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9章 他的今日,又是誰的明日?
皇甫賀心口一震!
他感覺內心像是被紮成了蜂窩,哪裡都是洞,哪裡都在流淌著血。
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他能怎麼說呢?
有些事,一旦開啟就沒有回寰的餘地。
有些路,永遠沒有回頭路!
他勉強勾起唇角對她微笑:「不會的,小若你放心。」
杜若放了狠話,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卻忍不住又重複了一次:「總之,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不管你愛不愛我、不管你要不要我,我死賴著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皇甫賀:「……」
他差點就要說不出話來了!
但他還是不得不按下心裡的痛楚,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小若,我發現你懷了孩子以後,是不是沒有以前那麼自信了?」
「沒錯。」杜若坦然承認:「我沒有安全感。」
而她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歸根究底,無非是因為這幾個月發生了太多的事。
太多、太多,讓她應接不暇的事!
多麼強大的內心,才能在這一波又一波的風浪中,撐著懷孕的苦,依舊挺立!
換做承受能力差一些的,這孩子肯定保不住!
她又道:「現在,支撐我站著的,是因為相信你。文斌,只要你好好的,一切都好!但你若是……你倒下了,我肯定也站不住了!」
這麼長時間,支撐她一直挺住的,便是因為還在期盼著他能好好的。
倘若……
在皇甫賀的心裡,杜若一直都是很堅強的。因為她知道他性子相對溫軟,很多事不是那麼決斷,她願意幫他拿起來,演黑臉也沒關係。
但她此時卻跟他露出了軟弱的一面,為何?
她想要用這種依賴心去捆綁他,讓他無論面對什麼事、做出任何選擇的時候,都要首先考慮一下她的心情!
那麼,或許他就不會過於莽撞,不會做一些叫人後悔終生的決定。
當然也是因為,杜若感受到了皇甫賀的不對勁!
可惜——
她並不知道,皇甫賀已經做了某些無可挽回的決定了!
「好,我會盡我所能。」
他咬了咬牙,勉強擠出一點輕鬆笑意來,道:「小若,我一定會去找你的。我也想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也想有一個安穩的未來。」
實際上,沒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已經沒有未來。
更別提,還想安穩。
可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眼前的杜若給安慰住。
哪怕是騙住她!
皇宮。
那邊大皇子夫婦如何規劃未來,落魄凄涼,跟其他人可沒有什麼關係。
偌大的皇甫家,鐵打的皇宮,流水的皇家子嗣。
多一個少一個人,哪怕那人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既然他隕落了,那就不值得一提。
皇甫家開枝散葉還算可以,有的是皇子!
倒下了一個皇甫賀,那些未成年、甚至還是嬰兒的皇子,還多的是!
皇甫令堯與柳拭眉進宮之後,一路遇見不少與他們倆行禮的人。
各路王爺、郡王、出嫁公主、駙馬……
當年一出場人人嘲諷的傻二王爺,連出席家宴的資格都沒有,如今竟然也成為所有人巴結的對象了!
太子的隕落、敦愚王的崛起,多麼鮮明的對比,刻畫著皇家富貴的虛、浮!
柳拭眉忍不住感慨,低喃一句:「所謂的君不見,朝如青絲暮成雪。」
原句是高堂明鏡悲白髮,用在此時不太搭。
但——
朝如青絲、暮成雪,用來形容這種朝不保夕的風雲莫測,也很真實。
叫人心裡拔涼拔涼的!
「你說什麼?」皇甫令堯正在觀察四方來客,沒注意聽自家媳婦兒說了什麼,低頭溫柔詢問:「媳婦兒,你倦了?我們先入座!」
他一隻手攬著柳拭眉的肩膀,另一隻手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護持著她往前走。
自家狗子真實的體溫,讓柳拭眉的心安定了不少。
罷了罷了,不管如何風雨飄搖,他們倆在一起平安喜樂,就好了。
她笑了笑,道:「許多人,我都沒見過呢。」
他們倆大婚的時候,他還是傻二王爺,雖然祭拜了太廟,也認了一些人、改口喝茶、領了紅包什麼的。
但因為他「傻」,因此認人並不多,也就那麼幾個三代以內的長輩。
此時看著那麼多人,當真是濟濟一堂!
「那當然了。」皇甫令堯撇嘴,對此不怎麼感興趣,道:「別說你不認得,方才啊,跟咱們行禮的許多人,我都不認識呢!」
會過來與他們行禮的,都是身份比王爺要低的、輩分小的。
另外,就是想要巴結他們的。
柳拭眉不由感慨:「我在想,以前你痴痴傻傻的時候,太子享受的,就是你現在的尊榮?」
「去,提他做什麼?」皇甫令堯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不好看了。
倒不是說因為提起皇甫賀讓他吃醋啊什麼的,而是……
莫名感慨。
我的昨日,就是他的今日。
而他的今日,又是誰的明日?
此時此刻,皇甫令堯突然有種感覺:說不定,只有我坐上帝位才能解決這種不安定!
畢竟,命運掌控在自己的手裡,總好過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不是么?
只要皇帝是別人,他就必須屈居人後,在某些事情上就會受人威脅。
他不免對自己的堅定信念,微微有些動搖了。
但——
那也要付出太大的代價了吧?
上去后,真的不會影響他現有的生活嗎?
做夢!
柳拭眉不知道自家狗子在思考上位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任由他扶著自己坐在了龍椅的下方。
沒有太子,敦愚王夫妻的位置就在皇甫權的旁邊了!
皇甫玥帶著皇甫瑾,沒有坐在顯眼的位置,而是挑選了柱子後面,將自己隱藏起來。
遇上白眼在所難免,他們只能自己控制。
皇甫瑾也比以前懂事了很多,見皇甫玥臉色不太好看,給她倒了一杯茶水,道:「玥姐姐,你喝茶。」
「嗯。」皇甫玥接過茶杯,給面子地喝了一口,但臉色依然不太好看。
「玥姐姐。」皇甫瑾看了她的臉,好久才道:「昨日,皇兄與我說了幾句話。」
「什麼?」皇甫玥一愣。
皇甫瑾看著她,說道:「皇兄說,希望你不要請旨守孝三年。」