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兵符

  攬月軒,「叄」號房間之中。

  濮陽輕禮坐在桌案旁,她抬頭看了一眼對席之人,後者同樣看他,四目相對之下,落入對方眼中的均是二人那一雙毫無波瀾且深邃的長眸。

  對視良久,輕禮姑娘收回目光:「我與他並不相熟。」

  「與他相熟的是姐姐。」

  沈昭明看著眼前的姑娘,若是這般說,興許在煙柳樓中他們二人是第一次相見,但看著當時夜棠的態度卻著實不像。

  「那夜棠回來皇城的目的是什麼?」

  雖然棄子爭權並非先例,但這只是在他們知情之人的眼中,天下人並不這麼認為,愛屋及烏的天子也是一樣。

  「為了皇權,為了自己的爭雄之心,同時也是為了表兄。」

  話音落下,沈昭明並未再追問,他曾調查過,冬至前,輕禮姑娘走後從紀王府離開,直接去了尚安侯府從侯府之中帶走了玉素衿,而回來之時,卻是他人將玉素衿送回。。

  現在,他有一種感覺,輕禮姑娘將一切交給她這位妹妹。

  「既然玉小姐都知道,那在下便明說了。」

  濮陽輕禮垂眸,示意其開口。

  桌案之上的香爐散發著淡淡芬香,兩人交談之間都未曾發現藏在「貳」號間中,將所有一切盡收耳中的兩個存在。

  「那日在煙柳樓會面之後,在下次日便到了丞相府和丞相相談關於引薦的事,一同決定選在國宴當日。」

  濮陽輕禮頷首:「所以,將軍與丞相有多大把握可以在引薦的同時,保住七皇子性命?」

  「三成。」沈昭明未曾猶豫直接答覆。

  濮陽輕禮漠然,雖然只有③成,但她知道已經很高了。

  在引薦的同時,保住夜棠性命他們都知道這並非易事,如今皇帝為太子繼位收攏兵權,太子雖然身處儲君之為,但暗地裡朝堂之上因為太子花天酒地,作風敗壞,暗地裡投誠其他皇子也有不少,這其中便尤以二皇子,當今的沐王為主。

  大皇子年幼夭折,二皇子便算得上是陛下長子,朝堂上下幾位收攬大權的大臣們就曾經在選立儲君之時,推崇過這位沐王,只是後來,礙於與皇后的情誼,以及皇後背后的世家,立了中宮長子為太子。

  同時,太子也是唯一的嫡出皇子,除去太子,皇后還有一女,排行在九。

  除此以外,朝堂之中更多的大臣選擇明哲保身,並不參與黨爭。

  故而,就算只有當今這位異姓王以及丞相,他們也有辦法在皇帝與太子的壓迫下以三成的機會在引薦的同時,保住夜棠性命。

  但,單單這些不夠,夜棠還是要表現出他的價值所在。

  「三成,會不會太過冒險?」濮陽輕禮黛眉微蹙。

  聞言,沈昭明淡淡一笑,他並不否定眼前姑娘的話,但終歸有他法:「的確有些冒險,但三日前見過了令尊,在下敢保證這一次,可以到七成。」

  「單父親一人,可提高四成?」濮陽輕禮反問。

  「並非。」

  沈昭明否決。

  「不是只有令尊一人,還有一個,不過他要在四日後才會回到皇城。」

  「何人?」

  「肅宸王。」沈昭明回應,緩緩吐出三個字。

  聞言,濮陽輕禮垂了垂眸,肅宸王的名號她聽說過,是當朝四位異姓王之一,是除卻沈昭明以外最年輕的一位,如今二十七歲,卻仍未有王妃。

  雖然他與沈昭明在四位異姓王中年紀尚幼,身居晚輩,但同時也是四人之中最有權勢的兩位,他們年輕,而另外的兩位已經老了,在朝中剩下的不過也只有威望。

  「在下與肅宸王交情甚好,此前他也是中立派,在太子與沐王之間拿不定主意,在下相信,於他而言,七皇子幸許是一個好的選擇。」

  「那將軍說服肅宸王的把握有多少?」

  「十成。」

  沈昭明開口,一句話落下卻並沒有囂張跋扈,而是成竹在胸。

  濮陽輕禮沉吟,沈昭明的話她無法否決,眼前之人不會做沒有把握的打算,他能開口,便說明的確有這十成把握。

  「那為何父親也在其中?」這是她的疑惑。

  「玉小姐知道一件事嗎?」

  「將軍請說。」

  「百年前,夜王朝內部叛亂,奸臣當道,群雄四起,軍閥割據,逐鹿中原,是一個長達十二年的亂世,同時夜王朝因為天下大亂險些寂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但好在,當時雖然天子駕崩,年幼的太子卻被一眾忠臣護著北上,到了如今的朝陽定都,而這一眾忠臣之中,便有夜王朝開國之時,受封侯爵,世代以忠良著稱,當時承襲爵位的尚安候。」

  「後來朝中大將鎮壓叛亂,而護天子有功的尚安候得了一塊皇帝賜下的皇城禁軍兵符,可隨意調動皇城禁軍兩萬,不受阻礙,而這塊令牌後來的天子也未曾收回。」

  濮陽輕禮沉默,沈昭明一番話下來,將尚安候府推向了當時涇陽候府所面對的一樣的局面,而顯然相比坐擁數十萬兵權的涇陽候府,手握兩萬兵權,就站在天子腳下的尚安候府應該更引得天子忌憚,一朝發兵,直搗皇宮。

  但尚安候府世代忠良,近三代更是崇文,一脈單傳,終歸與涇陽候府並不相同,天子的態度自然也是不一樣。

  而天子最開始將矛頭指向涇陽侯府卻並非尚安侯府,應該也有尚安侯府近三代崇文的原因,百年來未在武將之中佔據一席之地,當然還有朝堂上下在涇陽侯府謀逆一事的看法,對於涇陽侯府勾結外黨,朝堂眾大臣對這其中的細枝末節自是心知肚明,只是均沒有明言罷了,若站出來分庭抗禮,不過又是給了天子一個處決的借口。

  而天子沒有直接對尚安侯府有所動作,應該也是害怕一時間朝堂動蕩,引得大臣不滿。

  也是此時,濮陽輕禮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想起了當時的婚事,她查過此事,正是天子一手安排。

  一個罪臣之後的侯府小姐配上當朝手握兵權的年輕異姓王,果然不單單隻是罪臣後人之名,追根溯源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天子想要將罪臣之後和紀王府綁在一起。

  輕禮姑娘汗顏,她就說這是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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