能夠推翻世界政府呢？」
「為什麼其他人都做不到呢？米霍克？」
「我要讓所有人明白，命運不值得敬畏，不管是你，香克斯，還是那些擁有預知未來能力的人，我會讓他們明白，未來絕非固定。」
「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決定，而不是作為命運的奴隸，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傾盡一切去賭。」
說罷，瑪麗把自己的雙刀架成一個十字，緩緩地俯下身來。
米霍克也雙手握住了黑刀的刀柄，壓下了身體。
「你可是天龍人。」
「十年前就不是了，我早就背叛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推翻世界政府，根本的理由在哪裡？這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硬要說的話……」瑪麗身上血紅色的紋理愈發明亮，「為了【正義】。」
「無趣的回答，告訴我你的名字，戰士。」
「瑪麗·維尼修斯，還是李文斯頓·維尼修斯宮！」
「瑪麗·維尼修斯，承蒙閣下關照了！」
「轟！」
「轟！」
話音落下，雙方爆發出驚人的高速。
面對著米霍克漆黑的刀鋒，瑪麗不閃不躲，正面迎了上去。
她將手中的雙刀突向前方，將身體的所有力量壓榨到了極致。
只不到一個呼吸的瞬間，兩人的身影便交錯而過。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刀劍交鳴聲響，瑪麗的腹部被整齊地破開。
而米霍克則是毫髮無傷。
「你輸了。」
瑪麗沒有說話，她身體里順著傷口迅速爆發出了海量的血液，形成了血液的風暴，將米霍克和瑪麗兩人籠罩。
「嗯！？」
遠處的香克斯和青雉都是一驚，停下了爭論，同時看向戰場，隨時準備動手。
「……怎麼，你打算食言嗎？」
米霍克沒有半分驚慌，似乎早就做好了應對準備，雙手握著黑刀夜，面色冷峻地看著瑪麗說道。
瑪麗的身體傷口眨眼間就癒合了，她將雙刃收回鞘中，排了排自己的衣角，語氣頗為輕鬆地說道：
「不，我承認我輸了，而我也並不打算食言。」
「只是有些事情我不想讓別人看見而已。」
「這個距離他們不知道你說了什麼的。」米霍克回答道。
「不，我說的是不能讓他們看見。」
瑪麗挑了挑眉頭，轉身看向米霍克，和那雙犀利的眼睛對視。
「米霍克先生。」
「嗯？」
「十年前的那場大火，那個小女孩本來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但你出手救下了她。」
「現在，我要為你補上遲到了十年的道謝。」
「作為李文斯頓·維尼修斯宮的道謝。」
米霍克對於瑪麗說的話，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瑪麗對此也不在意，她只是非常鄭重地鞠躬說道：
「當年火刑架上出手相救，」
「真的非常感謝，米霍克君。」
隨後，她直起身來道：「這麼一來，也算是和自己遙遠的過去，告一段落了吧。」
「……」
瑪麗露出了一個釋懷的笑容。
而之前對於瑪麗的一席話沒有任何反應的米霍克，看到瑪麗的這一笑之後忽然睜大了眼睛。
「……」
「……」
「嗯？」
看著神色忽然凝滯的米霍克，瑪麗皺了皺眉頭。
「怎麼了？」
「……不，只是我感覺出來了。」
米霍克的表情頗為複雜。
「你還是十年前的那個女孩，不是其他人。」
「……大概吧。」
瑪麗說罷，一甩手，血液風暴便散了開來。
「話也說完了，現在你和紅髮走吧，我不會攔你們。」
說罷，瑪麗便張開身後的血翼，朝著青雉飛去。
而在她身後，米霍克則是將黑刀收回了背後的皮鞘中。
「沒想到最後……是我輸了啊，維尼修斯。」
他看向天空。
「也許我和你之間，也是時候清算一切了，尹姆。」
看海賊之血手瑪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