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決戰二十一·血肉之軀
「來了。」
瑪麗盯著遠處出現的那道身影，身體內部居然傳來了一種寒意。
「你們，後退。」
她說罷，拔出腰間的白色長刀。
雙手持刀，刀尖點地。
「五蘊皆空，六根清凈。」
「……玉汝於成。」
「——始解！」
白色的風帶從刀身上飛旋開來，纏繞著瑪麗的身體狂舞。
她的身體被白色的光塵一寸寸地染透，血液在一陣波紋泛過後變得雪白。
燦爛的白色光輝照耀天海，她縱身躍下，一股血液長蛇衝天而起。
踏著蛇首，瑪麗朝著尹姆飛去。血海一陣翻湧后也如同雲層一樣浮動起來。
一時間，白色的血海分成了數千股巨劍，對準了尹姆。
隨著瑪麗駕馭的血蛇如同流星一樣砸向尹姆的同時，血海化作的大劍也密密麻麻地刺向了尹姆。
「鮮血淋浴·滅絕天生。」
遮天蔽日的攻擊壓向尹姆，尹姆的氣勢一松。
隨後，瑪麗看到他渾身上下散發著紅光的軀體漸漸恢復常態。緊接著，他一抬手，身邊便環繞起了數百柄炸藥岩長劍。
】
「……」
見狀，瑪麗的攻擊也停了下來。
生命力有限，近距離硬抗炸藥岩爆炸這種事情……
能避免就避免。
「貝加龐克做了錯事，正常情況下你不會這麼快找到這裡。」
停在了尹姆面前不遠處的地方，瑪麗對尹姆澹然地說道。
「看起來你知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關於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做的……你和貝加龐克見過面了嗎？是他告訴你的？」
尹姆雙手合在一起，手指時不時地扭動幾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拉夫德魯之上。
「嗯，想來也合理。除了當年經歷過這些時代的人，能有能力啟動拉夫德魯的恐怕也只有貝加龐克了。如果換做我是你的話，我應該也會提前和貝加龐克接觸。」
「這麼說來，貝加龐克在拉夫德魯上了？」
「猜的方向不對，但是結果倒是沒什麼錯誤。」
瑪麗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
尹姆輕笑一下算是認同了瑪麗的評價。
「嗯，精靈小姐，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讓一個卷屬來應付我的事情？這很失禮，也很讓我生氣。」
「不然呢？那種情況下你難道要我親自和你動手嗎？」
瑪麗一擺手：「別開玩笑了，那時候我急著找拉夫德魯呢。而且那時候的我可沒有一點把握和你打。」
「那現在你還氣勢洶洶地衝上來嗎？」
「今時不比往日，現在我的身後就是拉夫德魯，可沒有再避戰的資格了。而且……」
「我現在雖然也沒有戰爭你的把握，但和你過招的信心還是有的。」
聞言，尹姆失笑地搖了搖頭。
「前面一點你倒是大可放心。對於拉夫德魯的安全，我要比你上心得多。」
「關於第二點……」
「察察察察！」
瞬間，尹姆身邊的所有炸藥岩長劍統統對準了瑪麗。
尹姆的笑意依舊，但語氣卻變得冰冷。
「那就有待商榷了。」
血液瞬間匯聚，形成一個參天的持刀巨人屹立在尹姆面前。
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尹姆，龐大的身體給人一種難以避免的窒息感。
「這是血液嗎？你現在是血肉之軀啊，看來你和我一樣有在血肉之軀和精靈體之間切換的能力。」
尹姆大聲說道：「是誰給你的這種能力？貝加龐克？無限大地的人？還是說……你自己呢？」
「嘛，算了。我對這個也不是很感興趣……」
言語之間，炸藥岩不斷產生，尹姆的身後也站起了一個巨人。
雖然比起鮮血巨人來說，其大小有些不值一提，但炸藥岩這種東西，威力可不是光看大小就能判斷出來的。
「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精靈，現在你最好給我離開拉夫德魯。」
「我不想對精靈多下毒手，但是……如果你執意要觸碰我的禁忌的話，那摧毀你也是我的選項之一。」
「而且我也做得到這一點。」
「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從不懷疑，只是……」瑪麗咧嘴一笑，「很遺憾，我拒絕。」
「我瑪麗·維尼修斯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對那些自認處於優勢的人，說no！」
「克洛克達爾是這樣，凱多也是這樣，現在你也不會例外。」
「……難以理喻的選擇，精靈是不是都是一群腦子有問題的傢伙？倒不如說精靈有沒有腦子這種器官？」
瑪麗這種怪誕的理由和拒絕方式讓原本緊繃嚴肅的氣氛緩解了不少，尹姆甚至感覺自己和一個精靈用人類的價值觀探討問題簡直是愚蠢的不行。
……說起來他的價值觀多少也不算是人類了。
瑪麗輕輕一嘖，說出岸邊露伴的名台詞氣勢也只是她順勢而為。
原本她也不可能對尹姆妥協，說這話純粹是為了擾亂一下對方的心緒和殺氣。
現在看來……貌似還挺成功？
「閑聊到此為止。」
尹姆深吸一口氣，將心思拉了回來。
他揮動手臂，炸藥岩巨人擺出了一副衝鋒的姿態。
「之前在無風帶邊，我看到了你們一行人是三個人。」
「現在你孤身一人來到我面前，除非你半路把那兩個人扔到海里去了，否則現在那兩個人應該還在島上。」
「立刻離開這些島嶼，我不想浪費時間。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如果你在三秒之內還不讓開，我就直接衝過去。」
「一……」
「三！」
尹姆剛剛豎起一根手指，瑪麗就大聲喊道。
隨後，鮮血巨人揮動著大刀就對著尹姆當頭斬下。
尹姆見狀，臉都黑了下去。
「……」
「好，好，很好。」
「精靈果然是奇葩的對手！」
「那就讓你知道，哪怕是精靈也有高下之分，我可不是什麼精靈都能惹得起的人！」
隨著尹姆的手指一指，炸藥岩巨人立刻飛起撲向血液大刀。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大海，白色的衝擊波甚至一直掃到了遠方的拉夫德魯，高塔內部一陣抖動。
貝加龐克的身體一個踉蹌，他的操作卻沒有受到絲毫干擾。
倒不如說，這一震之後……他的操作速度更快了。
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崩潰的血液在爆炸結束后慢慢匯攏，原本稀巴爛的血液巨人慢慢恢復形狀。
只是爆炸對於成規模的血液來說算不上什麼。只要不能一口氣毀掉所有血液，這種流體組成的巨構要多少有多少。
武裝色霸氣爬滿了整個巨人的身體，長長的刀刃上不但燃燒起了金色的火焰（始解狀態下的魔界之火），還覆蓋上了厚重的霸王色霸氣。
「鮮血淋浴·妖世浮屠·須左能乎——」
覆蓋上霸氣的血液巨人，才算是真正有了破壞力。
巨人雙手持刀，勐地斬下。
如果是當時在花都的時候有這樣的巨人，瑪麗完全可以靠硬實力按著凱多打。這一刀下去龍形態凱多要是敢硬抗，絕對會被一刀兩斷，現在擊敗了米霍克的瑪麗有絕對的自信說出這句話。
但是面對尹姆……
「人類的力量不可能擊敗得了我！」
尹姆冷哼一聲，身體一動不動。密密麻麻的炸藥岩在空中凝聚，源源不斷地匯攏向長刀。
近距離的炸藥岩爆炸，至少以瑪麗的霸氣是抵擋不了的……從一開始瑪麗的霸氣造詣就不算登峰造極，倒不如說對於速成實力的她而言霸氣這種吃基礎的力量是最大的短板。
在炸藥岩的轟炸下，包裹著霸王色的血刀不得寸進。但瑪麗也沒有變化自己的攻擊方式。
血液源源不斷地匯聚起來，血刀一次次折斷，但每一次都過不了幾秒鐘就完好如初。
逼得尹姆也要源源不斷地創造出炸藥岩來反制。
尹姆也有那種強者獨有的尊嚴……當然，瑪麗更願意稱之為傲慢。
如果瑪麗還是像之前一樣直接拋一個元素生命來和他打，尹姆恐怕會發怒並且感受到侮辱。但是現在瑪麗是實打實地正面對決尹姆，出於對精靈的尊重，尹姆也選擇了和瑪麗在這裡死犟。
彷彿不徹底擊潰瑪麗，他就不會離開似的。
「顯出你的精靈身體吧，那還有機會打敗我。」
尹姆冷聲呵斥道：「精靈的身體不畏懼死亡，而且對靈魂影響力更強，那樣你還有機會戰勝我。」
「對靈魂影響力強？」
這個情報瑪麗第一次聽說。
「不然呢？精靈的軀體本無實體，沒有霸氣的情況下更是脆弱不堪。如果不運用權能的話，未免也太不堪一擊了。」
尹姆倒是耐心解釋道：「你以前沒有和人類用精靈的軀體作戰過嗎？精靈可是靈體，還是基於人的概念存在靈體……要反過來影響人可再簡單不過了。」
「說的好像很像那麼一回事，但你又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這些的？你成為精靈的時間恐怕沒多久吧？」
瑪麗挑著眉頭說道。
「我知道的遠比你要多，當然，我不知道的東西也有很多。」
「那你就這麼確定精靈化的我可以擊敗你嗎？」瑪麗調笑著說道。
「我可沒說過你一定能打敗我。只是相對於全無勝算的血肉之軀，精靈的你更能讓我有興趣一些。」
尹姆冷笑著說道。
「……真是讓人不愉快，血肉之軀憑什麼就毫無勝算了？」
瑪麗嘴角微微抽動，就她自己感覺來說，精靈化后的自己除了感知能力強一些之外，實力上是全方位被人形態的自己碾壓的。
「我和你一樣是二位一體的啊。」
「沒有為什麼，我已經站在了人類這個物種的巔峰，而我比誰都清楚，這具血肉之軀的能力極限在哪裡。」
尹姆擲地有聲地說道：
「荒地之木，不可參天。源於一具血肉之軀的力量再強大又怎麼可能強得過不知道多少人的信念匯聚成的精靈？」
「……只有這句話我居然找不出怎麼反駁呢。」
瑪麗吐槽道。
「血肉之軀再強，也依舊是渺小而脆弱的。」
「即使是站在了世界頂端的強者，壽命也不過百年。想要延續壽命，都要依靠外物才能辦到。」
「想要做到什麼事情，就必須心無旁騖地盯准一個目標，即使是這樣拼盡全力也有可能做不到，甚至還會反過來失去一切。人就是這麼脆弱而渺小，死亡如影隨形，夢想遙不可及。」
「而精靈誕生於世界，永生不滅，長生不死，從誕生起就擁有常人難以匹敵的力量，甚至是惡魔果實力量的源頭。心中沒有慾望的它們根本不會敢到心碎，更不可能遍體鱗傷……」
「這……才是殘酷的世界。」
尹姆的語氣相當沉重，看得出來，這些話讓他自己都十分屈辱甚至不願。
而瑪麗也啞口無言。不知道為什麼，尹姆說這話的時候，總給瑪麗一種……親身經歷一般的感覺。
但她還是忍不住說道：
「你……就這麼討厭自己的出身嗎？」
「自己身為人類的身份？」
「討厭？不，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尹姆的神色有些暗然。
雙方的交鋒仍然在持續，但是烈度卻略微有些下降了。
「八百年，八百年的時間。」
「之前你和我說的一句話，雖然讓我很不爽，但的確沒說錯。」
「為了所謂的命運，我無時無刻不再準備，為了一個契約，為了那所謂虛無縹緲的命運，我絲毫不敢懈怠……」
「也許從接受了不老手術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再是人類，八百年的時間足夠扭曲任何人的意志。但我沒有。」
「身為人類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十年，這幾十年的時間和記憶對我而言比八百年來發生的一切都更加清晰，哪怕是現在我都時不時地會夢見那時候的場景……」
「雖然時間不斷流逝，但是我的靈魂就和肉體一樣早就被釘在了八百年前，直至今日。」
「正因如此！正因我是以一個人的心態去面對八百年的時間，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時間的價值、歲月的力量還有……人的劣根性。」
尹姆高舉起手，指向了瑪麗。
「我再說一遍，瑪麗·維尼修斯，正義之精靈。」
「血肉之軀脆弱無比，要想擊敗我，就給我變成精靈。盡你所能與我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