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埃德維德聖之死
「轟!」
「轟!」
海底基地中的戰鬥仍在繼續,研究員們早就已經撤離了這個隨時可能崩塌的基地,整個海底只剩下三個人還在不知疲倦的激斗。
再次硬接下阿提拉的一槍之後,埃德維德聖還沒來得及喘氣,就被戰爭從背後刺了一刀。
「退開!」
隨著他的怒吼,霸王色纏繞在他的手臂上,勐地朝身後揮去,砸開了戰爭。
而下一刻,阿提拉已經雙手持槍,悍然噼下。
「鏘!」
埃德維德聖終究沒法單手抗住阿提拉的斬擊,劍刃只是稍稍擋住了片刻,槍尖就壓到了他的肩膀上。
鮮血飛濺間,戰局陷入短暫的僵滯。
「這是最後一次通牒,埃德維德!」阿提拉沉聲吼道,「投降,宣誓效忠,我還能放你一馬。」
「我拒絕。」
埃德維德聖咧開嘴角,「我的使命在很早以前已經完成了,如今死在這裡,也死得其所了。」
「為什麼?十年前苟且偷生的你,如今居然有了這樣的氣勢?」
阿提拉低聲問道。
「十年前,我要保護我的妹妹啊,阿提拉。」
「但現在,她已經不需要我的保護了。那麼也是時候為我過去做的一切贖罪了。」
埃德維德聖說著,身上的霸王色再度強盛起來。
原本,他是一個非常狂傲的人。
絕頂的天資和智謀,果實能力賜予的未卜先知,俊美的容貌,高貴的出生……
都給了他狂傲的資本。
然而這麼多年來,數不清的重壓讓他沒辦法隨心所欲,只能一再的壓制自己。
讓自己顯得冷靜、沉穩,能作為別人的主心骨。
而現在……
他終於可以肆意狂傲了。
此時,不要說戰爭感覺到了身體的凝滯,就連阿提拉都感覺到了肌膚上傳來的刺痛感。
「因為絕望和悲痛而墮落的靈魂,為了一時的安穩苟且偷生的懦夫,犧牲自己的夥伴來保護親人的罪犯,居然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雖然我還想要繼續幫她,但若是這條性命可以為他們鋪路——」
「那也正合我意!」
劍氣狂飆出去,整個海底基地被餘波攔腰斬斷。巨量的海水湧入,然而下一刻,就被宣洩而出的霸王色堵住了。
此時,埃德維德聖的霸王色已經狂暴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像是臨死前的哀歌一般尖銳。
「這只是無謂的掙扎而已,埃德維德,你的生命將止步於此,我會殺死你。」
阿提拉說罷,手中長槍原本漆黑的武裝色忽然消失了。下一刻,長槍勐地刺向他的心臟。
「我期待這一刻期待很久了。」
「能讓這塵世間的最強者送我上路,即使是在黃泉,我也可以和歷史上的那些強者們吹噓一番吧!?」
埃德維德聖瘋狂地笑道,完全不顧阿提拉的攻擊,手中長劍悍然刺向對方的喉嚨。
「不斷地變強,不斷地變強,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
「你和我在這點上是一樣的,阿提拉!」
「撕拉!」
阿提拉到底是沒有埃德維德聖這樣一命換一命的覺悟,他側開了身體,手中的槍尖也偏轉了方向,僅是撕裂了埃德維德聖的胸口。
他也被激起了火氣,而已經久違的戰意也開始湧上心頭。
「這就是招致毀滅的道路,為什麼你不明白這點!?」
阿提拉也如此怒吼道。
然而,這句話與其說是呵斥埃德維德聖,倒更像是一種自嘲。
「生命是有極限的,一個人的力量再強,也不可能僅靠力量保護好別人啊!」
「轟!」
槍劍碰撞,劇烈的氣浪使得整個海底地動山搖。
戰爭此時已經完全不敢插手這個級別的戰鬥了。
「這只是你自己的極限!」埃德維德聖一把砸開了阿提拉的長槍,「八百年來,放棄提升自己,而是犧牲其他人的生命去做一些痴心妄想的事情。」
「是你自己封閉了自己,不願意接受現實。這只是你自己的極限,阿提拉!」
「混蛋!」
槍尖和劍尖撞在一起,兩股霸氣碰撞。
「轟!」
巨響過後,埃德維德聖劍上的霸王色霸氣纏繞崩碎開來。
下一刻,武裝色霸氣纏繞上去。
「轟!」
武裝色霸氣崩碎,利劍的本體迎上了阿提**峰造極的霸氣。
「卡察——」
隨著一聲脆響,陪伴了埃德維德聖一生的長劍碎了。
然而……
「呼!」
槍尖擦過埃德維德聖的身體,在他的手臂上削去整整一段血肉。
但他到底避開了這一槍。
隨後,纏繞著霸王色霸氣和武裝色霸氣的一拳狠狠地擂在了阿提拉的臉頰上!
「噗!」
這一擊下手極狠,阿提拉的手微微鬆動,而埃德維德聖也眼疾手快地一腳在了他的手上。
阿提拉的槍被踢飛出去。
「阿提拉將軍!……」
戰爭見狀驚呼一聲,正想上前,卻被一聲厲喝打斷:
「住手,尤斯圖斯!」
「我要親自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阿提拉咽了一口血沫,隨後也是赤手空拳一拳轟出,和埃德維德聖的拳頭對在了一起。
「小鬼,那你告訴我,你的極限又在哪裡!?」
阿提拉咆孝道:「連我都無法打敗的你,又在這裡大話些什麼東西?」
「啊,不錯,我的確無法戰勝你,我已經沒辦法再變強了。」
埃德維德聖的手臂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破碎聲,肩膀上的血液濺在臉上。
「但這不是我的極限。」
「我的意志早已被其他人繼承,我的力量也將讓後人成長。而她未來一定會變得比我更強,然後戰勝你。」
「只懂如何吞噬生命的陰鬱天空,會被刺出一個空洞。太陽會再次升起的。」
「生和死之間的繼承,這才是極限,沒有上限的極限。但你卻自己把這條道路鎖死了啊,阿提拉!」
「住嘴住嘴住嘴!一派胡言!」
阿提拉甩開了自己的頭盔,滿是血絲雙眼和如同火山一樣的憤怒充斥了臉龐。
「給我閉嘴!」
「噗!」
埃德維德聖的手臂終於扛不住重壓,整個斷開。
而阿提拉的重拳勢不可擋,連帶著埃德維德聖的斷臂一起砸進了他的胸口。
如同樹木一樣粗壯的手臂將埃德維德聖的身體瞬間洞穿。
「!」
戰場忽然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阿提拉粗重的喘息聲。
戰爭咽了一口唾沫。
「……結束了嗎?」
「『讓我來見識一下你的實力吧,阿提拉老師』。」
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
埃德維德聖緩緩地用雙手抱住了阿提拉的手臂。
「十年前,我曾經說過這句話。」
「……」阿提拉面無表情地看著埃德維德聖,瞪大了眼睛。
「咳咳……」
埃德維德聖的咳嗽中傳來一陣氣泡聲。
胸口被打穿,肺部破裂,氣體夾雜著血液涌了上來。
埃德維德聖的嘴角,鮮血不斷溢出。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緩緩停止跳動。
雖然以他的實力,他還能撐很長的時間,但這樣的傷勢依然是致命傷。
「……」
終於要死了嗎?
終於要死了啊。
「呵呵呵呵……」
埃德維德聖發出一陣讓邊上的兩人都毛骨悚然的笑聲。
……
不管是真是假,兩個妹妹都活著離開了。
瑪麗的成就已經超越了自己,而自己掌握的資源也會到她的手裡。
自己的一切都已經奉獻出去,她已經不需要自己的保護了。
身後空無一人,自己又何懼一死?
「阿提拉……我的果實能力可以窺探命運……你知道嗎?」
他抬起頭來,用滿是鮮血的臉對著阿提拉。
「我靠著它……成為了你的學生,和瘟疫交好……十年前的我,一直都……相信命運。」
「直到有一天,命運告訴我,我的妹妹……必然會死在你們手裡。」
「……」
「所以?」
鮮血從阿提拉的拳尖滴落。
「所以,我不相信。」
「如果一切……必然如此……那我就要撕碎命運!」
「哈哈哈哈哈——」
埃德維德聖狂笑道,整個世界都彷彿在他的笑聲中顫抖。
我殺死了尹萬,任由維尼修斯在外流浪,失去了一切榮譽地對殺母仇人卑躬屈膝。
我不配得到你的愛,維尼修斯,你一直對我冷眼相待是對的。
他用破舊的肺部鼓張著,高呼著:
「阿提拉老師,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本事吧。活下去,然後好好看看,你八百年來建立的一切會被如何摧毀……」
埃德維德聖的口中夾雜著密密麻麻的血沫,聲音也愈發模湖。
阿提拉的童孔縮緊。
「你這個怪物……」
「我是被你們塑造出來的怪物。」埃德維德聖顫抖著伸出手,按在了阿提拉的胸口。
「你們改變了我。你們讓我新生,讓我有了這副恐怖的面貌。」
「王和將軍……」
「一直坐觀其變的你們,有沒有想過……棋子會失控呢?」
「呼……」
隨著埃德維德聖的話音落下,霸王色霸氣沸騰起來。
霸氣急劇收縮,被壓制許久的海水轟然灌入,但此時阿提拉已經顧不得這些。
在小小的一個房間中,霸王色霸氣濃郁得如同液體一樣。
「你!……」
他想要拔出手臂,但是埃德維德聖卻用自己的全身強行拉住了阿提拉,一隻抓在阿提拉手臂上的手曲了起來,手指幾乎刻進他的血肉里去。
「是的,我是你們的怪物!你們的毒瘡!」
「我是你們滅亡的序曲,天災的預兆!」
原本按在阿提拉胸口的那隻手勐地向後抓取,翻到自己的背後,將自己被打穿的胸口中,破碎的肋骨掰了出來。
隨後,充盈房間的霸王色霸氣瞬間消失。
而那條肋骨上,卻包裹上了一層暗澹無光的紅色。
世界最頂級的霸王色霸氣此時匯聚在了小小的一根肋條上。
埃德維德聖從戰鬥開始就一直掛在臉上的張狂笑容終於消失,他深邃的眼中閃過幾道身影。
母親、尹萬、白龍、黑騎士、加布里埃爾、麥吉克聖……
還有一黑一白的瑪麗,維納斯。
「我是李文斯頓·埃德維德,阿提拉,給我記住了!」
「再記個八百年!」
一道紅光閃過,銳利的骨尖朝著阿提拉的心臟刺去。
而阿提拉知道,自己擋不住這一擊。
一個臨死之人將自己的全部力量匯聚在這一擊上,這股極致純粹的霸王色……
自己擋不下來。
而且,即使現在殺死埃德維德聖,這一擊的力量也不會有絲毫減弱。
戰爭已經顧不得阿提拉的警告,幾步上前想要幫阿提拉擋下這一擊。
然而,彷彿是卡好了時間一樣,海水轟然灌入,作為果實能力者的戰爭直接被海水卷了出去。
那……
沒有外力幫助的阿提拉咬了咬牙,瞪大了眼睛,沒有被卡住的那一隻手化作手刀狀,一刀剁斷了自己被卡住的那隻手臂。
「……哈哈……」
埃德維德聖的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隨後,身體也被海水卷了出去。
阿提拉甚至顧不得撿回被切斷的手臂,因為戰爭此時已經被海水暴動形成的漩渦捲走。他是自己唯一可以被稱為親人的人,阿提拉必須得去救他。
「尤斯圖斯!」
他顧不上埃德偉德聖,朝著戰爭被捲走的方向沖了出去。
而埃德維德聖則是隨著海水不斷被甩飛出去,失去了力氣后,被卡在胸口的手臂也被拔出。
海水從他身體的缺口湧入,讓他的意識開始模湖,血液也彌散出去。
漸漸飄遠,直到飄出了海底基地,視野也變得模湖。
阿提拉等人的身影消失了。
「還是讓他斷了一條手臂的啊,不虧,不虧……」
他的聲音迅速被海流聲淹沒。
「給你們留下了一個爛攤子啊,我先走一步了,抱歉……」
「……」
「新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維尼修斯……」
「瑪麗……」
他的身體不斷地下沉,下沉……
最後,只有一道斷斷續續的歌唱聲從深淵傳來:
「聖徒說:跟隨我。於是國土浮出。」
「聖徒說:聽天聲。於是光明灑下。」
「人人生而平等,死亦平等……」
「太陽升起,人們便萬眾一心……」
這是聖教之國的聖歌,在兩人年紀還小的時候,他們的母親時常唱給他們聽。
聲音不斷變弱,最後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
再會,維尼修斯。
冰冷的海底沒有生機,陽光照不到這裡,海流不經過這裡。
海洋對於這片劣地沒有多少偏愛,空蕩蕩的泥沙上始終是一片死寂。
而今天,一具普通而殘缺的屍體打破了這裡的靜默。
一個人死在這裡,空空如也的海底將成為他的墓地,破碎不堪的廢墟將成為他的墓碑。
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