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別禮

  如果,真的是十三皇子或者阜陽長公主所為,留宜太妃性命並無問題,那素衿換魂又是何等原因。

  而此人必然也知道涇陽侯府與蓬萊長生閣之間的關係,不然不會通曉移花接木之術,更不會連續對兄長和素衿下手,但涇陽候府和尚安候府並沒有什麼敵人,蓬萊長生閣縱是盤踞江南,身為江湖一大勢力也是隱世不出,江湖之中知道蓬萊長生閣與涇陽候府之間關係的人也是甚少。

  阜陽長公主和十三皇子之間,一定要選一個,必然夜秋離嫌疑更大,阜陽長公主身在皇城,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想要做這些事並不方便,之間的消息更難得到。

  可問題是夜秋離,她從未見過,未曾見過,又是哪來的恩怨,還是說他另有其他身份,一直隱藏在身邊,而她並不知曉。

  在她的身邊,同時知道涇陽候府與蓬萊長生閣之間關係的,其實並不多。

  江湖之中,除卻本閣,她只能想到三個勢力,琅琊堂,三千無道,百花庄,同樣的不能排除閣中出了叛徒的嫌疑。

  而朝堂之上,知道的不過也只有涇陽候府一家,身為尚安候的姨夫因為結髮夫人早年病逝,也不知道其間關係。

  但消失多年的棄子,又怎會和這些勢力有過糾葛?甚至將柱國將軍府的幼女當做擋箭牌。

  藏在賀蘭元英背後的那個真正布局之人,掌握了太多。

  那人所掌握的,她亦也通曉,但身在明處找不出的暗處之人。

  來自琅琊堂、三千無道、又或是百花庄?

  思緒萬千,信紙躺在火盆之中被焚燒殆盡。

  出神間,卻是猛然想起了一個月前的事,一個月前她發現了武安侯府嫡女江沄沄身上的異常,調查時因為被替代江沄沄的邀月仙子發現,被迫到了小鴛鴦樓,而後來她見到了一個人。

  三千無道的掌門人,柏風君,只是當時她沒有深究柏風君到皇城的原因。

  但她知道,柏風君雖然身為三千無道掌門人,江湖之中地位崇高,雖然是殺手組織之長,但卻是三千無道百年來,少有的理智之人,縱是自大也不敢插手朝堂之事。

  琅琊堂這般的勢力都不敢輕易染指,蓬萊長生閣多年來隱世不出,此番也是被迫,而落於前兩者,身為殺手始終藏在暗處的三千無道更不可能插手朝堂之事。

  除非是利益關係。

  而柏風君身為三千無道掌門人,暗中到皇城必然有所圖謀。

  回想間,又是記起了多日前在丞相府發生的事,賀蘭元英也曾插手其中,而江沄沄作為三千無道中以「魑魅魍魎」中「魅」為代號的邀月仙子,在丞相府曾與身為柱國將軍府幼女,且兩者之間從未有任何往來的賀蘭元英,有過片刻的針鋒相對。

  隱約之間,似是相識。

  當時她雖然與素衿對弈,背對二人,但終究是察覺到了異樣。

  因為後來貪狼從西面帶來的消息,她更加能夠肯定當日在丞相府,一切都是賀蘭元英暗裡促成,這必然和其身後之人又以換魂之術救回素衿有關,這其中的前因後果,賀蘭元英必然知曉。

  而邀月仙子這般與其針鋒相對,不懼其打斷後面在皇城之中欲要行使的計劃,其中必然藏著更深的東西。

  或許她們之間針鋒相對,卻又不得不聯手。

  坐在桌案后,少女緩緩回神,揉了揉眉心。

  此時此刻,她有個荒繆的想法。

  藏在賀蘭元英背後的人必然和柏風君存在一定的關係,這個關係很有可能是合作。

  如果真的是那個消失二十年的棄子夜秋離,他們兩個的聯手。

  一個為爭江湖第一?一個欲染指皇權?

  濮陽輕禮輕笑一聲,伴隨著陣陣搖頭,她覺得這其中的事越是深查,越會發現其中暗流洶湧,一片迷霧重重。

  一座高山隱於重重霧靄之中,誰也看不清那做高山的真實面目、意圖。

  事到如今,她或許只是見到了那棋盤的一角,但僅僅是這一角,便已經難以看透。

  丹粟站在一側:「少主,您沒事吧?」

  聽到耳邊響起的聲音,濮陽輕禮抬頭:「這皇城之中怕是有一場大風波了。」

  話落,丹粟猶豫一下,又拿出了兩封信遞出。

  見之,濮陽輕禮啞然:「還有?」

  聽著有些驚訝上挑的語氣,小姑娘頷首:「兩封信,一個是霧凇交給您的,裡面的內容善辭兄已經看過,另一個則來自百花庄。」

  「百花庄?」聽到這三字出口,濮陽輕禮皺眉,注意到了最後的三字。

  從少女手中接過了信封,下面的信封之上有一行娟秀小字:濮陽輕禮,啟。

  那的確是嘉平月的字跡。

  濮陽輕禮垂眸,她自幼與嘉平月交好,是少時遠遊天下之時結交的朋友,嘉平月長她幾歲,是個極其溫柔的女子,同樣也是百花庄的莊主。

  兩年前她到北境邊關救下沈昭明當時就落腳在好友的百花庄中,冬日裡種植芍藥花的方法,也是她所傳。

  嘉平月是除卻親人之外,唯一知道她與涇陽候府之間關係的人。

  方才猜想之時,雖然有想到這位好友,但卻全然沒有懷疑她的意思。

  而此刻,嘉平月送來了一封信。

  她拆開信封,將信中的內容盡數收入眼帘。

  「輕禮,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或許已經到了海外,這是一時間便做出的決定,至於其中緣由,請原諒我無法細說。」

  「這次從百花庄離開,到了東海,可能這一生便不會再回到中原了。」

  「你身上發生的事,你雖沒有向我提起,但身為百花庄莊主,我也有所耳聞,然而很無奈沒有辦法再幫到你了,決心出海,便不會猶豫。」

  「此番書信,是為告別,也是為託付百花庄。」

  「百花庄雖為江湖勢力,但其間上下不過十餘人,這次離開,我已經給了他們銀兩,將他們遣散,但百花庄還在,那滿莊園的花還在,你若是喜歡便派幾人去打理,若是不喜歡,便任由它們被覆蓋在今年的大雪中,一切看你意願。」

  「其實,還有很多話想多,但終究免不了一別。」

  「我這一生在中原也就這般了,百花庄莊主自此便也成了江湖的傳說。」

  「輕禮,我已經出了海,你不必派人來尋我,我相信我們之間的交情,若是有緣,未來自會在夢中相會,若是無緣,這封信便作收場。」

  「而百花庄,便是這一別之禮。」

  「自此,遠去,別見,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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